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
吵醒她又不吭声,有起床气的舒沫扬高了声调问:“你哪位啊?再不说话我挂了啊!”
“沫沫!”他急急喊了声,又顿了下才沉声开口:“……我是高远。”
“高远……!”舒沫猛地睁大眼,眸底一片清明,“你打电话做什么?”
她审犯人似的语气让高远心口窒闷,担心舒沫挂断电话,他不敢表现得太过急切,“听说你请了病假,我就是问问,你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去看过医生没有?”
舒沫坐起身,伤口被压到,她皱眉,站了起来,凉薄地道:“谢谢高经理的关心,不过这些与你无关,也不该你来过问。”
高远满嘴苦涩,“沫沫,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请叫我的名字。”舒沫纠正道,“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和你有什么,请高经理也时刻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关心你该关心的人!”
话毕,舒沫果断地结束通话,不管电话那端的高远作何感想,也不担心自己会因此得罪上司。
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号码是刚刚的通话人,内容和刚才问的差不多。舒沫看了时间,在半小时以前,估计是她没有回复消息他才会打电话来的。
舒沫把短信删除,重新趴回床上,脸蛋埋在枕头上。
早就该斩断的孽缘,他何必念念不忘呢?当初他那样欺骗她,伤害她,难道还指望她能既往不咎么?
她没那么宽广的胸怀!
慢慢冷静下来,右手大拇指触到左手腕上光滑的珠子,舒沫像是受惊一般,猛地抬起头,双目紧紧盯着那串玉珠。
糟了!她昨晚出门就没再回过家!外婆肯定会担心的!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舒沫脸色大变,迅速跳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把床铺整理好,再将自个的衣服装在袋子里,舒沫风风火火地下楼去跟陶姐告别。
“……可是陆先生说你这两天都住这里啊。”陶姐很为难,老板的命令她可不敢当耳旁风。
“我家里有点急事,必须回去。”舒沫拿出手机,“这样吧,我打电话跟陆先生说一声,他会理解的。”
“那我去打吧。”说着,陶姐就去客厅亲自用座机拨通陆然的号码。
舒沫嘴角抽抽,陶姐的举动就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她又不是陆先生的犯人!
她只好等电话打通。
“喂,陆先生,舒沫说她有急事要回家。”陶姐一五一十向陆然汇报。
不晓得陆然问了什么,陶姐看向舒沫,“舒沫,你过来下。”
舒沫从她手里接过听筒,“陆先生。”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他淡淡发问。
“就是……就是有点急事,必须回去。”她总不能说家里有个幽灵外婆在等她吧?
陆然默了默,“那叫司机送你。”
“我自己打车就好了。”
“你不是急着回家吗?那边很难打车,司机送你快些。”
舒沫惊了下,赶紧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好的,麻烦你了陆先生。”
陆先生又叫陶姐听电话,吩咐她安排别墅的司机送舒沫回家。
沿路望着车窗外,舒沫总算明白陆然为什么说很难打车。
优美得跟风景区似的的地方,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出租车就更别想了!
回到家,舒沫首先态度无比诚恳地向外婆交代了行踪并且道歉,她以为,外婆顶多训她两句,谁知外婆这次却大发雷霆。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和你的上司保持距离,你怎么还会去他家里住?”
舒沫着急辩解,“外婆,陆先生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看我受伤了不方便而已,他是好心!”
“好心你就随便接受吗?”
“我……”舒沫其实挺委屈的,“陆先生叫我去,我不好拒绝……”
“舒沫!”外婆真的是气急了,连名带姓地训斥她,“他叫你去你就去!你这么听他的话,外婆说过什么你都记不住了?”
在外婆喊出她全名时,舒沫已然红了眼眶。从小到大,哪怕她犯了再大的错误外婆也未曾如此严厉过。
“不是的外婆,我没有忘,你告诉过我的,我全部记得……”再次开口,她话音里染着浓重湿意。
见她哭了,外婆心里跟着难受,她重重叹气,“沫沫,别怪外婆发火,只是……哎……外婆不希望你重蹈覆辙,犯下你妈妈当年的错误,你明白吗?那个陆然,外婆也不说他就是坏人……总之他和你……反正你记住,和他有来往可以,帮他陪伴他奶奶也行,但你一定得注意好分寸!你和他,只能是普通朋友!”
眼眶里滑落的泪珠滴到照片上,舒沫咬着唇,把照片抱到怀里,“外婆放心,以后我不会了,你相信我……”
看着她,外婆似乎有别的话要说,然而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千言万语,出口的只有一句安慰:“外婆相信沫沫能做到。”
答应外婆和陆然保持普通朋友的距离,首先,他给她买的衣服,她得把钱还给他,不能拖着。舒沫在网上查到价钱,贵得让人咋舌,从大学开始打工到如今工作她好不容易存了一笔小钱,一想到要拿出这么多,舒沫肉疼得厉害。
什么衣服嘛,贵得没天理!
