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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莫名其妙

吴家这一辈人丁不甚兴旺,子女少,只吴信的夫人给吴家生了个儿子,吴家唯一的血脉。所以,吴家对这个独苗很是疼爱。老赵的想法是,从这个独苗入手,只要把他搞定了,吴信就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

这样做看似抓住了要害,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吴家把他爱护那么好,一定做好了万全措施,要不皇后还有必要费这么大劲?直接把他抓去威胁吴信岂不容易的多。

老赵虽精明,但是和天下的男人一样,着眼点总是先放在男人这边,女人只是摆在一边的物品,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倒觉得,从吴夫人这里下手更容易些。”我提议道。

“这我也想到过,但吴信未必会完全听从他夫人的,一切也许只是传言。”老赵一笔带过,完全忽略了我的想法。

“即使只是传言,但儿孙虽事关痛痒,却比不得闺中之爱、枕上之情。”我还是不肯放弃。

“要不这样,珝如姑娘你就去尝试一下,不过千万不要冒险。”我不是老赵的下属,他也不好命令我,想来还需指派他人,便含含糊糊一番,起身告辞。

老赵走后不久,杨志溜达进堂内,帮我收拾残羹剩饭。我是真把他当做弟弟的,老赵把他赶出去这事,我总觉得愧疚。

“你不必在意,这是道上的规矩,我早就习惯了。”杨志嬉皮笑脸道,“你有何需要,只管告诉我一声。”

“我……好吧。”也许他真的不在意这些,是我多心了。“那你知不知道近日吴夫人的行踪?”

“吴夫人明日会出城,到承恩寺祈福。你该不会要从她着手吧?”杨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不行啊?”

“有难度。先不说能否起作用,凭你,可能连她的身都近不了。吴夫人每次出行,带的都是高手,隐藏在暗处。经过前段日子的刺客行为,她定会提高警惕。”他停下手中的活计,严肃的看着我。

“总得尝试一下。”我将洗好的碗筷收拾起来,“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明日代替我照看丁管事。”

我帮丁贺掖了掖被角,他的身子骨不错,刀伤愈合的很快,已经可以侧着睡。不过今晚他并未醒过来,所以也没能吃着东西。看他如此遭罪,我越发坚定的要将吴信收入麾下,不然,这一趟实在不值得。

我转身离开,忽然手被抓住了,我惊诧的回头,丁贺呢喃着“别走,别走……”,眼睛却没有睁开。想来是睡糊涂了,我轻轻地将手抽出,把他露在外边的胳膊放回被窝,悄然离去。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等待开城门。我想了很多,杨志说的的确不错,我可能会连吴夫人的面都见不着,所以必须早些到寺庙,探查一下实况。

好在当初将马匹留在城外,不费多少功夫我便到达承恩寺。这里的僧人起居规律,早已打开寺门迎接香客。小沙弥拿着扫帚洒扫庭院、擦拭门楣,年长些的和尚盘坐在佛像前诵经敲木鱼。此时时候尚早,还没人前来烧香拜佛,整个寺庙空荡荡的,只有诵读经文和木鱼的声响,让人心境涤静不少。

“阿弥陀佛。女施主是来祈福的吗?”小沙弥走上前来,单手行礼。我照着他的样子,回了个礼,道:“正是。”

“师父师叔他们正在礼佛,女施主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了,请见谅。”小和尚再次鞠躬行礼。

“多谢小师父提醒,那我随处转转好了。”告别了小沙弥,我信步来到庭院深处。承恩寺在当地很有名,往来的香客也不少,捐的香火钱自然比一般寺庙多,这一点,光看寺庙的规模就看出来了。

前殿是天王殿,供奉弥勒佛金身,殿外是粗壮的红漆祥云柱子。天王殿两边是钟楼和鼓楼,时而有钟鼓之声,继续往里的大殿,便是香客们朝拜的释迦牟尼金身。这大雄宝殿便是吴夫人要来的地方,更加宏伟壮观。这一带树木甚少,不便藏身,我只好再继续往后边走,大雄宝殿后边是高耸的藏经阁。

看来别无选择,我只能乔装成普通香客,伺机接近吴夫人了。

来回踱了几趟,走的有些累,心中烦闷,我便到一棵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随着太阳缓缓升起,有希希两两的人已经进了承恩寺庙,待到寅时左右,就已是人潮人海了。不知平常就是这样多,还是因为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人多正可以为我掩护,不过这样一来就难以寻找吴夫人了,何况我从未见过她。日过晌午,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我眼都快花了,也没见到吴夫人。

懊丧间,一个衣着朴素但却气质如玉的妇人迎面走来,她的身边跟着两个年纪与我一般大的丫鬟。这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行走时昂首挺胸,霸气侧漏,即使她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我还是认出她来。为了保险起见,我故意装作与人走失,四处张望着找人,到她跟前时抬眼一看,左边眼角果然有一颗痣——杨志曾告诉过我这一点。

正窃喜找对了人,不料吴夫人此时也正打量着我,届时我便出了一身冷汗,难不成她已经怀疑我了?这人群中指不定多少高手,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小姑娘是在寻人?”吴夫人忽然笑着问我。

我见她不像有恶意,那两个丫鬟也没甚表示,就稍稍放宽了心,点了点头。她又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随着众人走了进去。

我一路跟随,想趁她一个人时单独找她聊聊,却一直没机会。她将庙里的两座大殿都朝拜完,捐完香火钱,又去见承恩寺的方丈,参研佛法。我躲在一课百年巨树之后,等待时机,谁知等了许久,也没人出来。眼看着这事就要黄了,方丈却忽然出了禅堂,后边跟着个手执包裹的丫鬟,往藏经阁走去。不多会,另一个丫鬟也出了禅堂。

如今是个好机会,禅堂中只剩了吴夫人,我正可以跟她谈一谈。

我还未迈出一步,就觉得脑后一热,浑身没了知觉。心里不由暗骂:光天化日的,我又落入了圈套。

待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屋子,四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我摸了下后脑勺,疼的一下缩回了手,已经起了个包。我很纳闷,既然发现我跟踪她们,怎么把我打晕就算了?我走出屋子,这里四处杂草树木,却是个高处,能看得到山腰的承恩寺。

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那个丫鬟的力量竟如此大,将我扛上山顶?

