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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铁分针【二】

艳阳天,万物豪情。

万里无云,人影纷纷。

地面上有一颗石子,它的脚底带着自己几乎泯灭的影子。一点点的颤抖,周围的景物醉了酒,东倒西歪向着广场中央的石柱靠去。眼前出现模糊的长发,飘散空中的痕迹混乱不堪,呼吸紊乱异常一股甜甜的血味直冲脑门,翻搅了味蕾。只剩下最后一点意识在脑海中存活,危机感扑面而来,又随风而去。

白十字跌跌撞撞。

尖啸声洋洋洒洒。

石柱的脚边是一从小灌木,遮住她半个身子,一点点靠拢,胳臂贴在石柱表面,气喘吁吁的白十字再也无力支撑自己,半膝着地,侧耳倾听。

视野中模糊了的焦点中央,两个人来来回回,忽远忽近,像是在跳着不知名的舞。

努力睁大眼睛,背后刺痛带着耳鸣,砸在肩上,她被迫把头压下。

嘴里满是甜甜的味道啊,黑十字。

脑子里满是惊慌围绕啊,黑十字。

手边还握着那把熟悉的弓,来自久远记忆中的触感与重量,勾起无数残存在造物过程中的伤感。几乎被遗忘的名字,连同数据库曾经使用的【攻门】也一并埋藏了起来。

潜意识在做怪。

【它可以送出太阳的威严,月亮的妩媚。】

【这是只属于你的权力,梦典。】

【使用它,意味着你遭受着比自由意志还要严峻的挑战。】

【我亲爱的女儿,这是诚恳宣告,因为力量与爱。】

【守门,劫渊草。】

两人再度靠近,身形相当,步履相仿,一丝迷茫。

至今,黑十字在诗脑的帮助下,还不曾遇到这样有趣的“经历”,至于诗脑的想法,恐怕黑十字也是能够来料想到的,但在这里,是不想见到的未来。

还真的有人在【眠时】区创造了自己的时间啦,黑十字呀,你碰上了最棘手的问题啊,解决,就别想啦~

我知道!你就不能改改你讲话的态度吗!梦典还在那边看着呢,我不能就她,也不能保全自己。

牺牲态度,真是让人敬佩~诗脑在下,追随你是我的荣耀。

细度五官刻画。

曾经端坐王座上的女子,融化了一脸与白十字一模一样的狂妄。端着锤子,刻满凝重的经文的画像,不可思议的质量,不可揣测的往常。

锤头为六角扁形金属,圆柱形的体量,接上一颗跳动的巨大心脏,看得黑十字连连倒退,手里诗角颤颤巍巍,悬起远处白十字的心脏,跳起无常。

按理说这争斗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出现片刻的交流才对,但这孩子,还真是一言不发。

怪物。

只懂厮杀。

四条手臂缓缓浮出,艰难紧握四把重剑,空中晃荡的刀刃一次次轻抚黑十字的耳膜,如同低频地带中央的熊熊火炉,蒸腾的高音突破,对方随之发起进攻。四臂轻摆,划出弧形刃线,从四面八方拥抱了女子。那只漆黑瞳孔里的黑十字,头顶的锤头,带着气浪,掀起了长发无数。

高速度切换镜头,黑幕。

低速度切换镜头,白幕。

圆柱,山墙,镶嵌在小间壁之间的小小神像,柱基边缘牵牛花肆意绽放。之中,柱身则刻满刮痕,大大小小,错落有致于大图书馆的正面。无数的人经过这里,都会侧目相视,回忆着当年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眠时月的光,擦亮大图书馆外墙的白色石砖,敲得响的青花瓷一般漂亮。

圣地的一部分财产,在那件事情之后,被封存在这里,却越发的引起人们对它的注目。一小部分的【书写资料】长眠于此,却是可以证明梦典其自身完整性的最重要的东西。

乔治终于长出一口气,要讲的事情终于讲完了。

“我们会进到意识区的第三层。但考虑到进入梦界的人们年龄差异可能比较大,因此在最顶层设置了童话区。童话区分为死区与活区,取决于故事的幻想能力与幻想深度。活区与死区将会在你们到达的时刻将以说明。”

“大人与孩子读的书有什么区别么?”

“我们会说我们的语言。就是你先前看到的呓语,那种流淌在物质表面上的精神能量。”

缩景瞳解释。

“本质上并无不同。人类用语言规范万物,所有的命令因此被分为高级与低级,对应造物三大定律。这一点在图书馆的书中会有提到。如果要详细理解书中所提到的抽象概念,你们必须先体会造物的情感。这一点上是所有要成为造物家的基准之一。”

“哇哦,造物真是一件大事。”

露儿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如果能够成为造物家的话,妈妈就有可能回来。但就算这样,缩景瞳也不会消失,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够握住这场梦的根。而那生机勃勃的叶子之上,流淌着的血液就是成为造物家时自己的血。

另一个人可不这么想,她要的是梦界与现实的永恒相连。不知不觉之中,露儿曾经的想法,竟然变成了另一个孩子的愿望,真是不可思议。

“【眠时】将会在不久之后结束。不用尝试计算时间,很快,太阳会重新升起。”

人们走过露儿身旁,眼神却没有挪动的迹象。

“就当做是睡了一觉吧。”

黑漆漆的大堂天顶,周围环绕蓝幽色的蜡烛,带有些许紫色的烛心,温暖异常。

洛兰笑着,回头,摆手,斜视,深呼吸,转身远去。

洛丽塔站在原地,抿嘴,眨眼,犹豫了脚步,低头,盯着脚尖,气息混匀。

模糊视角,泪滴视角,升格,三倍速。

“洛丽塔?”