现金取出来多了点,所以舒沫决定直接转账,她给陆然打电话,问他要银行账号。
拨了两次,无人接听,忖着他可能在开会,舒沫改为短信。
最近一段时间,纪思媛把高远盯得特别紧,下午下班,她会到公司来等他,两人一起回家。业务部的同事们私下都羡慕他们感情好,真正的烦恼,只有高远自己晓得。
早已过了激情的热恋期,他很反感纪思媛老是黏他,和她提过意见,她依然我行我素。
快下班时,纪思媛又来了。
高远说他去上厕所。
纪思媛坐到他的椅子上,替他整理桌上的文件,高远的手机搁在鼠标旁边,盯着它看了几秒,纪思媛把手机拿了起来。
以前她极少会翻看高远的手机,因为高远对类似查岗的行为特反感。
往门口望了望,高远还没回来。
纪思媛知道他的手机密码,解了锁,她首先点开短信,最前面的一条,收信人是MM,而内容则是……沫沫,你现在在家吗?听说你生病了,去看医生了吗?
沫沫……
死死瞪着这个亲昵的称谓,字里行间透出的关心犹如根根细针扎在她心头,纪思媛攥紧了手机。
如此亲密的短信,对方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朋友!
纪思媛忽而抬起头,望了眼外面的办公区,当发现某个位置空着时,她的脸色变得狰狞。
这个沫沫,会是她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纪思媛直接点了呼叫。
舒沫当时正在厨房里忙着炒菜,手机丢在沙发上,抽油烟机的噪声完全盖住手机铃声,因此,她错过了这通电话。
纪思媛连续拨了三次,始终无人接听。
她有丝不解,对方肯定不会知道打电话的是她而非高远,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没人接呢?
自从看到这条短信之后,纪思媛感觉比吞了一百只苍蝇还难受,一刻不能确定收信人是谁,她一刻不得舒坦!
高远还没回来,纪思媛咬着唇思索了半天,干脆起身,用另一个方法去验证。
“吴姐,今天怎么没看到小舒呢?”她挂着毫无破绽的微笑跟吴姐聊天。
“哦,舒沫啊,她生病了,早上都没来公司,打电话跟我说的请两天假。”
纪思媛手指一紧,冷笑,“生病……这么巧?”
吴姐望着她,“什么巧?”
“没什么……”
“你找她有事吗?如果很急的话,我可以把她的手机号给你。”吴姐根本想不到,她单纯的帮忙,日后会给舒沫带来个大麻烦!
纪思媛眼睛一亮,面上滴水不漏故作淡定地说:“行啊,我直接问她,谢谢你啊吴姐。”
吴姐念了舒沫的手机号,纪思媛拿着高远的手机记录下来,当按下最后一位数后,屏幕上自动显示出了这串手机号的主人的名字。
MM!
舒沫!
竟然真的是她!
这个事实好似晴天霹雳,纪思媛杏目圆瞪,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狠狠掐着手心,几乎将她精心保养的指甲折断。
高远背叛了她,而那个第三者,就是他的秘书,舒沫!
现在回想起来,高远生日那天,舒沫会出现在他的公寓里,并非什么为他们夫妇俩准备晚餐,其实根本就是她专程为高远庆生!如若她没回A市,那天晚上,睡在高远怀里的女人便是舒沫!
确定高远出了轨,纪思媛便顺理成章地认为舒沫和他之间早就有了实际的男女关系。一想到在她身处异国时,他们两人背着她逍遥快活,纪思媛怒不可遏。
如果舒沫此刻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掐死她!
吴姐发现纪思媛脸色铁青,不由得疑惑,“高太太,你还好吧?”
压制内心中翻涌着滔天嫉恨,纪思媛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事,我不打扰你工作了,稍后我自己联系舒沫。”
她正要回办公室,抽完烟的高远回来了。
他一眼瞥到她拿在手里的是他的手机,略显憔悴的脸上立刻露出三分不悦,当着外人的面儿,他未置一词,抬脚往办公室走。
纪思媛跟在后面,顺手关上门,再拉上百叶窗。
高远刚回过身,要问她为何动他的手机,一个黑影凌空飞过来,他躲闪不及,“咚”的一声,额头上一阵剧痛,再“咚”的一声,那东西摔到地板上。
高远捂着额头朝地上看眼,砸他的,赫然是他的手机!
高远怒从中来,“你发什么疯!”
办公室的隔音非常好,百叶窗又关上,所以无需担心外面的人会晓得里面在吵架。
纪思媛两手抱胸,凉凉讥讽道:“高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可真有本事啊!”
高远心头咯噔,连带着反应慢了两拍,“……你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