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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动机的中外比较(2)

3. 政治成本假设

实证会计理论认为影响企业会计政策选择的政治因素主要包括:税收、收费管制、不对称损失函数以及政府的特别关注。目前,我国处在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下,利益的根本趋同性和计划经济体制的长期影响,政治成本与会计政策选择的关系与西方相比有着较大的差异。主要体现在:(1)由于我国上市公司可以享受相对较低的所得税税率(原来是15%甚至更低,而非上市公司一般为33%。从2008年1月1日起,企业所得税税率一般为25%,而国家需要重点扶持的高新技术企业为15%),同时由于绝大多数上市公司是国有或国有控股的,避税的利益动机相对并不强烈。所以,税收对我国上市公司会计政策选择行为影响并不明显。(2)我国绝大多数上市公司由国有企业改制上市,国有股在股权结构中占绝对优势。上市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多为企业的主管部门任命,且多数带有一定的行政级别。这样上市公司的经营业绩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高级管理人员的政治前途,同时上市公司的多少、业绩状况如何也是考核地方政府的政绩指标之一。因此地方政府常从地方利益出发,力争企业上市,上市的公司便能筹集资金、上投资项目,能带动地方经济的发展;而地方经济发展了,地方政府官员的政绩也就显著。当上市公司遇到资金周转困难或经营不善时,地方政府就会通过税收、财政补贴等形式扶持上市公司,有时甚至直接干预或者参与公司财务报告的编制及重大会计政策的选择。显然上市公司的业绩与政治、职位就挂起钩来。因此,管理当局有动机在任期内体现出“优良的业绩”,来谋求政治上的晋升。(3)对于收费管制和公众关注等问题,由于政府一般是抱着扶持的态度,尚未看到有类似美国对某些公司进行强制性管制的例子,比较特殊的是中国电信等,它们面临的压力主要来自于公众对其垄断经营导致的低效服务的不满。应该说,这也体现了一种政治势力的作用。总之,这些与西方大企业管理当局怕因利润过高招致政府关注、引起税收增加和收费管制有着很大的区别。

4.2.2 我国企业会计政策选择动机的特别考虑

由前文所述,由于我国目前政治经济情况与西方“三大假设”成立的条件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从而导致“三大假设”在我国现阶段不太适用。王跃堂(2000)以沪深股市的A股公司为样本,结合我国政治经济情况的特殊性,对上市公司会计政策选择行为及其动机进行实证研究,结果发现决定上市公司会计政策选择的因素不是西方的“三大假设”,而是证券市场的监管政策、公司治理结构、公司经营水平以及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意见。徐维兰、曹建安(2004)以上海证券市场上的机械、设备、仪表板块类A股公司计提八项减值准备的方法检验。研究结果发现:除折旧方法外,这类公司有逐步采用稳健会计政策的趋势,实证会计理论关于会计政策选择的“三大假设”在此类企业未得到证实。然而,在中国新兴资本市场上证券监管政策的经济影响非常明显。证券监管政策不仅对上市公司的投资经营决策行为包括会计政策选择行为有着实质性的影响,而且对公司的信息披露真实性也产生直接的影响。因此,决定上市公司会计政策选择的最主要因素应当是证券监管政策,如发行定价政策、配股政策、特别处理政策以及特别转让政策等。鉴于此,综合各方面的文献资料,将我国上市公司的会计政策选择动机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1. 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动机

在我国资本市场对企业上市存在严格的准入制度。在《证券法》实施前,我国实行审批制,并且推行“总量控制、限报家数”的额度管理制。《证券法》实施后,证监会对上市发行政策进行了重大改革,废除了计划行政型的审批制,推出了准市场化的核准制。在核准制下,一个企业能否成功上市的关键在于能否通过发审委的审核批准。而发审委是否批准其上市的依据则是其业绩是否符合上市要求,如上市前三年要求连续盈利,公司预期利润率可达到同期银行存款利率等。因此,在核准制下公司尤其是业绩不佳的公司,虚构业绩、进行财务包装的动机依然存在。此外,上市公司股票发行价格计算方法虽历经数次改革27,但都是围绕着市盈率与发行当年公司每股收益与发行前每股收益的一定权数相乘得到。市盈率由证监会掌握,一般在15~20倍,不易操纵。因此,为提高发行价格、多筹集资金,上市公司有提高每股收益和盈利预测的动机。Aharony等人(2000)研究证实了我国上市公司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时,存在着明显的财务包装现象。林舒、魏明海(2000)亦有相同的研究结论。徐宗宇(1997)检验了上市公司的盈利预测情况,结果表明盈利预测可靠性与公司规模、发行价格及主营业务利润占利润总额的比例的相关性较大。随后他通过比较上市公司招股说明书中的盈利数据和年度报告披露的利润数据,发现盈利预测误差较大,从而验证了上市公司存在操纵盈利预测的行为(徐宗宇,2000)。

