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在梦界了。”
女子身影高大,仰头看太阳,机械透镜边缘折射着飞艇彩色的皮革。
【有人将诗角剑置于书房深处。】
小生命抬起爪子,扒拉太阳外壳上缓缓旋转的钢圈,感受那种冰凉的通红,灼烧人们认为的温度传说。
【有人欲走,却回头。】
它张开双翼,脚爪与钢圈摩擦刺耳出别样的尖啸。
【有人藏匿自我,欲羽难羞。】
腹部羽毛被引力拽去的瞬间,显露一颗雪白色的蛋。
【有人不知所措,造镜自修。】
如母亲一般,张开翅膀,胸腔大开,未被孵化之物带着血丝飞溅而出。血落到钢圈表面上,凝成红霜。
【有人寻终梦,有人跨规索。】
“太阳一号,熄莹目吧。”
***
传说有一种生命,一种高等造物,它被赋予一种命令,一种违背三定律的命令。
“自指性造物”一说,虽然造物者对其拥有决对命言。
“第一,被造物必须保护造物者的利益不受侵害。”
“第二,在不违反第一条的前提下,被造物不得伤害它自己所属的造物主。”
“第三,在不违反第二条的前提下,被造物绝对服从造物者的任何命令。”
但利益是会变化的,这是属于被造物自己的利益,也是它存在的意义之一。
“我以造物者,离鸟,的身份命令你,命令你自己!”
何等笑话!这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矛盾,但总有些地方格外的好用。跳出了三个圈子之外,还有一个圈子,那是属于自由的圈子。
比如说,无法向“下行”发育的造物,只能向“上行”发育,向上的方向是自由的方向。
雪白色的蛋融进太阳里沸腾的液态圈里,钢圈上的鹰在咆哮,甚有龙的威严。
***
白色城堡卸掉自己的半边,证明白十字已经丧失了意识。人流时散时聚,绽放在高空的人潮。
意识可是造物不可缺少的活性剂。
她对自己说。
真想给她打上一针活性剂呢,【离物】什么的太过残酷。
她又对自己道。
她被惊醒,远处的太阳开始疲倦。由于它的莹目变得沉重,眼皮悬着崖壁,做好了坠落的准备。仿佛可以窥见瞳孔里失去的神采,太阳一号变得郁郁寡欢。
黑色哥特群,黑发,黑瞳孔,黑色诗脑,黑色十字架,全都被拉起,破碎的肢体刚被拼凑,还是拉动着这些事物一起,那样努力与认真。
白羽毛,白手臂,白睫毛,白发,白色十字架,都在互相拥抱,搂着一丝缝隙,抱着一线生机,破碎的意识刚被唤醒,睫毛边缘上下振动,暗示听觉危机。
有人想熄灭太阳。手指,嘴唇,脸庞,鼻梁,耳垂,涌进白十字自我拥抱的四翼内。我当然知道你是生我的气,我不能理解你是我的错但是现在有更加要紧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我好累啊,真的。舌头,牙齿,下颌骨,气管,锁骨,腹部,都在挤压与抽动,制造出这句话来。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非常禁忌,太阳可是梦界的能量标识是上帝是光的中心是梦的苏醒是我的真心,你自己能行,你自己能行。
手臂拉着手臂,嘴角贴着嘴角,眼睛覆盖眼睛。
她喜极而泣。
***
【你从哪里弄到的,真是诡异。这种蛋里装的东西极其暴逸,虽然我可以帮你“洗掉”它的绝对命言,但是之后的事情可跟我一点都没关系。你要想清楚。】
【来自世界树下方的古巢,书写者留下的东西吧。】
【别!提他。】
【会被听见?】
【我就是其中之一!秘密永远是秘密。给,这些活性剂是当初说好的,还有,里边有一只黑色试管,那是梦的基因,黑塔那边的走私犯相当无情呢。】
【他们会以自己的身份感到羞耻。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可以将这句话放大到你都不想接受的地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身后的造物可是“我的”,你最好守口如瓶,你知道,秘密永远是被拿来被揭示的东西。】
【离鸟,我记住你了。】
【哦?我还怕你忘记呢。】
离鸟看着远处腾起的生物,感慨万千。殉道者教堂那里,有着我最深厚的愿望源泉。而在这里,则是你们,供奉自己的圣殿。
我没有看错的话,黑十字一定会手持攻门之手——小指,【意识前端】前来阻拦。
【劫渊草】不是她的东西,白十字没有参战的愿望,真是太好啦!
