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建筑讲究均衡对称、中正平稳,一般主要建筑都是建在中轴线上。
长者、身份尊贵者在中在前,而身份次之则在依附在左右,越是靠近中轴线,代表身份越是尊贵,越是偏离中轴线,身份越是低。
整个镇北王府建在中轴线的建筑只有三栋,前院镇北王平时用来议事的虎踞堂,以及他所居住的安平院,和镇北王妃所住的正院。
而除了这三座建筑,就属紧邻着中轴线处在东南方的泰安院了。
这座院子是祁煊出生后,专门为其所建,作为世子所居之地,后祁煊去了京城,便一直空着。祁曜曾提过无数次,想搬进泰安院住,都被镇北王驳回。在大面上,该注重的规矩还是要注重的,不能落人口柄。
可镇北王妃疼爱次子,便在中轴线靠西的位置建了一座逸翠园,和泰安院遥遥相对,只是方向不同。
逸翠园不负它的名字,满园碧翠,四季不谢,在气候寒冷荒瘠之地的辽东,算得上是极为罕见的了。
此时逸翠园里,临着荷池的书房里,祁曜满脸阴沉之色,他面前站在杨百户。
“怎么就让他回来了?合则爷命你把守镇北王府大门是摆设?”
杨百户低垂着脑袋,解释道:“属下实在没想到世子、不,他会如此行事……”
“你的眼睛瞎了?车中坐着女人,坐着孩子,难道这都看不出来?!”
杨百户灰心丧气,又满腹委屈:“他们说是王妃身边何妈妈娘家的亲戚,特意前来投奔,属下见他们穷困潦倒,满身寒酸,真没想到竟会是他。”
祁曜呵呵冷笑,俊逸的脸上满是扭曲之色:“他的命可真是够大的,爷在沿途命人布下层层杀机,他倒好,竟无声无息就来到了辽东镇。合则爷养的这些人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拦截不住。”
最让他感到憋屈的是,他将手下最心腹最得力的人都安排出去了,可祁煊这厮竟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祁曜不用派人去问,就知道他的那些手下还等着半路截杀呢。
“他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么单枪匹马带着女人和孩子横穿辽东,就不怕死在半路上!”祁曜来回不停地在屋中打着转,可见其内心是如何的不平静。
一旁的杨百户讷讷不言。
其实怎么能够平静呢?
祁曜打小就是镇北王最看重的儿子,又素来得镇北王妃疼爱,可他竟然不是世子,人人都说世子在京城。
不是世子,他享受着最大的尊荣,不是世子,父王手把手教他练武,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他除了没有个世子的名,其实也与世子无疑了。
及至之后慢慢长大,祁曜开始建立着自己的班底,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越过亲大哥坐上世子之位。可父王态度暧昧不明,母妃总是让他等等。
可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已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他还不是世子,这镇北王的继承人还不是他。
因为亲大哥多年不归,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叫他世子殿下了。祁曜也一直这么认为,甚至生了小心思,觉得说不定下面这种叫声越来越多,父王就会拿出决断。
事实证明确实有用,父王已经开始布置,并为他筹谋。
却万万没想到当今圣上竟如此无耻,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坐上世子之位时,突然封了他的好大哥为世子。
圣旨传来的那日,祁曜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砸了。
他整整一夜没睡,次日太阳照旧升起,看着下人望他时小心翼翼的眼神,他终于明白这并不是梦。
所以,就让他死吧。
他死了,就不能再挡他的路,他死了,世子之位就是他的了。
他费尽心思,甚至联合李家在路上布下层层杀机,可他那好大哥竟瞒过这么多人回来了。
就这么回来了,出现在他的面前,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眼里心里。
杨百户忍了又忍,还是小声在旁边说道:“公子其实不用担忧,他虽是名义上的世子,但别忘了这是朝廷封下来的。您忘了咱们王爷最痛恨谁?这些年来那边安排过来的人,不是个个都被王爷整治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即使没死的,也都伏低做小,奉咱们王爷为尊。王爷忌惮着那边,他被那边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是亲是疏,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自然越不过您。您且等着,只要他得不到王爷的青眼,在咱们辽东这片他就算是世子,也是这个。”
他比出一根小拇指,又道:“所以这世子之位迟早是您的。”
“真的?”祁曜不禁问了一句。
其实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神大乱之下,有些失去主意罢了。
“当然。”
良久,祁曜才深吸一口气,他面色恢复平静,眼神也镇定起来,只是更黑更深了。
“杨百户你下去吧。”
“是。”
祁煊带着秦明月在泰安院里逛着。
整个泰安院占地极大,除了主体建筑的三进院子,后方两侧还分别有几处小跨院。俱是为世子长大成人后,安置侍妾所用的。最后处还有个小花园,可惜因为久未修葺,花园已经荒弃掉了。虽不至于杂草众生,但也是光秃秃的。
