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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她没有说话,只暗暗把白锦枫的话一一记下,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的,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体里面有五只金虫,她就止不住战栗和恶心。那金蚕虽然小,却是蛊中之王,是上千种毒虫放在一起厮杀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产生的,它虽说不会伤害蛊主,但是它得有多毒啊,就算是想想,她都觉得不寒而栗,更何况,这五只金蚕还在她的血液里游弋来游弋去的,自己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了。

心里虽是那样的想法,但她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的害怕恐惧之色,只轻轻抿嘴道:“先生的话我记下了,我会很注意的。”

白锦枫微微敛眉,挥了挥手,那几个长老便退下了,看着长老们的身影消失在堂外,白锦枫这才对着魏小双道:“姑娘现在已是我白水的青幽王了,又与金蚕合为一体,那么还请姑娘在结束战事了却俗事之后,回到白水来,在青幽山上居住。”

她一愣:“为什么?”

“这是唯一能延长姑娘寿命的法子。姑娘是外族人,体内能够育有金蚕十年本就是极限了,若是姑娘能够回到我们这里来,在青幽住着,说不定银龙能够帮助姑娘转换体质,能让姑娘免于殒命——”

“先生不必说了。我是不可能了却俗事的,我也不可能毫无牵挂的住在深山里,不过先生放心,就算没有银龙,我也能够寻找到另外的法子来延长我的寿命。金蚕选主几百年才一次,若我就这么轻易死了,只怕金蚕蛊这几百年无主的时候都不会好过吧?所以,等战事一了,我自会去寻找法子的,先生不必担心。”

她眸中极为坚定,白锦枫本来还要说些什么的,但是一看到她的神情,到底还是咽了回去,什么也没再说了。

第三日早上,白锦枫就来找她,果然带着她去寨子门前一看,整整齐齐的白水兵士,乌压压一大片,望不到尽头。

“姑娘,这是两千个总头目,都在这儿等着和姑娘一块儿出征,另外的四万八千人都归他们管,姑娘只管让他们带着符印前往战地即可,不必随军的,这些人我都已经说了,他们会听从夏侯王爷的军令的。”

她心里低低一叹,现在跟着她去的是五万人,不知道能够回来的又有多少人呢?杀伐战场最为残酷,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一点不假。只是,她此刻是想到了这一句话,但是,等事后再回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她的心依旧疼痛不止,怎么料想到是那样一种结局呢?……

白锦枫叫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忙对着为首的人将士说了要去的目的地。两千人跟着自己一起走,恐怕太引人注目了,倒是分开自己走的好,因此才叫将士们先行出发,她还是打算自己一人前去宜城。

白锦枫见众将士散去,才问道:“姑娘打算何时启程呢?”

她微微一笑:“你连马都牵来了,我还是现在就走吧!”她已在白水耽搁四日了,也不知他如今到了哪里,是在宜城等着她,还是在四处作战呢?她此刻心急如焚,见借兵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是无论如何再不能等下去了,于是,一把抓住白锦枫递来的马缰绳,一跃而起,骑上白马便绝尘而去。

白锦枫默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悲喜不辨,半晌之后,才低低一叹,慢慢转头走回了山寨。

几天之后,她满身尘土的出现在夏侯凉在宜城的帅府门前,下马的时候便晕倒在守卫的军士脚边,这几日太过劳累,又没有好好休息,因此才会晕倒的。幸而守门的军士认识她,叫人将她抬进了帅府,夏侯凉正好出去没在,所以就留了一个军士看守在她门口,便仍由她睡去了。

等魏小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她身上酸痛的要命,却还是睁开了眼睛,动动身子感觉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还听见房中隐约有人,还是睁开了眼睛。

侧头一看,那人清冽的眸光就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怔,刚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嘴唇干裂的黏在一起,有点疼,说不出话来。但是,看到夏侯凉真正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么真实的身影,她的心就放了下去,总算是替他替自己完成了使命,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了。

他见她醒来,眸中浮现喜意,却抿嘴不说话,只过来轻轻将她扶起,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的更舒服些了才转身去倒了一杯清水来给她喝。

清水入喉,她就觉得好受了许多,嘴巴也不那么疼了,这才把视线转向一边抿嘴看她的夏侯凉。他只穿着一袭中衣,一侧的桌案上却放着厚重的铠甲,她从未见过他这样,每次见他他都是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很少有这样的形象,这一次却看到了。

细细一想,便知一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刚刚回府的他乱了心神,连铠甲都没有脱就跑过来了,却又怕铠甲不方便,就随意脱在一旁了。

他在旁边将茶杯放好,一转眸就对上她微讶的眼眸,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此慢慢走过去在她床边坐好,才道:“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直接过来看你的。怕穿着这个不好照顾你,就脱了。”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低低抿嘴一笑,轻声道:“我没事,只是很累,路上没有好好睡觉而已,让你担心了。”

他却没有笑,只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微微拧起眉毛,淡淡道:“没事?”

她从没见过他那样的眼光,一时间有点心虚,却强笑道:“对呀,我是没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嘿嘿,你才回来吧?看你的样子似乎很累,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

他不说话,眸中清冽的目光淡淡的晕开了一层层的涟漪,深深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却拿起她的左手,指着那个十字形的伤疤道:“你说没事,那这是什么?怎么弄的?”

她一时语塞,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注意到了然后这么直接的开言就问这个,回来的路上她本来想好了说辞的,但是现在看着他的眸光,竟不想骗他,于是轻轻抿嘴,理了一下思绪,到底还是把在白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隐瞒了她还剩十年寿命的事。

那件事她没办法说出口,她不能预料他如果知道她只能活十年的话会有什么反应,何况现在战事初开,她只能隐瞒,但是,现在的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因此不久之后,夏侯凉还是知道了。

他听完这一席话,久久没有言语,只低着眉眼,看爷不看她,她心里奇怪,眨眨眼睛,刚准备凑过去瞧瞧他的,却见他猛然抬头,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她,抱的紧紧的,她心中诧异,却听到他喉间的哽咽之声了。

她便轻轻抿嘴,没有说话。

“……竹心,为什么三番四次都是你为了我遭遇险地呢?竹心,我……我心里难受的很,我很心疼……”他心中激荡,感情极为不平静,自从母妃逝后,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沉着脸的,脸上再无笑意了,觉得自己就连悲伤都麻木了。可是,在她面前,他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波动,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遇到的那些事,她手腕上的伤痕,全都是他造成的,他甚至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会让她受伤?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总有一种无力感,眼中蓄有灼热液体,却死活隐忍不肯让它落下来,咬牙半晌,才又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我、我——保护不了你。”

她闻言低低一叹,他这样的人也会自怨自艾么?伸手也紧紧的抱住他,希望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能够清晰的传给他:“夏侯,不要说这样的话,为你做这些事是我自己自愿的,我觉得你很好,不要认为自己保护不了我,以前你不就是要保护我么?虽然那种方法不对,但是你还是会尽你全力保护我。这个也不能全都怪你,我要成为青幽王这是必须的程序,所以你不要自责,”她说的时候,心里也很酸,她都感觉到肩上湿了一片,他不是脆弱的人,这次却真的为了自己落泪,发现自己心里头有点点感动,“夏侯,我最喜欢看你对着我微微一笑的样子,那样的你很好看,我很喜欢,我做这些就是为了你不难过,不要你皱眉头,其实,我很多次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你当初那样伤害我,我却还要原谅你,还要和你在一起,还要喜欢你?——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因为你值得……我和你一样,都想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家,所以,振作起来,别难过别自责,我真的没事的。”

“……我不喜欢看你脸上在笑,可眼睛里头却没有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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