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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死魂梦境

圭昕抬眼看去,竟是一头身型极大的狼。那狼通体雪白,毛发在阳光下透出些许的蓝光,极为美丽,神圣且高傲。

锦鳞因为那兽刚才的一扑,被劲风掠倒,此时见圭昕有难,正想爬起来上前救出圭昕,却见圭昕将手慢慢放在地上,轻轻缓缓地对自己摆了摆。锦鳞便停住动作,却依旧保持戒备,时刻准备冲上去。

那白狼慢慢将嘴凑到了圭昕的近前,这一幕让锦鳞和圭昕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而下一秒,却见那白狼只轻轻嗅了嗅,随后呜咽了一下,竟开始用脑袋轻轻地蹭着圭昕,还伸出舌头舔圭昕的脸。它放开摁住圭昕的爪子,张嘴将圭昕叼了起来,让圭昕站在地上。它蹭着圭昕,随后又很欢快地绕着圭昕蹦跳起来,然后又低头去蹭圭昕的手。圭昕慢慢举手,轻轻摸着那白狼的脑袋,白狼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蹲坐了下来。

锦鳞此时终于放松了戒备,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匹白狼好似很喜欢你。”

圭昕伸手,抚摸着那白狼,手中触感柔软且温暖。对上白狼的眼睛,那是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本应是极冷,极凌厉的眼睛,此时注视着自己,却哀伤又欣喜。圭昕微微一怔,这种眼神,为什么,会让自己有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

“老铁,你认识这种狼么?”

“单看外形、皮毛颜色与瞳色,倒像是御兽族中的神狼,是当初跟随神兽雪狼的狼族后裔。不过这狼体型却稍微巨大了些,根根白毛似有幽幽蓝光隐隐透出,品种与那些狼族后裔相比定是不凡。”

“那云车倒还算有良心,没将我们随随便便仍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倒是真将我们送到了荒脊岭。”圭昕这话听起来依旧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圭昕,你问问它愿不愿意带我们去御兽族的陵墓。”

圭昕此时想起正事,微微点头,凑到白狼耳边轻语起来。那白狼听后,欢喜地绕着圭昕蹦跳了一圈,在圭昕身边趴下,示意他爬到自己的背上来。

圭昕爬到雪狼背上后,冲锦鳞伸手,锦鳞走上前去握住,圭昕一个用力,将锦鳞拉了上来。锦鳞坐在圭昕后面,紧抓着他的衣襟,圭昕看着后面伸出的一双莹白玉手,一下子面如火烧。

锦鳞从上一世的时候就曾幻想过自己在辽阔的草原策马疾驰,谁知这一世竟用这种方式圆了自己的梦,而且骑的还是上古兽族后裔。锦鳞闭眼感受着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轻嗅空气中泥土与草木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再深入体味,白狼便停了下来。

锦鳞睁眼看去,入眼的是一个古朴的陵园,陵园门前有两个巨大的狼形雕塑。本来,门口设立雕塑并不稀奇,可眼前这两座雕塑却如两匹真的狼蹲坐在此一样,锦鳞细看去,竟能看到那雕塑身上的根根毫毛,什么样的雕塑手艺能做到逼真如此?还是,这陵园,有何其他不同之处?

锦鳞正想和圭昕说话,可看到那少年的耳垂红欲滴血,锦鳞两世为人,又怎会不懂,她只得在后面大力敲了一下圭昕的头。

“我靠!”圭昕被这么一打,收回了旖旎的心思,转头望着锦鳞委屈吼道:“你干嘛?若是将我打傻了,今后你负责照顾我人生的余下万万年?”

锦鳞又敲了一下圭昕的额头,说道:“我见你好的很!”

圭昕捂着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觉得她像那柔美娇弱的赤炼海棠的?

“你多留心些,马上就要进去了。”

“我还不确定,我母妃的墓在哪。”圭昕依旧有些迷茫。

“先进去再说。”

锦鳞跟在身边,多少都给予了圭昕一些勇气,圭昕轻轻摸了摸白狼的头,白狼便缓缓踏入了陵园之中。

踏入陵园的那一刻,锦鳞只觉得一阵眩晕,再一睁眼,却发现只剩下自己站在了一片黑暗迷雾之中。

“圭昕!圭昕!”

锦鳞喊着圭昕的名字,茫然地在迷雾中摸索着。

“锦鳞。”

听身后有人唤自己,锦鳞忙转过头去,却见竟是自家师傅,长身而立,目若朗星。锦鳞刚才有些慌乱的心,在见到皓月的那一刻,重新归于安宁。

“师傅……”她忙走过去问道:“师傅,您怎么在这?”

