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会计政策选择整体上会带来以下两种效应:(1)效率型的会计政策选择能够起到降低社会契约成本的作用,使企业的经营更富有效率;(2)在代理机制与市场机制不完善的情况下,机会主义型的会计政策选择为企业经理人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大开了方便之门。
3.1.4 政治成本与会计政策选择
1.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的公共物品属性
不同的会计政策选择对企业各利益相关者产生不同的利益分配结果和不同的投资决策行为,进而影响社会资源的配置效率,所以企业的各利益相关者都很重视和关注会计政策的制定和选择。可见,会计政策选择问题是一个社会公共选择问题。
公共选择又叫集体选择,是与个人选择相对应的一种决策方式和决策过程,公共选择理论认为,公共物品的特征构成了集体选择存在的理由。公共选择理论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是公共物品(public goods),公共物品是指能够供许多人同时享用且供给成本和享用效果不随享用人数的多寡而变化的物品19。公共物品具有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的特征,即任何人都可以享用公共物品,且任何人享用公共物品的边际成本为零。公共选择理论还认为,信息是一种典型的公共物品,任何人掌握了该信息,不会减少其他人享用这一信息的可能性。会计信息也不例外,公司会计信息一旦通过财务报表这一载体在资本市场上公开披露就成了公共物品,市场的任何参与者都可以均等的机会免费获得。由于公共物品的外部性和搭便车行为的存在,为了确保会计信息的有效供给,政府有必要通过制定规范会计信息生成过程的会计准则对会计信息这种公共物品的供给进行强制性管制,所以会计准则也是规范市场秩序的一种公共物品20。会计准则作为约束企业进行会计确认、计量、记录与报告活动的行为规范,是以政府为首的社会相关利益集团就会计处理程序与方法达成的一组公共契约,是参与者各方反复博弈后人们一致意见的结果,是一种特殊的公共物品21。
公共物品的受益人是社会公众,但其产权一般却受制于政府或社会团体(如政府或政府授权的民间团体享有会计准则存废的权利等),表现为政府总是直接或间接地掌握着公共物品的管制权,以维护自身的权利和地位。就会计信息这一公共物品的管制权来看,世界各国政府都掌握着规范会计信息规范的会计准则的最终控制权,譬如美国的会计准则虽然由民间团体如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 制定和推行,但却由政府机构证券交易委员会(SEC) 行使最终的否决权。这是因为,政府只有控制会计准则的制定权,才能折中、调和包括自己在内的不同利益集团对会计信息的不同要求,在会计政策选择的这一公共选择中处于有利地位,才能更好地实现政府制定会计准则的目标。
2.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的政治成本
企业会计政策作为一组社会公共契约,其制定和实施要产生交易成本,如何节约契约成本(即存在社会契约成本),增进社会的福利是与会计准则有关的一个政治成本问题。从调整、规范企业契约与社会契约关系的角度看,企业会计政策的选择应考虑以下两种社会成本:(1)社会契约成本。会计准则是各社会利益集团就会计处理程序与方法达成的一组社会公共契约,如果交由市场主体自己去讨价还价协商制定,其交易成本会很高且不一定能达成共识,因而那样将会是一种低效甚至是无效的制度选择。因此,会计准则的制定和实施最好由具有规模经济效应的国家(政府)来完成。但市场主体面临的复杂社会经济环境是任何一个具有有限理性的政府所不能完全认知的,如果事无巨细地由政府包罗企业会计处理的全部规则的制定和实施,交易成本就会过高,效率便会太低。因而,政府只就一般性的会计规范即通用会计准则作出规范,而将剩余的特殊具体会计准则留给市场主体自己选择和解决,这样做会更有效率。这是会计政策的契约制定成本。(2)税负和收费管制成本。会计政策对税收的影响,一是表现在对资产计价的选择上,二是表现在对损益确定的期间及会计政策、会计估计变更对损益的调整上。在这两方面企业都会选择税负最小化的会计政策,使收费管制有利于企业自身利益。
政治成本对会计政策选择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1)税收和收费管制。税收和收费管制的存在使得企业管理当局在资产计价及损益期间确认的会计政策倾向于选择使税负最小化的会计政策,使收费管制有利于企业自身利益。(2)不对称损失函数。由于信息成本的存在,使得政府部门与投资者对因投资造成的损失的看法不一致。政府部门倾向于消除资产高估的会计政策,而不愿消除低估的会计政策。(3)潜在危机的影响。某些企业的报告盈利往往会引起政治家和管制人员的注意,他们会对报告盈利异常的公司采取管制措施。为避免这种潜在的危机,企业管理当局会选择减少收益的会计政策,因为较低的报告盈利会减少政府采取不利于公司的行为和增加政府对公司进行补贴的可能性。部分学者将企业规模作为政治敏感性的不完全替代变量来研究政治成本对企业管理当局会计政策选择的影响,提出了规模假设:即在其他条件均不变的情况下,企业的规模越大,它的管理人员就越有可能选择那些能够将当期收益递延到下期的会计政策。
3.2 我国企业会计政策选择文献述评
我国关于会计政策选择问题的研究,1998年以前的研究较少,后逐渐增多,其研究对象从一般性问题到具体问题,研究方法从规范研究到借鉴和吸收西方实证会计理论的实证研究,已经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但与西方国家的研究相比,无论是在研究成果数量上还是在研究深度上都存在一定差距。
