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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今夕何夕,缘来随雪

不记得是多少年前,我们初遇时你那如花的容颜。我想你,那思念深得直到忘记了时间。--题记

那年,雪落。

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如棉絮般静静洒下。房顶上,屋檐上,树枝上……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或化成了水,或凝成了冰,太阳一晒,终是不见踪影。

白雪纷纷何所以?未若柳絮因风起。

漫步在市中心繁华的街道,各式各样的人来来往往。他们脸上交织着悲欢,奔向自己未知的结局。

也有些人,像大雾里的船只,独自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海,迷惘。

还有一个学期,她就要和朝夕相处5年的同学们分别了,这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本来,她上的那所学校,初中连高中,7年不用历经离别。可就在前天,她偶然听见父母的谈话,她将转进一所市重点高中读高二高三。那强手如林的地方,真的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斜倚着栏杆的女孩,眼里渐渐泛起了泪光。

她曾和好朋友董佑祺互相约定,17岁要送给对方一个礼物;她们曾经一起开开心心的编故事,一起拿着两根树枝摩擦好半天以为能着火……

曾经并肩往前的伙伴,在举杯祝福后都走散。只是那个夜晚,我深深地都留藏在心坎。

她撑开伞,漫无目的的行走。坐落在繁华街道边的这所学校,真的好陌生。

还好,还有一个学期呢,去掉寒假,5个月大约150天。这150天,她要好好珍惜。

无意间看见一个卖九连环的小贩,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以前在书上见到时就觉得蛮有意思,却一直不知哪有卖的。如今在这儿看到,实属罕见。

她比较相信自己的智商,拿了一个挺复杂的琢磨起来。弯弯绕绕,奇形怪状的环,在她手上变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怎么也解不开。折腾了十几分钟,她清楚的意识到解这个的难度,准备换一个试试。

后面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一愣,转过身来,是个长得不错却略微有些内向的小伙子。他接过她手中的九连环,用很慢的速度解起来。钢环灵巧的在手指间穿行,她的目光也随着钢环的移动而转动,看得好生认真。

不一会儿,九连环被成功的分解。

她努力回忆每一个步骤,轻轻说了声,“哦,我明白了。”重新拿起钢环想利用刚才的方法套好它们,却又是一番漫长的瞎折腾。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个男孩,男孩在一旁耐心的看。见状立即迅速套好了钢环。她看着弯弯绕绕,奇形怪状如初的九连环,更加摸不着头脑。

“请问,这有什么诀窍吗?”望着男孩的眼睛,她轻声问。

“额,其实也没什么,我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不过,你可以试着从中间开始解。”男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记住了。”她朝他笑笑,忍不住夸了句,“你真厉害啊!”

“哪里哪里。”男孩谦虚的回答。

雪,越下越大,摊前的雨棚渐渐遮不住了。她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该回家了。手指仍然不听使唤的拨弄那串九连环,舍不得离开。

“要不,姑娘把这买下吧。”小贩收拾着摊子,对她说。

我没带钱啊……她一只手伸进口袋摸索,心中无助的呼唤……

“那个,要不我买了送你吧。”一直耐心教她的男孩开口了,他看得出来,女孩很喜欢这串九连环。

“这怎么行……”女孩急着推辞,而男孩已经付了钱,不由分说地将它塞进了她的口袋。

“萍水相逢,难见知音,今日得见,不虚此行!”男孩爽朗的笑了,又补了句,“不贵的,10块。告辞!”