期间,祁煊一直面色萧瑟。
景物虽在,但却物是人非。
逛着逛着,他就没了精神。见此,秦明月忙说自己累了,想去歇着。刚好昀哥儿也醒了,两人便回了房。
不同于第一进的富丽,这处位于第二进供世子夫人所居之处,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日常所用之物,其他一概都无,显然是镇北王妃吩咐下来,下面人从中做了鬼,只做面子,不做里子,也不知道安排这一切的人是如何想的。
望着屋中简陋的摆设,祁煊面色愧疚:“委屈你了。”
祁煊从不是愿意忍气吞声的人,可他能说出这番话,显然是不打算大闹。他们这趟回来,在路上之时,祁煊就说过了,他会拿回自己该有的一切。
既然想要拿回,既然不是这个府上的主人,免不了要忍气吞声,暂且退让。
早在之前何妈妈领着他们来的时候,秦明月心中已经有准备,此时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她笑了笑,道:“委屈什么,不过是些摆设,没有这些,日子也照样能过。”
祁煊拢着眉,迟疑道:“你不懂……”
秦明月笑容更是灿烂:“不懂什么?不懂后宅妇人之间的机锋?你忘了薛妈妈。我虽然没做过这些事,但并不代表不懂这其中的机锋,就拿这件事来说吧,往大里说可以是二公子在向你示威,宣誓主权。往小里说可以说是二夫人怕我这个正派世子夫人抢了她的风头,所以事先给我下绊子,折辱咱们罢了。”
“爷答应过你,不让你委屈,不让你受气……”
她打断他的愧疚:“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就她一个内宅妇人能给我什么气受?我在外面能让那些洋人对咱们商行伏低做小,跪着求着跟咱们做生意。你觉得我不能对付她?咱们回来之前不就商量好了,你只管外面的大事,这后宅之事就交给我吧。”
“你能行不?”祁煊有些怀疑。
秦明月睨他:“你瞧不起我?”
祁煊一把揽过她,将她抱在怀里:“爷不是瞧不起你,爷知道你心不在此,你不同那些后宅妇人,你的眼界更高更为宽广,你对这方寸之地不屑而之,也不屑去动用什么手段。可她们不同,她们所有的眼光都放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上,为了衣裳、首饰、宠爱,甚至一些你根本没放进眼里的东西,她们可以杀人,可以栽赃陷害,可以做出很多很多让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秦明月起了好奇心,问:“你怎么懂得这些的?”
“爷很小的时候就懂事了,从小看着母妃跟那些姬妾们斗。后来住进皇宫,那些妃嫔们之间的争斗和厮杀更为惨烈。所以爷很担心你,还担心昀哥儿,怕你们会出事……”越说越放不下心,祁煊不禁收紧了抱着秦明月的胳膊,“这样吧,让爷想想法子,不行了咱们搬出去住。”
秦明月笑着推开他,“好了好了,没你想的这么严重,我会保护自己,保护昀哥儿。”
搬出去住还怎么拿回自己该有的东西?外面人不会以为世子是不想找麻烦,只会认为世子一家因不受镇北王宠爱,所以被撵出来了。有时候不过是个居住之地,但其所蕴含的意思却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祁煊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只是担心罢了。
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可自打有了她,有了昀哥儿,他就开始胆小起来,像个曾经他最为不屑娘们兮兮的男人。就好像这次,若是换成以前的他,他绝对是不避不让,一路杀回来,可带着她和昀哥儿,他不免就想了很多。
见他还是犹豫,秦明月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该用手段的时候我一定用手段。”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在现代那会儿看的那些宅斗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见他依旧婆婆妈妈,她无奈又道:“你且先看着吧,若我实在不行,再由你来想办法?”
不知不觉中,暮色就降临了。
正院那边来人通传说王爷回府了,王妃等会儿在正院设宴。
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的样子,秦明月命绿翠她们备水沐浴。
按制,世子夫人身边应该有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以及若干粗使丫头。这绿翠就是四个大丫鬟其中之一。另外三个则是绿柳、绿娥、绿蔓。
一听说要热水,绿翠忙下去安排了。
可一等热水不至,二等还是不来,秦明月不免问了起来。
这才知道因为他们回来的太突然,这泰安院很多事情都还没安排好,下面的粗使婆子刚把水房的灶燃上,所以热水需要现烧。
“还望世子夫人勿怪,实在是事发突然,下面很多事情都未安排好,粗使婆子也是疏忽了。您再等等,一会儿热水就能来。”绿翠道。
于是秦明月又等了一会儿,可还是不见热水到,她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当机立断道:“你让人去打些冷水过来。”
绿翠十分讶然:“夫人这是?”很快她就会意过来,大惊失色道:“夫人还是再等等吧。”
秦明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让你去你就去,难道本世子夫人使唤不动你?”