3.2.1 我国会计政策选择研究的总体情况
关于我国学术界对会计政策选择研究的现状的样本取自于中国知网——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CNKI-CJFD),在该数据库中,使用“会计政策选择”作为关键词,设定时间为1980~2007 年,设定检索项为篇名,设定范围为核心期刊22进行精确检索, 得到1998~2007 年的相关论文总数为126篇,其中“中国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2338篇,占总数的30.2%,重点期刊2410篇,只占总数的7.9%。CSSCI来源期刊所发表的相关论文平均每年约4篇,重点期刊平均每年只有1篇。若以学术期刊的级别来衡量论文质量,可以认为,虽然这段时间有关会计政策选择的研究文献不少,但有份量的文章并不多见。
核心期刊所发表的相关论文总体上呈逐年递增的趋势,年平均增长率为21.5%。这说明自我国施行《企业会计准则》起,企业开始拥有一定的会计政策选择权,会计政策选择已逐渐成为学术界关注的一个热点。但是,期刊级别越高,所发表的相关论文增长率越低,重点期刊最多的也只有每年两篇,而且1998、2002和2007年均为零。CSSCI来源期刊也只在2000和2004年发表得多一些。其中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学术界一直缺乏对这一领域的广泛深入研究,从而导致优秀稿源的缺乏;另一方面可能是我国政府、准则执行机构和主流学术界缺乏这方面的引导。
笔者对这 126 篇文章所采用的研究方法进行归纳,发现其中大部分是对会计政策选择的规范研究,运用实证方法研究的并不多,国内会计政策选择的研究以规范性研究为主,实证性研究为辅。规范性研究的内容涉及会计政策选择概念的界定、选择的原因、影响选择的因素、选择的原则、选择的目标等,并有研究者利用经济学原理论证了会计政策选择权是有效的合约安排等命题。实证研究涉及到会计政策选择下的盈余管理研究、“三大假设”检验、会计政策选择的动机、后果研究等。这些研究成果加深了人们对会计政策选择的认识,对日益丰富的国内会计政策选择文献作出了贡献。
3.2.2 国内会计政策选择的规范研究述评
1. 会计政策及其选择的涵义、本质
目前一般将会计政策分为宏观会计政策和微观会计政策。黄菊波、杨小舟(1995)认为,在实践中,会计政策应分为宏观的(或政府)的会计政策和企业的(或微观的)会计政策:宏观会计政策为企业会计政策提供了可供选择的领域和范围,企业会计政策是宏观会计政策的具体化,是在可选择区域内选择最能恰当反映企业财务状况、经营成果的原则、程序和方法。有部分学者在不反对会计政策的宏观与微观之分的同时,认为会计政策一般主要指微观会计政策(曲晓辉,1999;娄权,2000)。而刘叔申、王林(1996)则认为会计政策只能是企业会计政策,即只有以企业为主体的会计政策,应当从会计政策与会计法规的区别上理解会计政策的微观性。目前在许多文献中并不将会计选择与会计政策选择加以区分。曲晓辉(1999)认为,会计选择主要是指会计政策的选择,当然也包括对会计估计的选择和其他相关选择,由于后两种选择的影响程度一般不及会计政策选择的影响深远,因而往往被置于次要地位。也有人将会计选择称为会计政策选择的简称,如汤云为、钱逢胜(1997),张为国、徐宗宇(1997),陈向民(2000),李姝(2003),黄文锋(2004)等。
关于会计政策选择的涵义,一般认为会计政策选择是企业在会计准则等有关法规的选择范围内,结合企业经营管理目标,对可供选择的会计原则、方法和程序进行定性、定量比较分析,从而拟定会计政策的过程(蒋艳霞,2001;林钟高,2001;潘煜双,2002;李姝,2003)。企业会计政策选择贯穿于企业从确认到计量、记录、报告诸环节构成的整个会计过程,会计的过程其实就是会计政策选择的过程(戴奉祥,2000)。企业会计政策选择既包括某项经济业务事项初次发生时的初始选择,也包括由于客观环境变化对会计政策的再次选择(邵毅平,2001;潘煜双,2002)。黄文锋(2004)认为,广义的会计政策选择有三个层次:会计政策制定层次的选择;会计技术层面的选择;操纵层面的选择。广义的会计政策选择行为既包括盈余管理也包括财务舞弊。王运传(2006)解释得更加具体:会计政策选择首先是一种决策,它的主要目的在于以一定的方式影响会计系统产出的信息;其次会计政策选择是会计处理方法的整体优化;最后会计政策选择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会计政策选择研究一般采用狭义的概念。
会计政策选择在形式上表现为会计过程的一种技术规范,但会计政策选择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会计问题,它是与企业相关利益者处理经济关系、协调经济矛盾、分配经济利益的一项重要措施(李端生,1996)。就其实质而言,会计政策选择是一种经济和政治利益的博弈规则和利益分享的制度安排,会计准则的制定过程和企业会计政策的选择过程是财务报告的编制者与相关利益者博弈均衡的结果(邬保明,1997、戴奉祥,2000、李姝,2003)。会计政策选择是企业在会计处理程序与方法上拥有剩余控制权的一种表现,也是企业寻租行为的一种途径(林钟高、章铁生,2003)。黄文锋(2007)通过比较传统会计与现代会计本质差异,透视会计政策选择本质,指出会计政策选择行为实质是经济后果的不断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