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是那么无聊的一件事。一群普普通通的孩子,学普普通通的知识。
才开学便又到了周末。
我背着吉他走进琴行,恰迎上百杉的笑。
我呢,喜欢书画,却天生对音乐不感冒。五音不全,唱歌没调。我早就认命了。不过我妈不死心。从电子琴到二胡,从笛子到吉他,古今中外吹拉弹唱各类乐器我算是学过不少,可就没有一样学超过一个学期的,因为确实不喜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很难坚持。好在我不算笨,学过的乐器都能勉强奏成调。
吉他算是比较久的吧,虽然也有些腻了,但毕竟当时是自己想学的,何况琴行里的日子无比轻松,所以我还愿意坚持。
那个时候老师带着一班学生来学校招生,我觉得很好玩,回家就哭着闹着要学。我妈本来就觉得我应该学好一样乐器的,拦了几下不成也就随我去了。没想到,当时报名的还会有同班同学。
算起来也快一年了。周末在琴行日子还是很快活的。老师年纪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不过同学年龄差很大,小的也就八九岁,大的应该有二十四五了。但是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格外融洽,课间时间长,老师就带着我们打羽毛球放风筝。一群孩子不论大小,关系都是很亲近的。我和百杉因着本来就是同学,也就格外话多一点儿。
我懒,每次都会迟到。这回也一样。
老师对我也颇为无奈了,推门,然后就看见小杉那边幸灾乐祸。
我和大家打招呼,不好意思的冲老师吐吐舌头,然后就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路过百杉那里的时候伸手拧了他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转换成龇牙咧嘴的表情便又挨了我一记眼刀,然后他头一缩:“小丫头这么野蛮会嫁不出去的。”
我才十二吖,嫁人,想想都觉得遥远。何况前段时间和雪瑄聊了那么多,横竖我现在也不想嫁人,于是就不理他,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其实我没什么力气,就算真的揍他几下他也不会太疼。所以,我是用拧的。不过拧几下,疼就疼了,也不伤人。
自顾自拨弦,手震得生疼。
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侧目看见小杉在琴弦上灵动飞舞的手指。他的手腕斜倚在深紫色的琴上,额前一缕暗红色的刘海安静的垂着,遮住了半张脸,鼻翼的雀斑都看不到了,还真是不难看。谱架稳稳的摆在一旁,他却只垂眉注视指尖的琴弦。恍惚间,我看见绿野中陵冢崩崩裂,蝶翼缠绵。
梁祝化蝶的凄美在纸上停留千年,似乎只为此刻萦绕在眼前这个美好少年的指尖。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嗯,学得比我好。
我有些愤懑,低头拨弦,弹起自己都不相信的罗曼斯。
所以,陌黎和雪瑄都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这样的。上学的话就去上学,不上学的话就去学琴,不用上学也不用学琴的话就在家睡觉。偶尔和雪瑄聊聊天,然后看着自己才加了不到一月就归于沉寂了的陌黎的QQ头像腹诽。
就这样,没什么起伏,一直到零七年平安夜。
那天晚上云很厚,抬头寻不见星也看不到月。
晚自习前,进门就看见百杉和我前桌凑在一起。看我回来,小杉回头,递给我一封信。
我一愣,也忘了接:“谁写的?”
“想什么呢?”百杉顺手拿信拍我脑袋:“可不是给你的。”
“给宋雪。”前桌回头看着我笑笑,想了想,又说:“阮炎玉写的。”
我接过来,坐下。宋雪是父亲表姑的女儿,沾亲带故的,按辈分是我姑姑,可她也就比我大一岁。那时候她是很阳光开朗的,瓜子脸小酒窝,俊俏的女孩。
“诶,他去年不是有捎给你贺卡的?”小杉靠在桌上低头看着我坏笑:“怎么?今年好像把你忘了嘛。”
“啊?”我又是一愣,“哦”,旋即莞尔,“我也忘了”。我是真的忘了。
然后他就不笑了,站起来走了。
他走了以后,李凌告诉我,信是托张醒捎过来的。我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已经被拆了。李凌看我好像很在意被拆了的信,就耸耸肩:“你也别问是谁拆的,我们都看过了,内容的话,你懂的。”
我确实是懂的。不过总还是觉得,私拆他人信件是有些不地道的。不过,小镇不大,他们都是熟识的,男孩子的事情,我也懒得管。
对了,我前桌,他叫李凌。
认识阮炎玉,是在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那次碰面,也是颇有些戏剧性的。
是在当时镇上唯一的游泳馆。那时候,镇上鲜有人有闲钱与闲情扔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人不多,而且多半是孩子,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