“夫人您稍候,奴婢这便下去准备。”她心绪纷乱就下去了。
不多时,水打上来,几个大丫鬟却是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再没见过哪位夫人是用冷水洗漱的,就好比府上的主子们,热水也就罢了,有的甚至奢侈的用羊奶洗脸沐浴。
冷水?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可秦明月有真没跟他们开玩笑,见水打上来,她也懒得再去使唤那些丫鬟,拿过绿柳手里的棉帕子在盆中浸湿。
索性现在还不到八月,辽东的天也算不得很冷,水倒是不冰。
她将帕子拧干,先去给昀哥儿擦手擦脸。帕子还没上身,一旁的丫鬟就惊呼道:“夫人,当不得如此,哥儿还小,怕是会着凉。”
秦明月置若罔闻,拿着帕子轻轻地给昀哥儿擦脸。
不是她不拿儿子当回事,而是昀哥儿打小暑天里用冰,只要不是冬天,****沐浴。从来不用温度高的热水,只用温水,早就练出来了,身体健壮得和他爹如同一辙。长这么大就没病过,偶尔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也都是不用药,让孩子自己扛,没两天就好了。
薛妈妈也曾说过她这样不行,小孩子就得精细着养。可秦明月嘴上都是好,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久而久之薛妈妈也不说了,知道自己王妃这是对哥儿好呢。
一旁几个丫鬟连声惊呼,昀哥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主动伸出小手让娘给擦擦。他娘这么给擦习惯了,每次用饭前或是玩耍后,都得洗脸擦手,他也是知道的。
旁边的祁煊嫌这些人吵,皱眉冷哼了一声,这些丫鬟忙噤住了声,眼光却是连连闪烁。
绿柳忍不住瞪了绿翠一眼,若不是她从中使坏,至于让世子夫人用冷水洗漱。大人也就罢了,顶多就是受些苦头,可若是小世孙着凉生了病,世子夫人借故闹腾起来,她们就全完了。
尤其王爷刚从抚顺回来,想着王爷冷硬的脸,以及犯事犯到王爷面前,被他命人拖下去军棍打死的下人……
绿柳不禁抖了一下。
这府里再是二公子和二夫人的天下,世子还是王爷的亲儿子,小世孙还是亲孙子。亲儿子亲孙子再不受待见,那也是主子,二公子二夫人有王妃护着,可她们没有,还不是关键时候就被牺牲了。
绿柳越想越怕,再也忍不住了,忙上前一步道:“夫人,奴婢这便去催催水房,看热水烧好没。您再等等,千万别冻着了小世孙。”说着,她也不等秦明月点头,就下去了。
而一旁的绿翠,其实心中也十分忐忑,她被人指使暗中给新来的世子夫人和世子下绊子。如今王爷归来,王妃摆宴,府上的主子们都会到,还能有什么让这一家三口迟到更好的绊子。
所以水房那边明明有热水,她却说没有。却万万没有想到,世子夫人根本不等,竟让她们端来冷水洗漱,还拿小世孙做筏子。
与绿柳所想一样,绿翠这会儿也是越想越慌,打从心底开始往上冒着寒气。
不多时,热水就来了,整整提来了两大桶。
绿柳还说了,水房里还在烧,并笑得十分讨好。
秦明月但笑不语。
既然热水充裕,索性一家三口都细细的洗一遍。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简单地擦擦不过是事从紧急,如今有热水不享受是傻子。
她也没让丫鬟们服侍,让她们把水倒进浴桶,另放两桶搁在旁边备用,便让她们下去了。
经过这么一出,绿翠完全没有想拖延时间的念头了。
她觉得自己所想的这个办法真是蠢,若是只有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就罢,量他们也不好意思当着人面诉苦。可如今世子夫人竟拿小世孙当筏子,若是时世子和世子夫人被问责,把小世孙的遭遇亮出来,说不定不但不会被问责,还会闹出大乱子。
她越想越心慌,不住地看着外面的天色。心想世子夫人到底在洗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绿柳瞥了她一眼,“我告诉你,等会儿若是出了事,别连累我。”
“还有我,是绿翠说没热水的,害世子夫人用冷水给小世孙洗漱。”绿娥也道。
旁边的绿蔓虽是没说话,但眼里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绿翠气急败坏,指着她们:“好,你们真好!”
