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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横局,张仪走魏国逼逐惠施(2)

庞涓吩咐整菜上酒,张仪遂由入蜀开始,将与秦宫结亲故事,一五一十向庞涓讲述起来,尤其将夫人大战巴女,讲得绘声绘色,说到关键处,顺手掏出巴女毒刀,要庞涓寻鼠一试。仆从一时之间寻不到鼠,捉鸡代替,庞涓试刀,不出一刻,鸡果中毒而死。张仪得贤妻如此,且又如此通晓大义,武功精湛,庞涓对香女再无不屑,唏嘘再三,立即将她列入与鬼谷师姐玉蝉儿一般高度了。

“你是说,”当张仪讲至紫云公主,述及公子卬时,庞涓震惊,“安国君依然活着?”

“非但活着,且还成为秦国安邦将军了!”张仪又将秦王如何念及妹夫,如何活擒公子卬,陈轸如何为公子卬更名,秦王如何待见公子卬,紫云公主如何反感,秦国祖太后如何干预,公子华又是如何设计协助公主谋他张仪,他如何醉酒,等等一应旧事,无一遗漏地尽述一遍。

其中不少堪称秦国机密,听得庞涓如闻天书,对张仪这般掏心待己,更是敬服。

“张兄如此坦诚相见,”庞涓拱手道,“在下再无话说。鬼谷既往旧事,在下一笔勾销。张兄此来,想让在下作何帮忙,就请直言!”

“庞兄刚好说反了,”张仪却不回礼,毫不客套道,“在下此来,不是让庞涓帮忙,而是想帮忙庞兄。”

庞涓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再次拱手:“好好好,就算张兄帮在下了。说吧,张兄如何帮法,在下洗耳恭听。”

“第一步,助庞兄逐走惠施,压服朱威,除掉白虎;第二步,你我将相携手,以魏为轴,横扫列国,建不世功业。”张仪端起酒爵,端详一番,扬脖饮下。

庞涓长吸一口气,两眼死死盯住张仪,良久,将气吁出,一字一顿:“若是横扫列国,以张兄之见,从何处扫起?”

“赵国!”

“好!”庞涓一拳砸在几案上,“你我联手,打烂它!”

“不,是吞掉它!”

庞涓再吸一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摸起酒爵,缓缓闭眼。

御书房里,魏惠王坐在御案前,二目微闭,一动不动,就如一段木头。

不知过有多久,魏惠王仍旧保持这一姿势,在一边守护的毗人既怕惊动他,又怕出意外,只好有意识地缓缓走动,先是脚步轻微,继而脚步放重,故意弄出些声响。

“毗人,晃啥哩?”魏惠王的声音从两片嘴皮里迸出,但身子仍旧未动。

“主子,”毗人不知何时已经改过称呼,不再叫他陛下了,凑到跟前,“奴婢在想事情,怎么也想不出,有点急了。”

“想什么了?”

“奴婢想的是,主子这辰光会在想什么呢?奴婢想呀想呀想呀,想得头都大了。要是奴婢也有淳于子修来的他心通术,该有多好!”

“你呀,其实已经晓得寡人在想什么了。”

“奴婢真的不晓得哩。”毗人给出个笑,“不过,主子这般讲了,奴婢就想猜猜看。”瞥一眼惠王案面上的竹简,“主子在想国事哩。”

“废话,不想国事,还能想啥?说具体点儿。”

“是……想这竹简上的事儿。”

“真就让你猜对了。”惠王睁开眼,看向案面,上面一字儿摆着七册竹简,是白虎大朝报奏时用过的。

毗人脚步一转,移他身后,动作麻利地为他揉捏颈椎,边揉捏边笑道:“主子呀,奴婢这也提个奏本。”

“哦?奏吧。”

“主子这已坐有几个时辰了,该到后花园中走走才是。流水不腐,多走路,活络松筋,好处多了去了。至于朝堂上的事情,就让那些臣子们想去。主子这把头想大了,想疼了,不合算哩。”

“唉,”惠王长叹一声,“寡人也是不愿意想呀,可……”

惠王摇摇头,顿住话头,用力起身。毗人伸出援手,扶他站起,主仆二人在屋子里小走几圈,缓步移向房门,刚到门口,远远望到宫值内臣带着二人沿林荫道直走过来。

魏宫臣子中,享有不通报而直接入见的仅只三人,太子申、惠施和庞涓。

“寡人眼花了,这是哪一个?”惠王揉眼问道。

“是武安君!他还引来一人,奴婢认不出哩。”

“看样子,”惠王苦笑一声,“寡人这筋是松不成了。”踅回书房,复于案前坐定。

不消一时,宫值内臣进来通报,惠王宣庞涓入见。

君臣礼毕,惠王指着外面:“贤婿,外面好像还有个人呢!”