手里攥着破烂不堪战败者衣袖,猩红色的,湿润的,浸满泪水的,印有双圆的,曾经智慧的,都在朝地面飘去。
眼睛盯着生出翅膀房屋渐渐退场,仓皇的,失落的,绝望的,大的,小的,损坏的,都在奋力拉长与女子的距离。
人们被疏散,其中包括试图挑战的造物者们。
万物开始了自己规划的演出,而第一幕,就已经让离鸟眯起了眼睛,审视起面前黑十字,试图找出任何与白十字有关的蛛丝马迹。
当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手臂甩动,拉起腰椎无数,压双腿微屈,脸敛侧目。
直线,穿过手臂以及肩膀上部,激活意识权杖的时间,等于上述动作完成之和。
她直接撕开哥特长裙的下摆,腰间系上白布,诗脑眨眼,融进脑干深处。
就在这十米开外,她成为了挑衅的名词与动词。
【意识前端】从太阳的另一侧插出,自身长度是投出前的十倍之多,就算原先的长度,也不是给人用的东西。按照离鸟的想法,梦界中的造物有时是故意不完美的。因为它们本身的尊严,不允许造物主自私去做。
先前,她扛着它。
现在,她看着它,远在太阳之上。
孵化被打断了,甚至有可能被刺穿。
很好。
她甚至愤怒不了,出色的事物总是让人愉悦的,不论是自己,还是别处。
另一条直线,无形画在离鸟与对方之间。离鸟身后,是造物者的遗迹,还未冷却的烛火。黑十字身后,则是沟壑横亘的山谷与冲击浅滩遍布,她就是这么冲过来的。
“你打扰到我的世界了。”
“我当然知道。”
歪着脑袋,摊开双手,眼睛成线,心脏间歇,她也成为了挑衅。
“来吧,我们打个赌。”离鸟没有动。“你输了,到现实去。我输了,下界归你。平手,没想过。”
“我很满意。”
太阳之上,意识权杖杖身三分之一处,裸露在外的漆黑表面开始伸出平行横向钥匙。相对应的,太阳一号知道这么做的意图,很配合地张开液态表面下的金属结构,露出锁眼数枚,果敢接触。
“时间的话,无所谓。”
“对我来说,可不行。”
秩序幻方在两者相交的脚踝处兀自旋转,来来回回地人影中,地面已经碎裂,任凭脚与脚对舞,也不曾输服。
双方挺有默契,一瞬之间,造物从各自身旁涌出,集合体的溢出充满了幻方周围,肆意流淌在地平线上,很快就赶上了一座城市规模。两人又在这塔楼林立的城市中穿梭,欣赏巨蛇绞碎塔楼的影子,观看从小嘴中浇出的火瀑布。
这一切,都在白十字的眼里一清二楚。她不能分心,以免射歪了自己的箭,到时候可是会让黑十字感到难堪的痛苦啊。劫渊草一点点弯曲,但她心里知道,他还没有醒来,因为这遥远的射程,让箭搭载的事物很难张弛有度。
有那么几次,黑十字踏在剑上,将拳头探入对方的腰间,结果只是接触了皮肤,伤不到筋骨。对于一个失去了血肉的女人,她最敏感的只能是眼睛与耳朵了。离鸟是不服输的,自从被两人抛弃之后,只能生活在自己的“国度”里,那里成天只有被造物发出的声音,诉说曾经遭到的虐待云云。
她爱这仇恨,胜过自己的身躯。
她爱这痛苦,为了自己的曾经的所有之物。
她还是收起了弓,滚滚而出磅礴的能量,吹得裙子肆意飞扬。她也不在乎昏天黑地之时那小小的娇羞操纵,只剩下感受风从腿间涌过,任凭抚摸,无他物。自己也只是靠在断裂墙根上,哼着他唱过的歌。
***
【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虽然有你这样的女孩,我喜欢的女孩,却生活在静止的世界中,久了,这种情感也会凝固成坚硬的石头吧?】
***
【不是的,我亲爱的女孩,世界是被创造出来的造物,你本身就是造物,造物之上,其源头无边无尽,不可思量的虚空,只有意识才能将其填满。】
***
【我喜欢的女孩,我愿意将你称为夏娃。我喜欢的男孩,我愿意将你称为亚当。】
***
女孩终于撕开自己的胸衣,白色肌肤被粗暴裸露。
【女孩真是贪心的生物。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包容给你的任性啊,我给了你我世界的一半,给了你我不允许存在的另一半。】
拇指与食指撕开覆盖在胸腔上的皮,逆向回路蹿上脖颈,烧得小人儿无法自理哭泣与呐喊吐息。
【女孩真是善良的生物。
正因为如此,你才有义务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体,心灵,精神,意识,以及时间。】
空荡荡胸腔里,中指突破了逆向回路所化的网与场,高声跟唱上方声带掉落的音符无数。
瞳孔扭向胸口里,看着逆向回路被手指勾出,空气从气管撑起肋骨,她第一次觉得是一只弱不禁风的气球,攒动在别人的风里,塞满了糟糕的比喻与隐喻。
五指握成拳,放在胸腔里。
病态知觉,瞬扩张。
***
【你的嘴唇很柔软。
你的手掌很温暖。
我还想要你的一切,可以吗?
你不是已经拥有我了吗?
不,不,男孩。柏拉图式的爱只是我对于你的喜爱中的一小部分。】
***
黑十字连连倒退,她差点一剑劈开白十字的身子。
心惊肉跳,从来没有过的从容交替而出,源于她无声落地。
这把剑,可是对术式级决口造物啊。
“这样吧。我输了,《梦典》归你。你输了,【消物】处决。”
愚蠢的意志感,瞬高扬!
“真,敢,想!”
此时,两条直线无形画在两人之间,那是血色等号。
秩序幻方第一次转动,所有在场次级被造物被回收。
太阳微微睁眼,深藏之物依旧在挣扎。
“离鸟,造物之伤【黑王】【王座后裔】【弃物宣扬】。在此,接受上帝【造物之王】【造物主】【白十字】的挑战,”
白十字一向讨厌停顿。
“梦醒,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