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莲啊,你怎么今天来了?”
白颜秋进了宅院就见到马云莲的母亲,也就是马夫人在院中晒衣裳,见到马云莲和淑儿,她忙抛下手头的工作,拉着她手看个不停。
白颜秋却皱眉,“娘,咱家已经到了连粗活丫鬟都请不起了吗?”
“哪有,我这是年纪大了,闲得无聊,晒晒以前的旧衣裳……淑儿,来来来,淑儿是真漂亮,今年十五了吧?”马夫人安抚白颜秋,随后拽住刘淑儿笑个不停。
“外祖母。”刘淑儿抿唇一笑。
“好好!”马夫人喜不自禁,刚要将手中的手镯递给淑儿,白颜秋忙拦住她,“娘,淑儿有,别给她了。”
“你这孩子,淑儿我看着开心。”说着,马夫人强行将手中的镯子攥进淑儿的手中。
“娘,再这样我们可不来了。”白颜秋威胁道,马夫人奢侈惯了,马云莲小时候,马夫人身边四五个服侍的,她动不动就将自己的东西赏给丫鬟们,这家里丫鬟也都被惯坏了,活得比个小姐滋润,可惜马家失势,丫鬟没一个留住的。
“娘……”淑儿也不知道这手镯该不该要,求救地看向白颜秋。
白颜秋无奈道:“外祖母给你的,你就先收着。”
站了这一会儿,白颜秋就感觉身体发虚,头上冒了点汗,马夫人瞧得清楚,拿了绢布抹了她额上的汗水,埋怨道:“早说不让你爹就这样把你嫁了……说是有恩,怎么他不报恩,偏要让我女儿去报了他的恩,这还好是有恩,要是有仇,不得把我的脖子也带过去让人一准割下来。”
马云莲的母亲一直看不上刘凯,认为其是个没本事的,从马云莲嫁了后,对马云莲的父亲也多有埋怨。
淑儿手上小心翼翼搀了白颜秋,面上却尴尬的低下头,外祖母总是瞧不上父亲,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两边都是亲人,她和马云莲都很为难。
进了屋内,白颜秋坐在椅子上感觉好了不少,屋里有个专门的丫鬟伺候,年纪不大,仅有十二三岁的模样,白颜秋抿了口茶,小丫鬟不安的四处张望,白颜秋挥挥手让她出去。
待小丫鬟走出去后,白颜秋又示意淑儿先出去,淑儿起身道:“娘,我先去转转院子。”
“小心地滑。”白颜秋又抿了口茶,嘱咐道。
马夫人坐在上位,见白颜秋的模样也不像是受了委屈,越发不解:“云莲,你这突然带着淑儿回家是做什么?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颜秋摇头,“娘,您别瞎猜,家里没出什么事,带淑儿来就是为了淑儿的事情,淑儿今年十五,老大不小了,我原想着我家也有个油铺子,我手里也有您给我的嫁妆,日子也算过得去,不如找个书生,等其考了功名回来,娶了淑儿,也算光宗耀祖。”
“书生?”
马夫人手执茶盖,轻吹茶水,冷笑道:“以前咱家也是资助书生,不过,现在马家倒了,谁又过来看两眼了,书生就是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盯着你家的银子,巴不得你丢块肉给他,等你丢不出来肉,转身就走。”
白颜秋颔首,“娘,古来墙倒众人推,咱家现在这状况,也算好的了,不像王家,养的哪里是狼心狗肺,是要人命的家伙。”
王家原先也是世交,从前家里养了不少的幕僚,王家是第一个倒台的,养的那些幕僚跑路的跑路,最狠的有一个,将王家往死里捅了几刀,导致王家的根也没留下。
“是了,你爹也那么说。我瞧着这事情不妥,不如好好选个人家,淑儿这条件,找个家世差不多的。”
“娘,您看淑儿是高嫁比较好,还是低嫁?”
“这……还真说不准。”马夫人神态犹豫,按照她之前想法,女人自然要高嫁,若是有那命,最好是能嫁入宫中,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只是家里这几年波折不断,外加马云莲虽低嫁,但日子过得比那些高嫁的女人好了不知多少,她也有些犹豫。
茶叶在碗中完全伸展开叶子,顺着水飘飘然,茶叶完整,味道清香,白颜秋又抿了口,茶气从口入喉,嗓子内有些稍辣,随后化为香甜,“娘,我和淑儿在家住半个月,您看看,淑儿这嫁人,我是真拿不准,还想让父亲和兄长帮忙物色下。”
“女儿嫁人和娶媳妇一样,都得好好挑,不急不急,我们淑儿这个模样,哪里嫁不得?咱家在这留京也算个显贵人家,好人家等着淑儿挑。”
“是这个理,不过不急也得好好挑。娘啊,我来一趟也不只是为了淑儿的事情,近期家里事情也多,您这段时间怎样,胸还闷吗?”白颜秋点头,随后与马夫人唠家常,好在还记得淑儿,因此又叫了淑儿回来,去了马云莲未出嫁前的闺房收拾房间。
到了晚上,马云莲的父兄才回家,马云莲父亲一直很满意刘凯这个女婿,听闻只有女儿和外孙女,一直询问刘凯的事情。
马云莲和哥哥属于同父异母,马云莲哥哥的母亲是原配,马夫人是继室,两个人关系并不亲近,知道马云莲回来,也没多询问,吃了饭就回去了。
马云莲的嫂嫂却还带着孩子留在天子脚下,虽说出嫁从夫,马云莲的嫂嫂出身却显贵,家中一时半会儿也倒不了,两人处于半和离的状态,孩子也没带回来。
马夫人常常感叹这就是没权没势的下场,自己亲生孩子都不能见,虽然这么说,这段时间也为了马云莲哥哥的事情愁得不行。
夜里,淑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见白颜秋躺在外侧毫无动静,淑儿轻轻揽住她,将头依靠在她背上,沉沉睡去。
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白颜秋紧绷的身体在温暖的被窝里才舒缓过来,她努力考虑淑儿的事情。
在婆北巷有个贫穷书生,名许显奎,对方今天会饿倒在刘凯的油铺子前,刘凯好心救了他,又看对方风采俊雅,模样正派,让其住在家中,可这畜生先是奸淫淑儿,再是打晕刘凯,偷走他们家的钱,一路进京赶考。
刘凯醒来后知道自己引狼入室,险些自缢,又惦念马云莲母女,恨下决心报官。不料书生得中乡试归来,倒打一耙,说淑儿本性淫荡,夜里以言挑他,只能算合奸,刘凯大怒。
只因两边都无证据,官差无法定案,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书生因擅书画,将淑儿的床上姿态画成春宫图四下传播。
慢慢淑儿的事情就这样被所有人定性,马云莲与淑儿的谣言四处被传,油铺子没人光顾,不时有流里流气的人闯入家中要欣赏母女二人床上姿态,刘凯奋起杀了两人被官差带走斩首,淑儿自缢,马云莲强撑着,撑了一年只见到书生得意姿态,只见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含恨闭眼。
白颜秋从回忆中抽身,嘴中尝到点咸意,她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