“父王?”庞涓吃一怔道,“您怎么晓得?”

“呵呵呵,”惠王笑出几声,“贤婿既引此人来,想必不是俗客,让他觐见吧。”

庞涓出门,不一时,引张仪入见。

惠王上下打量张仪,显然记不起是谁了:“你是……”

“鬼谷张仪叩见魏王!”张仪拱手道。

“鬼谷张仪?”惠王惊道,“你不是——在秦为相吗?”

“回禀魏王,正是那个张仪。”

惠王吁出一口气,盯张仪一时,问道:“既为秦相,为何以布衣之身觐见寡人?”

“想与大王私谈。”

“这里没有外人。”惠王指着庞涓,“这是寡人贤婿,也是你的同门。”指毗人,“这是寡人近侍,无碍私谈。寡人老朽,张子有何指教,尽请直言!”

“魏国危矣!”张仪再次拱手,一字一顿。

张仪劈头就是此话,魏惠王大怔,看看庞涓,又看看张仪,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面前白虎的竹简上,良久,指向旁边客席:“请张子入席详谈!”

张仪在客席正襟坐定,二目如炬,直射魏王。

“魏国朝野上下一切如常,”魏惠王倾身问道,“张子何出此言?”

“如果不出仪之所料,”张仪拱手胸前,侃侃言道,“魏国已经陷入外困内忧,如猛牛落井,亡无日矣。”

“这这这,”惠王蒙了,苦笑一下,看向庞涓,见他闭目不语,又回视张仪,“何以内困外忧,请张子指点!”

“是外困内忧。”

“对对对,请张子详言!”惠王急不可待了。

“先说外困,”张仪缓缓说道,“南向,魏楚毗邻,魏先将军吴起掠取大梁及周遭楚地二百里,现将军庞涓再掠陉山及周遭楚地一百里,旧怨不提,单是这两桩新案,于魏是喜,于楚却是截肢之痛;东南向,魏宋毗邻,先将军吴起夺占襄陵,襄陵乃宋先祖襄王寝陵,今为魏郡,宋人耿耿于怀;东向,与卫毗邻,卫之祖地,大片皆入魏境;东北向,魏齐接壤,前仇旧怨尽皆不提,想必齐王不会不惦念黄池之辱,将军田忌更不会忘记女妆之羞;至于三晋,魏与赵、韩,国土犬牙交错,利害息息相关,百年来磕磕碰碰不提,单是恶战硬战,当不下三十次,边城旗帜交替变换,朝魏夕赵,亦不为惊奇;更慌急的是西向,魏与强秦之争……”

张仪顿住话头,微微闭目。

“这些陈年旧事无不是秃头上的虱子,凡人皆知,还请张子讲些新的。”惠王不耐烦了,欲听下文。

“我王好喻,仪方才所言,确为秃头伏虱。然而,凡人所见,无非外象,唯有大王,当该知痛知痒啊!”

“请张子详释!”知痛知痒四字显然刺激了惠王,探身向前。

“六国伐秦而兵败函谷,大王想必不会认定是庞将军无谋、魏武卒无勇吧?”

想到虎牢关上四王信誓旦旦伐秦,两军对阵之时,楚兵却裹脚不前,齐兵更是迟迟不到,惠王轻叹一声,不再吱声。

“再讲内忧。”张仪不再给他思考时间,“远且不提,单是近年仪之耳闻目见,魏居中而四战,兵革未歇,民无生息。函谷战后,庞将军痛定思痛,图谋东山再起,年年增扩武卒,日日练兵备战,欲雪前仇。

然而,魏土不增反减,魏民时有逃离,税赋日少,府库日竭,苍生日苦,君臣互怨。敢问我王,凡此种种,想必不再是秃头之虱了吧?”

魏惠王额头汗出。

庞涓显然没料到这又扯到他身上了,略是诧异地看着张仪。

张仪似是讲完了,闭目静坐。

“张子既知魏国困境,”惠王拿毗人递过来的丝绢擦把细汗,“想必亦有摆脱之计了。寡人不才,敬请张子赐教!”

“两个字,连横!”

“连横?”许是第一次听闻此词,惠王一双老眼眨巴几下,“何为连横,还请张子详释!”

“苏秦不是在列国倡导合纵吗?纵即南北,三晋合纵,外加燕楚,构成南北一线。至于齐国入纵,不伦不类,别有用心,可以不计。纵亲六国会于孟津,旨在制秦,六君誓师,纵亲达到绝顶。圣者曰,月圆则缺,杯满则溢。苏秦身挂六印,号令六君,堪称人臣之极;六师毕集于函谷关外,堪称纵亲之极。物极必反。六君会盟,却各怀其私,六师毕集,却不战而却,正应极、反之理。”

“甚是,甚是,”惠王连声应和,“张子说下去!”

