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开的瞬间整个房间充斥着某种声音,像是开水沸腾,也像是某种物体的融化。
但脚尖疼得厉害,我只能先看看右脚尖的情况,可低头看到光亮充盈的脚面安然无恙,我穿的是一双家居型的米色凉拖,照刚才的那种疼痛,拖鞋也像被整个吞进的感觉。
可看看脚面,既没有擦痕,也没有可疑可能存在的液体。
我伸出手摸了摸脚面,突然一愣,抬起右手反复看了看,右手干干净净,可刚进门时糊在手心的那种粘腻感还真切的贴在皮肤感觉细胞里。
难道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这么一想我下意识转过头想确认,可一转身便落入了近在眼前的一双微红眼睛,和一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
“啊——”
“啊——”
我发誓我并不是个喜欢惊声尖叫的女生,大概人说的恐惧感连着脑垂体,直接决定了声带震动,恐惧感越大尖叫声也就越大,我手无足措的捂住双眼不停的原地打转。
哎呀我的妈妈爸爸爷爷奶奶,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啊!!
脑中影印成型那张死人般的脸却挥之不去,我准备硬着头皮冲出门去,可一跑起来发现脚早就软了,不动还好,一动我整个人收不住惯性的往前倒去。
于是我掉入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位置,好像是一个“人”的胸口,但这个胸口的温度冷得竟然让我打颤。
我用尽力气的挥出几拳,想来以我跆拳道黑带的水准,对方不会重伤起码也会抵不住,谁知面前的“人”竟然纹丝不动,甚至没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寒到了极点。
“拜托拜托,我只是来亲睦友邻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找我啊!你不要找我啊!!”我费劲喊得歇斯底里,却发现自己气若游丝。
天呐,天呐,才第一天搬到这个城市就碰到这种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误入这里。
我托着两只手,不停挣扎,“对不起对不起,要是打扰到你有怪莫怪啊,放我出去,我一定给你多烧点钱,拜托拜托,我胆子很小,千万不要再吓我啊!!”
我好话说尽,也没听到半点回声,最后只能闭着眼不停抖着脚,想尽快让发麻的脚恢复知觉,一有感觉我正准备提脚,突然“咔喳”一声,好像是门开的声音。
我顺着眼缝看去发现门口大开,心中不免窃喜的一阵抽气。
眼前那个冰山一般的胸口缓缓移开,有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走吧!”
我差点没三跪九叩的感恩戴德,但眼前的情况我想还是保住我的小命要紧,这要一不小心当了替身,我真是冤成一朵大雪花了。
头也不回的跑到门口,正想松气一阵,身后传来闷沉的咳嗽声。
我脸门一热,原来是人?
在身后不断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以及伴随而来更加剧烈的咳嗽声,我才不甘愿却又无奈的转身回头。
一个男人脸色惨白,嘴角正渗着微微的血丝,额间细汗渐浓,正躺在茶几旁,背靠着咖色的沙发沿,一副很吃力的模样。
继续咳一声,他嘴角的血丝更浓了。
大概察觉出我的走近,他微微抬起头,虽然第二次见,但再看到微红的眼睛我还是忍不住打个激灵。
“你,你还好吧?”难道是我刚才打了他几拳,把他打成重伤吐血了?
在没看到他胸前厚厚的绷带前,我心底无比的矛盾,一方面吃惊又高兴自己的拳术竟然火速提高这么多,另一方面又愧疚自己刚才为什么出手这么重,真是凶残至极,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真是那个可恶的凶手了。
“没什么事!”他对着我笑了笑,唇齿间含着鲜红色的血,眼睛却毫无神采,这种注目真是诡异极了。
他想要站起来,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刚才听到摔东西的声音就因为他在挣扎时,他的长手长脚挥到不少东西。
真是殃及池鱼!
不忍他再继续这么狼狈无力的挣扎,我本着一种歉疚补偿的心理的去扶起他。
手在刚刚碰到他的时候心跳瞬间停了一下。
这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冰?
大热的夏天,他的温度和超市保鲜区的冷藏物有得一拼,手收回来时手心里还滞留着一片寒气。
“你怎么——?”我还没说完,他两眼一翻,有种要晕倒的感觉。
“喂喂喂——别啊!”
看他的眼色和温度,要不是他那副极其吃痛的模样,我一定立马撒手跑人了。
现在他要真晕过去的话,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把他这么高大个的男人从茶几和沙发之间的间隙给拖出来啊?
他在我狂热呼喊声中虚弱的张开眼,抬头指了指我左手边上的落地窗。
屋外,是正午大阳。
“你指的是什么?!”我不太懂得他手指着的意思。
“窗帘!”他吃力的说道,接着咳了一声,大概是他压抑的原因,这次并没有咳出很多的血,嘴角微微抿了一下,甚至有一些血被他给舔食了。
听到他的话,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窗帘,同样是深咖色的布帘,很普通的窗帘样式,分为两层,外层不外乎是金属色的防晒隔热布,巨大的落地窗显然整块窗帘会太过巨大,所以窗帘从中间一分为二两侧各一块。
在我冲忙的拉扯间,左边的只是微微打开了一点,右边则扯到了底,此刻太阳正暖洋洋的晒在沙发上和我的肩上。
再看一眼那个男人,他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太阳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刚刚好隐没,所以他现在整个人还处在阴影之中。
他指着窗帘,我以为他是指左边没彻底拉开,正想起身,他一把拉住我摇了摇头。
“拉上!”他声音很低,大概是此刻身体虚弱的原因,说话间他没再看我的脸。
“啊?!拉上还是拉开?”我以为是我听错了,照理他身上的温度这么低,该是想晒晒太阳提提温度吧!
我还是准备去拉开,他一把扯住我一翻,我整个人摔进沙发背面,和他同排卡在茶几与沙发之间。
他有些微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把—窗—帘—拉—上—!”
他的话虽是让人帮忙,口气可一点都不像求人的感觉。
考虑他现在是个可怜兮兮需要被照顾的病人,我也就不计较他的态度问题,点头表示明白的起身去拉上窗帘。
窗帘一拉,只剩下门口微微开着的细缝,刚才他在黑暗中出现的那种恐惧感瞬间又捏紧了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