“当我们不知道你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人,二夫人怎么命你做事那是你们逸翠园的事,别连累我们。”
这绿字辈的几个丫鬟都是临时从各处抽调出来的,以前都不叫这名,是临时现改的,为了称呼方便。都在一个府上做奴婢,谁不知道谁的那点事,绿翠是逸翠园出来的,会闹出这出自然不做二夫人以外的人着想。
绿翠气急败坏,连连冷笑:“好哇,现在倒知道往我头上推了,你们当我不知你们的老底?方才我说没热水的时候,你们可没一个吱声的。跑不掉我,也跑不了你们在场的每一个。”
听及此言,绿柳几个更是恨绿翠连累了自己,同时也不免着急了起来。
是啊,世子夫人到底在洗什么,还不赶快出来,眼见时候就快到了。
浴间里的秦明月,听到外面隐隐的说话声,冲祁煊得意一笑:“吵起来了。”
“瞧你得意的,就是咱们昀哥儿可怜,被娘拿出来当筏子用。”祁煊抱着已经洗白白的昀哥儿,冲秦明月挑衅。
他本是玩笑之语,哪知秦明月却有些恼羞成怒了。
“什么筏子不筏子的,以前在福建那会儿是谁背着我给昀哥儿吃凉碗子的。”说着,她也有些心虚,声音低了下来,“她们这么刁难,我本打算就这么着了,谁知道她们这么不禁吓,一吓就把热水给吓出来了。”
祁煊也知道自己嘴贱了,忙道歉:“爷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嘴贱了。
秦明月当然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里不舒服,为了一些热水,竟闹出以昀哥儿做筏子的事来,虽她没有这个意思,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心生一计,打算好好治一下这几个丫头,也算是敲山震虎。
于是,轮到她沐浴的时候,刻意地又磨蹭了一会儿。
等里面叫人的时候,绿翠几个甚至有一种感激涕零的感觉,赶忙就进去了。
可等更衣的时候,又碰上事了。
祁煊他们根本没有体面的衣裳可穿,他们这趟而来,本就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不符合身份以及会暴露身份的一概没有带。一人也就两身衣裳,全部都是那种半旧的棉质衣裳。
包括昀哥儿也是。
更不用说秦明月要戴的首饰了,根本没有。
按理说,祁煊和秦明月该感到窘迫的,可两人反而处之泰然。
绿翠几个急得团团转,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二夫人不够大气,太会惹事。
于此时此刻的她们来讲,因为之前那事,她们巴不得今晚能顺顺遂遂地过去,别出事把她们牵扯进去。
经过方才那一出,她们已经意识到这个世子夫人不是善茬。能拿亲儿子当筏子用的女人,能是善茬?
绿翠越发肯定等会去了宴上,世子夫人肯定要借机闹事,忙自动请缨去找管事妈妈安排。
其实像这种情况,明知道祁煊一家三口穿得破破烂烂进门,府里掌管中馈的就该事先给安排,这样才显得处事周全。可也不知是二夫人忘记了,还是故意下绊子,竟然没人提这茬。而绿翠几个根本没想到世子和世子夫人竟这么寒碜,连件能穿的衣裳都没有。
绿柳见世子夫人已经拿出干净的旧衣裳要给小世孙穿上,忙道:“夫人,若不等等,绿翠已经去找管事妈妈了。”
秦明月笑着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这些衣裳也不是穿不得,我和世子素来节俭,寻常在家中都是穿旧衣裳的。更何况时间也不多了,若是去迟了就不好了。”
“可……”
一家三口很快就收拾好了。
祁煊一身净面的棉布青衫,似乎洗得次数有些多,所以隐隐有些泛白,袖口和衣襟也都有些磨毛了。不过他天生就是个宽肩长腿的衣架子,这么一身穿在身上,不看体面不体面,还是十分英俊的。
而秦明月则是一身浅蓝色的襦裙,因为这会儿辽东已经开始冷了起来,所以外面还加了一件小碎花的棉褙子。
是的,就是小碎花。
白底蓝花的。
秦明月对这种印花的棉布有一种天然的执着,可惜在当下这种布料和样式只有一些乡下妇人会这么穿。因为布上有印花,不用刺绣,就能看起来不寡淡,所以极受乡下一些小媳妇们的追捧。
且十分价廉,几十文钱就能做一身褙子。
明明衣裳很粗糙,可穿在秦明月身上却多了几分朴素的柔美来。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显得人特别的干净。尤其她雪肤乌发,人美,把衣裳也衬得格外与众不同。
昀哥儿则穿了一身靛青色棉布夹衣夹裤,素是素了些,但还是圆胖可爱,显得虎头虎脑的。
所以说人长得出众就是好,根本不需要衣裳的衬托,就能鹤立鸡群。
在绿翠几个丫鬟瞠目结舌中,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