“田有阡陌,道有纵横,纵势既衰,横路当行。魏国远策,当是去纵入横,与秦结盟!”

听到这里,惠王显然明白过来,方脸拉起,久不说话。

“连横长策有何不妥吗?”张仪忖透惠王心思,直追过来。

惠王二目如炬,直射张仪,一字一顿道:“只有一个不妥,河西!”

“敢问我王,河西有何不妥?”张仪似是不知趣了,紧追不放。

“秦人玩弄诡计,霸我河西,七百里江水,数十万臣民,一夜之间,尽为秦有,十几万勇士的尸骨,这还长眠于河西地下呢!”

“唉,”张仪长叹一声,“我王只知河西,却忘了秦晋鱼水之谊啊。穆公之时,两度嫁女于晋公,缔结百年之好!”

“那是晋室,不是魏室!寡人此生,不收复河西,死不瞑目!”

“唉,”张仪又出一声长叹,“我王这是意气用事了。我王既然提到河西,身为河西之民,仪就说说河西。穆公之时,西河之南为大荔、辅氏、芮等封国所有,北为白翟所据,与晋并无瓜葛。穆公逞强,小国皆归秦制,白翟北缩,河西七百里始为秦土。之后秦晋失和,作为交接区,河西首当其冲,屡为战场。三家分晋,魏将吴起出征河西,赶走秦人,方将七百里河山并入魏境。再后就是秦魏之争,在河西你来我往,直至商君强图河西。”

“往事如烟,寡人只记近仇!”

“仪这就与王议此近仇。”张仪就势说道,“秦与魏皆争河西,情同势不同。所谓情同,河西于秦于魏,皆是先祖以力所得,臣民以血所换;所谓势不同,河西于秦为必得之地,于魏,则为聋子耳朵!”

“咦?”惠王气不匀了,“你这是明显偏秦!”

“仪不敢偏秦,”张仪坦然应道,“仪出生之时,河西属魏。作为魏民,仪之先祖,为河西流汗;仪之先父,为河西流血;仪之先母,死于秦人之手;仪之家产,皆被秦人夺去。仪与秦,本有血仇,仪是以不能也不愿偏秦!”

“既然如此,你且讲讲,河西为何于秦为必得,于寡人就是聋子耳朵了?”

“秦原都栎阳,仅与河西隔条洛水,商鞅时,秦移都咸阳,与河西也不过三百里,快马一日可至,且河西与咸阳,一马平川,除一条小小洛水之外,几乎无险可守。不得河西,叫秦王如何安枕?常言道,将心比心,假定我王是秦君,又该如何看待河西?”

惠王咂吧一下嘴唇。

“于魏,势完全不同。聋子耳朵,好看而无用。魏西有河水之险,南有崤函之固,河西在手,岂不成个聋子耳朵了吗?”

惠王再次咂吧一下嘴唇。

“秦得河西,魏占河东;秦得函谷,魏得崤塞;双方以山、河为界,各有仗恃,正可修好睦邻才是,不想我王却与秦君这般争来夺去,实为不智!”

“你……”惠王憋一会儿,总算想出词儿,“寡人若是放弃河西,如何对得起为河西捐躯的十数万英魂?”

“魏有英魂,秦也同样。以武卒之威,尚有十数万英魂,秦人为河西而死者,数目可想而知。”

“你绕来绕去,无非是为嬴驷那厮来当说客,好让寡人将河西拱手送给他,是不?”惠王面有愠色。

“非也,仪此来,是想与王做笔买卖。”

“是何买卖?”

“常言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我王若是就此让出河西,秦王自也有所表示!”

“作何表示?”

“我王请看!”张仪从怀中掏出一幅形势图,指太行以东的赵国大片国土,“从这里到这里,所有赵土尽归我王所有,如何?”

惠王目瞪口呆。

是夜,惠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张仪的话就如声声重锤,一下接一下地砸在他虽已老迈却仍壮志未已的雄心上。惠王左想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有点儿后悔自己为掩饰内中惊颤而过早下了逐客令,真该让张仪把话说完才是。

翌日晨起,惠王使人召来庞涓,不无狐疑道:“张子昨日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他把太行之东的肥沃赵土尽数划给寡人,未免太……托大了吧?”

昨日张仪觐见,直到被惠王赶走,庞涓都没有插说一句话,他太晓得眼前这个渐入暮年的老岳丈了。

现在被问,庞涓晓得是时候了,沉声应道:“当今乱世,恃力生存,没有大与不大的。再说,张仪谋事,向来是谋大不谋小。在楚,灭越;在秦,灭巴蜀。两地皆大数千里,相比之下,赵国反而小了!”