此时日薄西山,我也顾不得太多,匆忙下山。然而这山顶少有人来,连条路都没有,坡道又及其陡峭,我越发奇怪将我打晕的人的身份。

回到杨志的小院子时,我惊讶的看到,丁贺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低头沉思。

“你……你竟然能下床了?”要知道,我走之前他可还是昏睡着的,醒都醒不过来的病人,竟然一下子可以到处溜达,我实在是难以相信。

丁贺见我来了,抬起头,没怎么有精神。“嗯。”他答道,随之又低下头看着台阶上的一排蚂蚁。

“你怎么了?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回去躺着。”我走近去,伸手要扶他。

“抱歉,珝如姑娘。我骗了你。”丁贺忽然抬头,同时避开我的手。

“你胡说什么呢?”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说说,你如何骗得我?”

“我不能告诉你事情的始末,但是我欠你的,日后定会如倍相还。”丁贺站起身,低头抱拳行礼。

我真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话只说一半,还不如不说,半吊着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我总不能将他五花大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说吧,不过若是对莫阳,我真会这么办。可惜面前的人是丁贺,我也不能奈他如何。

“明明是你替我挨了一刀,要算账也是我欠你的。”我赶紧回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确实欠你的,也确实不好说出实情。”丁贺犟起劲来。

“好,你既愿意便随你吧。”我不想再听他兜圈子,赶紧换了话题,“说个正事,我行动失败了,这次……我们算是白跑了。”我叹口气,将过程叙述一遍。然而丁贺并没有多大反应,面色淡然,像个木头人般,只是一味看着我。

“你就没话要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的判断能力比我要强,说不定能说出个所以然。

“我早就料到了。等过两天我的伤好一些,就离开靖州城。”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结果没做任何有用的事就离开?

“殿下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我们就不必插手了。”丁贺又冒出一句话,我才晓得自己没听错。

“可……”我话还没出口,丁贺就道“我累了”,转身进屋。吃了个闭门羹,我心里很窝火,又不能对救命恩人发脾气,只能一个劲深呼吸。什么“早就料到了”,料到我会被人暗算,还让我白跑一趟,太过分了吧。

这时,杨志提了一篮子食材回来了,我一把接过,钻进厨房。他愣了一下,跟了上来,试探着问:“怎么回事?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

“噢,那便好。珝如姐,我先去把干柴拿进来。”杨志灰溜溜的出去了,估计是怕殃及池鱼。

厨房里没其他人,我便扬起菜刀,狠命的剁菜板上的一块猪肉,等我心情舒畅了,肉馅也剁好了。

丁贺已能下床,所以与我们共同用膳,不过席间气氛有些凝重。杨志一句话也没同丁管事说过,从开始到现在,这还真有些说不通。杨志打破了静寂,热火朝天的与我聊天,我不自觉的被带入其中,也同他开起玩笑。

丁贺却在一旁默默地吃包子,头也不抬,就像犯了错的小儿。他的行为让我产生错觉,好像就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一样,可惜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对不住我。

这种尴尬地境地一直持续到我们离开,杨志或许是舍不得我,或许是舍不得我做饭的手艺,执意要送我们出城。换上马匹欲走之际,杨志忽然冷冷的对丁贺道:“我有话要对你说。”然后走向马棚的一个小角落,示意丁贺跟过去谈论。

“什么大事,还得瞒着我?”我朝他喊道。

杨志回头,甩下一句“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管”,把我气得火冒三丈,臭小子,胆子肥了不少。我揣着手,靠在一边的墙上,看着他俩磨磨唧唧的,气不打一处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聊妥了,慢悠悠的走过来。两个人都是一副万年冰山的神情,难不成我去承恩寺时,他们吵架了?不至于啊,丁贺做事沉稳冷静,怎么会跟这一小屁孩计较呢。

走到离我近一些时,他们又都换上了另一副表情,与方才那冷漠的样子截然不同。既然他们故意要瞒着我,想必我是打探不出来了。不过我还是不死心,这事肯定与我有关,他们要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何必当着我的面去偷偷谈论呢?

晌午在驿站歇息时,我趁机打探道:“丁管事觉得杨志这人怎么样?”

丁贺夹菜的竹筷不自觉停顿了一下,他反映过来,说道:“精明能干,武功不错,重情义。”

“重情义?丁管事从哪里看出来的,据我所知,你可是一直昏睡着,你们的交谈不超过十句话。况且,他的师父是南宫先生,南宫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他的徒弟会重情义,这任谁都不会相信吧?”我抓住仅有的一点点线索,不肯放过。

“珝如姑娘是想打探今日我和杨志的谈话吧,我是不会说的。”丁贺瞧着我,笑了笑,在我看来那真是一种讽刺。眼看诡计被识破,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只好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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