2. 配股动机

由于我国资本市场的制度变迁方式和上市公司独特的股权结构,导致上市公司普遍存在独特的强烈股权融资偏好。绝大多数上市公司均以配股作为上市后的最佳融资渠道。但是配股需要满足证监会比较严格的条件。目前,证监会对上市公司配股资格的要求是“净资产收益率(ROE)连续3年每年不低于6%”。从契约角度看,证监会关于上市公司配股权的规定实际上是证监会和上市公司之间的一种契约,并且契约的条款是以会计数据(净资产收益率)作为执行依据的。因此,管理当局有动机利用会计政策选择权进行盈余管理,以便达到证监会规定的配股要求。蒋义宏(1999)、陈小悦等(2000)、王跃堂(2000)、鲍恩斯等(2004)等采用实证的研究方法得出:以会计信息为基础的配股政策在相当程度上诱发了会计信息供给的扭曲。为了达到证监会规定的配股标准,上市公司管理当局采取了明显的盈余管理措施包括会计政策选择,形成了我国资本市场独特的“6%”、“10%”现象。如蒋义宏(1999)指出上市公司预期在年度报告中ROE会不到10% 时,就会有明显的利益驱动操纵利润以使ROE略大于10%。陆建桥(2002)发现上市公司为了避免亏损或为了获得配股权而进行盈余管理,将净资产收益率维持在略高于0.6%、10% 区间上的证据,证明了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行为随着配股政策的变化而变化。鲍恩斯等(2004)通过对ROE分布密度曲线的观察以及迁移矩阵的分析,推断历次配股政策变迁均伴随了资本市场ROE分布形态的相应变化:(1)当配股政策趋严时(如第二次政策变迁28),ROE分布形态整体上出现了调高的特征;(2)当配股政策放宽时时(如第一、三、四次政策变迁),ROE分布也从整体上调低;(3)市场对配股政策设置的ROE临界值变现处极强的敏感性和迅速反应。

3. 避免被ST或PT动机

我国《公司法》规定:“上市公司如果近三年连续亏损,并且在宽限期内不能扭亏为盈时,由国家证券管理部门决定终止其股票上市。”按照证监会2001年修订的《亏损上市公司暂停上市和终止上市实施办法》的规定,证券交易所的执行方法是:“如果上市公司连续两年亏损或当年每股净资产收益低于面值,就要被实施有别于其他股票的交易制度,即对股票进行特别处理,并在股票名称前冠以‘ST’的符号;如果连续三年亏损,则执行暂停股票上市的特别转让政策(PT政策)。若在法定期限内仍无法扭亏为盈的,则终止其股票上市。”上市公司一旦戴上“ST”的帽子,筹资难度加大,资本成本上升。至于暂停上市或终止上市,在目前上市资格十分稀缺的情况下,则意味着“壳资源”的丧失。这个结果不论是上市公司管理当局、董事会还是企业主管部门、地方政府,都是不愿看到的。因此,在证监会ST和PT政策均以会计盈利数据作为执行依据的情况下,管理当局就有动机在公司财务状况恶化、经营业绩不佳时,竭尽全力采用一些会计政策和其他盈余管理手法,以避免出现亏损或连续三年亏损的情况。相关实证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如孙铮、王跃堂(1999)结合政府监管政策对上市公司操纵盈余进行分析,提出我国上市公司存在着包括利用会计政策选择等手段操纵会计利润的现象:(1)配股现象。上市公司为了达到最近3年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不低于10%这一“圈钱”配股的资格线,不惜代价采取各种合法或非法手段力保,出现了耐人寻味的“10%现象”。(2)微利现象。前1年或2年亏损的上市公司,为了免受特别处理或摘牌的处罚,采取种种手段使本年净资产收益率保持哪怕0.001%的微利水平,只要不亏损就行。(3)重亏现象。对于无法做成盈利或是首次加入亏损之列的上市公司,为给下年扭亏留一手,有意做成重亏,以免第二年连续亏损而被特别处理;对于无法摆脱被特别处理命运的公司,则做大亏损清洗以前年度累积的包袱,为下年扭亏逃脱摘牌厄运埋下伏笔。

4.3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的寻租行为

会计寻租是指在社会总财富水平和企业真实业绩(即经济收益)并未改变的前提下,通过改变会计信息(即财务报告收益数字)来进行财富的非公平性转移和资源的不恰当配置,从而对其他社会主体利益造成损害的一种非生产性寻利活动(颜敏等,2004)。根据该解释,会计政策选择、盈余管理、会计准则制定权的博弈等问题都可以概括在会计寻租这一范畴下,会计寻租较之具有更强的概括力和解释力。另一方面,从理论上看,会计准则制定过程中企业寻租一般通过两种途径实现,其中之一是作为经济人的管理当局,通过具体会计政策的选择,最大限度地降低或减缓新准则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就是说,管理当局利用会计准则这种不完全契约的特性,利用在会计处理程序和方法的剩余控制权,斟酌选用会计政策,以达到寻租的目的(林钟高等,2001)。

4.3.1 企业会计政策选择中的寻租空间分析

单轨制下,企业管理当局决定会计制度安排的权利被剥夺,会计制度制定权和会计信息使用权基本上属于政府。对企业和单个利益相关者来说,在会计制度的制定与执行方面没有选择的可能和空间(雷光勇等,2005)。双轨制下,通用会计准则赋予企业一定的会计政策选择权,企业会计政策选择只能在合法的可操作空间(称之为“会计空间”)内进行,会计准则和会计制度界定出的界限是合法与非法的界限。利益空间和会计空间不可能完全符合,也不可能完全背离,两个空间是一个交叉的关系。当它超出利益协同所指定的界限,就会损害一些利益相关者的利益。会计政策选择是企业在会计处理程序与方法上拥有剩余控制权的一种表现,剩余控制权的份额来自选择域的大小。为了扩大会计政策选择域,寻租成了必然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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