“是哩,”魏王急道,“可这要吞赵,寡人实在不敢想象。寡人召你来,是想问你一句话,假使伐赵,真能……”顿住话头,两道充满欲望的目光直视庞涓。

“父王,若是伐秦,儿臣可有五分把握,不敢狂言;这若伐赵,儿臣可有十成把握,万无一失。”

“十成?”惠王心里一动,旋即摇头,“两军交战,瞬息万变,胜负或系一念之间,贤婿不能轻敌呀。再说,赵人既非越人,亦非巴蜀,徐徐图之或可,这若一口吞之,寡人怕就没有那么好的口福了呢!”

“儿臣所言,或为轻浅。此事既为张仪所提,父王若有疑虑,何不再召张仪,听听他是何说辞。”

“传旨,有请张子!”

庞涓回到府中,将张仪请至,惠王迫不及待地将思虑一夜的种种忧虑一一说出,被张仪悉数化解。

惠王听得血脉偾张,正要认可张仪,猛又想起惠施、朱威他们,道:“张子所言,好倒是好,只怕朝臣……”

“仪在秦室数年,就仪所察,秦王一旦决事,对朝野议论往往忽略不计。”张仪淡淡一笑。

优柔寡断正是惠王短板。张仪适时抬出做事利索、将秦治理得蒸蒸日上的秦王,让惠王颜面顿失。见张仪二目直射过来,含不屑之意,惠王脸面潮红,不假思索,当即拱手道:“烦请相国回奏秦王,此事可以定下,具体如何操作,由你与庞爱卿谋议。”

“回禀我王,”张仪亦拱手道,“仪为一介臣民,不是相国了!”

“哦?”惠王惊愕,扭头看向庞涓。

“父王,”庞涓点头,“张子已于旬日之前辞去秦相,挂印出关了。”

魏王长吸一口气,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张仪:“敢问张子,因何辞相?”

“不瞒我王,”张仪缓缓应道,“秦室祖太后恃强,强行拆散仪与夫人,迫仪与紫云公主成婚。祖太后已处弥留,仪无奈何,只得应允。

夫人闻讯,以为是仪喜新厌旧,食言负她,一怒之下,星夜出走,不知所终。夫人于仪有救命之恩,夫人爱仪,仪亦深爱夫人。太后仙游之后,仪一路寻访到函谷关,听关守说,数日之前,果有女子出关东去,过关时,暗香袭人。仪夫人天然体香,名唤香女,仪问过貌相,确认是夫人无疑,遂回返咸阳,无心朝政,封印辞别秦王。秦王勉强,仪不惜一死。一则见仪意决,二则有感于仪与夫人私情,秦王不忍相逼,只得应允,但要仪答应一事。”

“答应何事?”惠王急切问道。

“无论何时,只要仪访到夫人,就须重返秦国。秦王为仪保留相府,封藏相印,自仪走后,决不置相!”

惠王听傻了。

“唉!”张仪长叹一声,“夫人为吴臣公孙蛭之女,楚越恶战,公孙蛭与越王同归于尽,麾下勇士无一幸存,除仪之外,夫人亦是形只影单。仪在此世,除鬼谷诸友外,并无亲朋。鬼谷诸友,孙膑不知所终,苏秦与仪有隙,夫人尽知。夫人出关东行,仪前思后想,夫人别无他投,或至大梁寻庞兄倾诉。仪星夜兼程,赶至大梁,谒见庞兄,不想却……”

张仪言及此外,悲伤欲绝,潸然泪下。

惠王看向庞涓。

“不瞒我王,”张仪以袖拭泪,“仪非但没有寻到夫人,却被庞兄扯到此地,与王议论天下!”

“敢问张子,”惠王倾身向前,心跳加速,“夫人既不在庞爱卿处,张子欲向何处寻访?”

“人海茫茫,仪实不知去何处寻访,”张仪面现绝望之色,轻轻摇头,迅即捏紧拳头,“不过,仪心已决,无论寻到天涯海角,仪义无反顾!”

“若是张子并不知向何处寻访,”惠王现出一笑,“寡人倒有一个想法。”

“请王指点!”张仪拱手。

“张子可以暂留魏境,寡人这就安排人手,前往列国寻访。”

“如此甚好,只是,仪居此处,若是无所事事,倒也无聊!”

“这个寡人想定了,”惠王呵呵呵笑出几声,乐不合口,拱手道,“寡人无知,愿以国相托,敬请张子不弃!”

“谢王知遇!”张仪再度拱手,“只是,王内有惠子,外有苏子,二人皆为绝世高才,仪不敢与二人并列!仪心已定,明日即别庞兄,欲往齐国一游!”

“齐国?”惠王惊呆,“张子去齐国何干?”

“仪别无他好,只好口舌,这往齐地,一来寻访夫人,二来在稷下逞口舌之能,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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