他走了,小贩也收摊走了,留她一人愣在原地。

半年后,陈春雪如父母所言,转入了位于市中心街区的这所中学。

初秋,天气逐渐转凉,阵阵微风吹拂起几片零星的梧桐落叶。香樟依然是绿的,浓密的树荫遮住了高二一班的窗户。陈春雪踏着绿叶间透过的一束阳光,走进了教室。

耀眼的日光把仙境似的美景映衬得有点不真实,女孩挽着如瀑青丝,穿着淡蓝色的校服,飘逸的裙摆在凉爽的清风中起舞。

那个身影,宛若彩色的蝴蝶,是初遇,却一见如故。

一位梳着波浪长发的女教师见她来了,从讲台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挥手示意她站到这儿。陈春雪趁机打量起班里的同学,第一印象是他们差不多的神情,有点严肃。

倒是这位女老师,人看着蛮和蔼可亲的,一副特大号眼镜垂到鼻梁上。

人到齐了,老师对她说,“请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陈春雪点点头,清清嗓子,“同学们,大家好,我叫陈春雪,学号是20号。很荣幸来到澜渊中学,来到高二一班,和大家一起学习。我希望能和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友好相处,共同进步。……”

落落大方的做着自我介绍,陈春雪努力展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给老师,也给同学们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高二一班的学生们齐齐坐在位子上,洗耳恭听,同时也不失时机地打量着这位新转来的女孩。

她长得很漂亮,乌黑的头发利利落落在脑后束成马尾,鞭子末端自然卷成内收的弧度,柔顺的贴在后背上。额前的齐刘海并不长,垂到眉梢,露出柳叶般细而弯的眉毛。微微凹陷的眼窝里,镶嵌着漆黑清澈的眸子,眼睛没有那种夸张的大,在双眼皮的映衬下,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惹人喜爱。小巧玲珑的鼻子下边,薄薄的嘴唇鲜红欲滴。说话间,一对深深的,月牙形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她曾这样,如新年的初雪般清纯可爱。

语毕,老师领着她坐到了第二排的一个位子上,嘱咐了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后,她说,她也姓陈。

春雪到底是个人缘好也合群的好孩子,没多久就和后面那位女生交谈上了。她叫蒋清月,18号。陈春雪问起她的同桌,蒋清月告诉她那是林君仪,典型的冷面学霸,整天不是复习就是做练习,极少说话……

“清月,你的名字真好听。”陈春雪露着她的小酒窝,笑着称赞。非常普通的一句话,她说得却特别真诚。

蒋清月听完也笑了,随即陷入了沉思,“春雪,你的也很好听啊,像是什么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哦?”陈春雪来了兴趣,“那部啊?”

“嗯……我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个超级大美女呢!”

陈春雪不由地被她逗乐了。

离上课时间还早,她们开心的聊着,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也有人向陈春雪来问好,教室里温馨又和谐。

忽然响起叮铃一声,像是金属摔在地上,声音清脆熟悉。陈春雪眼前仿佛飘起了鹅毛似的雪,仿佛看到了那个身影,以及她紧握着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回忆就在一瞬间,原来记得这么清楚。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男孩急忙去捡落在地上的铃铛。她仔细看了看,男孩有着她所熟悉的背影,但是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相貌也有点区别。

不是的。哪有那么巧。可是她真的非常想找到那天那个为她买九连环的男孩,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

回过头,上课铃响起。陈春雪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她来这儿上的第一堂课。那是数学课,三门主课中,她最为擅长的。

明晃晃的玻璃窗外,日光正盛,花正红。玻璃窗内,高二一班的同学们正在上数学课。

老师站在讲台前口沫横飞地讲,握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刷刷不停地写。陈春雪明显感觉学地比在原来的学校要费力了。幸亏她基础好,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得听,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老师提问时,问了一道难题,只有她和林军仪举手。大概是想试探试探她的能耐,她有幸被老师点到了。

“陈春雪同学,请你过来在黑板上写下这道题的答案。”老师严肃的板着脸,说道。

她走上了讲台,忽然觉得这条仅一步之遥的路是这么漫长,几乎无法掩饰心中的紧张。在同学们目光的洗礼下,在老师殷殷期望的眼神下,特别是在林军仪微笑着甚至带着些挑衅的目光下,她静静地,一言不发,迈着最优雅的芭蕾舞步走上了这个陌生又不得不前往的地方。

黑板上,她理清自己的思路,顺利写下答案。

粉笔停了下来,清秀的字迹凝固在一瞬间。全班鸦雀无声,没有人能说出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怪异的解法。连老师也皱着眉头,默默凝视着不可思议的真理。