那人并未答话,只向锦鳞伸手,说道:“跟我走。”

锦鳞看着向自己伸出的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极美的一双手。锦鳞一直都很迷恋手长得好看的男生,所以偷偷对自家师傅的手有过很仔细的观察,这的确是自己记忆中师傅的手。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只手的手心里,就那一瞬间,被皓月用术法消音了的铃铛,却突然响了起来。那声音不再如原来般清脆悦耳,而是急促又刺耳。锦鳞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想到,那人却死死攥着,似要捏碎自己的骨头。

锦鳞心中已经知道不对,正想着对策,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正单腿跪在一片血泊里。锦鳞强行睁着沉重的眼皮,放眼望去,身边四周到处都是狼的尸体和人的尸体。她只能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流逝,心中的苍凉悲痛的感觉覆盖了身上伤口的痛。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完了。”

锦鳞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便见远处有人向着自己跑来,是个小兵模样的少年,瘦弱且苍白。

“将军!”

将军?这小兵唤我将军么?

“将军,您的伤是否严重?”那小兵询问一句。

“逃兵!没用的东西!扶我起来!”锦鳞听到自己回答了一句,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那小兵没有答话,却也没有扶她起来,只站在那,静静看着她。

“扶我起来!”锦鳞只觉得心中哀痛且烦闷,看着那小兵不动,狂躁地吼道。

“将军可是想罚我?哈哈哈……”那小兵笑起来。“将军如今又凭何呵斥与我?鬼狼军已全军覆没,您又想凭何再与那人争。”

说罢,他拾起身旁的一柄剑,举起看着剑上的阵阵锋寒。

“您可记得,曾嘲笑我不堪重任,是个连举刀杀人都做不到的懦夫,当真如此?”

他反手将那柄剑的剑锋放到了锦鳞的勃颈上,继续说道:“您说,用您的项上人头,能否在那人身边谋个一官半职?”

“你……”锦鳞心中气愤,需要大口大口地喘气才能平复心中的怒火,她挣扎着,一字一顿地说:“阴险奸诈之辈,谋得职位又如何?方才战场上,你是逃兵,如今,你是叛徒,你……你依旧是,泥土中的蝼蚁……茅房中的蛆虫!”

“你……”那小兵正想回嘴,锦鳞突然用全身仅存的力气拨开颈间的剑跃起,扑向了那小兵。小兵本就瘦弱,哪能挨得住将军的这一撞,哎呦一声,跌倒在地,而将军也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想杀我?”锦鳞趁机夺来了那柄剑,举剑便要向那小兵刺去,却没想到那小兵随身竟还带了一柄匕首,那匕首先一步刺进锦鳞的身体,锦鳞只感觉到冰凉的感觉入体,没有疼痛,只是视线渐渐模糊,身体渐渐无力,那柄剑从手中滑落,插入地上,划破了小兵的脸。

生命的最后一刻,锦鳞听见心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再睁眼,又是另一场景。精致的雕花桌椅,设计精美的窗棂,随风飞舞的帷幔,有一婢女走进来,那穿戴锦鳞见过,是天宫的婢女。那婢女向锦鳞见礼,唤道:“娘娘。”

天宫?这里是天宫?锦鳞此时已经意识模糊,她搞不懂自己究竟是谁,是那个被人背叛的将军,还是那婢女口中所唤的娘娘。

“起来吧。”

“是,娘娘。娘娘,这是今日份的安胎药,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我,有身孕了么?

锦鳞伸手接过那婢女递来的汤药,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传来,锦鳞心中觉得不对,却又不知道有何不对,便只是仰头,一饮而尽。稍稍拭了拭嘴角,便轻抚起隆起的腹部来。突然一阵剧痛袭来,锦鳞感觉喉头腥甜,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娘娘!”那个叫飞儿的婢女惊叫起来。

孩子怎么办?她想杀我,也想杀我的孩子?锦鳞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只跌跌撞撞向床边走去,在枕头下面摸出一把匕首。没有犹豫,锦鳞一刀刺进腹部,剖开一个大口子,没有时间觉得疼痛,她心里只想着,孩子,孩子。

“娘娘您何苦!”飞儿此时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我这就去请仙医!”

锦鳞从腹中将孩子拽了出来,找到脐带一刀斩断,许是冷,许是怕,那孩子哭泣了起来。做完这一切,锦鳞已经没有力气了,只听着那初生的啼哭,还好,还好,我的孩子没事。她躺在这满地的血泊里,望着飞儿,说:“带去……找……天帝。”

飞儿忙抱起血泊里的婴孩,只胡乱用身上的外袍包起,还是不忍离开。

“去!”锦鳞只最后吼出这一句,再无力气,瘫软下来,望着飞儿离开的背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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