“走吧,鼻子有些难受。”

男孩看在心里,跟在两人身后,熙熙攘攘的思绪被烛光剥离。

“是在三层吧。”

“恩。”

“看你的书架,你可以去参阅大人所读的东西呢。洛丽塔,你的真实愿望能跟我说说吗?”

“我的真实,愿望?”

“哪怕源自本性,也是没关系的。”

露儿被缩景瞳的话语挡住脚步。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不行啊。”

“为,为什么。我们都一起经历过你的光之所,你的记忆,我的记忆。”

“不,那不是一样的东西。”洛丽塔低了眉梢。“事后会跟你说明,但现在,还是不行。我的引者曾经是我唯一的愿望,但只是曾经。算了,算了,算了!总之,我现在,”眉梢有抬起,15度半。“我会跟你说的。”

我的愿望,有可能会给梦界带来灾难。就算这个愿望,大多数人都拥有过,也不会灭绝它本身的存在。正是因为它的简单,才会得以存活吧。

梦界总有一天,会跟现实相连!

梦会涌出,不被隔离!

长镜头模糊。

露儿站在狭长走廊中,镜头没入地面。

镜头浮出地面,长镜头聚焦。

四把剑。

横插石柱之上,顺便贯穿黑十字的左右胸膛。剑身越过了肋骨,指节则捏碎了动脉。

女子长发还留在空气中震荡,而黑十字已经悄无声息。

落泪,张唇,熄眼。

此时月光,如阳光耀眼,刷白双方脸颊。

“你的引者,看起来很有趣。叫做诗脑。”

“放开她,诗脑是梦界财产。”

刚想说完,声带扯离了喉咙。

“我知道了。而且,你很啰嗦。我很讨厌呢。”

声带被再造,吼出,颤抖。

“远离活坟!和她。怪物!”

“祈求么。”

女子双腿转动身体,漫步剑刃边缘,轻盈得像一只猫头鹰。这柄剑从黑十字的身体中伸出,坚硬笔直,缀满腥味,宛如经久不用的钢笔,划出零散字母,于女孩的身上,集成诗行无数。

长发终于回落腰间,时间常速调整,完成。

无法构成威胁的存在,目前来说。梦典双子的退化速度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厉害,书写者会不会考虑过梦典被易主的可能性?但是,梦典不是全部,圣地中的【三定律】,【攻门之手】,才是整本书的核心。

脚尖触到剑柄边缘,已是极限。裙角血液爆沸,浇入鼻孔深处。

满是甜甜的味道。

满是甜甜的味道!

下方有光,瞳孔一收一放。

“攻门之手,食指,劫渊草。我们曾经见过,只不过,”地面隆起,勾起边角,成了地毯的表皮,蜷缩而起的能量。“那时,你还憎恶这样造物。”

那弓,弯曲而上,生长着,拉弦的女孩,紧闭双眼,弦与箭位之间,没有实体。一切,都在坍缩进这段小小的距离内,黑十字耷拉破损额头,拉起惊讶双眼。

“它可以送出太阳的威严,月亮的妩媚。”

虽然只是书写者的记载。

弓身大张。

器宇轩昂。

守门,劫渊草。可展二式——守阳,聚阴。

又名牵【阳】,勾【月】。

“滚!”

地平线蒸腾而起,眼泪从白十字的脸庞擦过。

“出,”

女子眯起眼,钦佩之余,笑看黑十字的嘴角,沾上微笑。

“去。”

“好好,我走,我走。”

浑身透明,化作水银,跌落剑刃之上,引力颠倒,滚进黑十字的心脏。高温带来的灼烧拉扯着黑十字的嗓子,双臂之上血管剥离了肌肉,奋力呐喊。

剑从胸膛中拖出,蒸汽腾腾,整个人滑落石柱下方。另一人收弓,接住她余温未尽的身躯,无法喊出她的名字。

“她从我们中间做了【时间中割】,抱歉。”

肉体再造,老旧的心脏被排挤而出,末端生出左右心房。

“我们还是梦典吗......”

“睡吧。”

地平线恢复了角度,宁静街道中央,两人搀扶着,靠在一旁的石墙上。

她就那样出现在了我们前方,哪有时间去思考,倒霉至极。时间被扭曲了,司空见惯,看不透这样的梦,还有多少。我藏得还不够深吗,意识圣殿,睡脑神殿,醒识圣殿,露儿,洛丽塔,缩景瞳。你们说啊,可以找到我的造物者们啊,我虔诚得向你们祈祷,不要让【攻门之手】以及【三定律】被偷走,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是,我作为梦界,造物的王与皇......

只是你们造物者最忠诚的信徒啊。

镜头低位,长镜头失焦,留下地面上十字架一枚,反衬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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