林军仪看了几分钟,终于想明白了。正确的答案,却不按常理走,这个陈春雪真是不简单。

“很好。陈春雪同学,你的解法思路清晰,结构简洁。希望你能继续努力。”老师朝她点点头,简要地夸赞,评论。

陈春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她来到这里,依然是优等生,依然要做永不停息的竞争。回到座位时,她看了看身边的林军仪,他眉清目朗的脸上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后排的蒋清月望着写满各种复杂公式的黑板,还有自己空白的作业本,出神。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

那夜,漆黑的天空好似泼墨,众星笼月。小清月半卧在妈妈怀里,呼吸着那只属于妈妈的,芬芳好闻的味道。清凉的微风吹拂起妈妈的长发,更衬得她容颜姣好,端庄慈祥。

透过还沾着水珠,刚刚擦过的玻璃窗,妈妈柔声问道,“清月,你看今天的月亮,漂亮吗?”

天真无邪的笑笑,小清月仰起头,抬起白净纤细的手指向璀璨星空,“嗯,好看!比上回没有星星的那次好看很多呢!”

“是啊。”妈妈轻柔的抚摸着清月的脑袋,语气里净是温婉,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哀伤,“清月,等你长大了,你要好好努力,像月亮一样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你也不能忘记多交朋友,因为朋友会帮助你,他们会像星星陪伴在你身边,让月亮更加美丽。那样,你就能过上比现在好的生活了。”……

妈妈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被柔和的微风隐没。清月的思绪若有若无,飘上了墨蓝宝石一般的天际,飘上了那轮圆月。那轮见证过无数花开花落,无数悲欢离合的圆月,此时被薄而淡的云雾遮着,宛若轻纱掩面。小小的清月仿佛能看见这月亮如诗如画背后的孤独,遥远,清冷。

“妈妈,清月明白了,我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努力的!”甜甜的嗓音响起,女孩懵懵懂懂,晶亮的眼眸里映射着月光,美的犹如黛色琉璃。

十几年一晃而过,今天的蒋清月早已经褪去了稚气,她长大了。成长,背负着母亲的殷殷期望,从别人唤她清月的那一天起,这个女孩就注定是无边黑夜中的光明。可是,样样都好的她,为何一直过不去成绩中等偏上这道坎呢?

也许,只有寂静的夜里,那一轮寒凉的月听见了这个坚强女孩的心声,只有它会知道她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梦想。她曾在心中许愿,长大以后要成为一位天文学家,去探究神秘莫测的月亮,把这古老天体的故事,讲给每一个人。

又或者,长空孤月就如同她的心。

清月当然也幻想过能找到爸爸。是的,爸爸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只是一个轮廓,一个称呼,一个被妈妈形容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她没见过他,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知道。每次向妈妈问起,她的眼里总是浮起一层薄薄的雾,回忆往事的恍然。总是言辞华丽的夸赞。她自然心生疑惑,但格外的懂事让她不愿再触碰妈妈心底的悲伤。所以,爸爸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梦。

并且,这个梦将会永恒。

她长大了,不论结局是喜是悲,她都是自己的,妈妈的,最美的月亮。

而此时,在这座城市最北端,让无数人打拼了一辈子的可望而不可及的高档别墅区,落着细细的,缥缈如烟雾一般的小雪。

那儿的夜,下着雪,一轮明月挂上枝头,略带着些朦胧的光辉。

幽深的小院里,静的能听见“扑簌扑簌”,雪落的声音。一栋装饰别致的精巧小房子矗立在院落中央,有了美的如梦似幻的雪景衬托,恍若走进了童话世界。

一定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能设计出如此绝妙的建筑。不高的院墙,原木精雕的栅栏,朴实中透着华贵出尘。百花盛开的时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四周皆是嫣红满园,静谧花海散发着馥郁芬芳。香气并不非常浓郁,却引斑斓彩蝶纷纷而至,花香中也自然的带了点甜美的蜜香。盛夏,耀眼的阳光照得绿叶金光灿灿,隆冬,红梅盖雪,清雅婉约。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有缘人也不了解的故事,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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