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连夜赶路,等到天光大量的时候,才出现在另一条大路上。
边鹊老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示意大家在路边休息一下。
这一路走了一宿,一伙人只管赶路,都一宿没睡,边鹊老先生喘了一口老气道:“这一晚上折腾到现在,可累死老头子我了。”
于狰笑了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大家道:“现在应该安全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赶半天路,去冶城找个好些的客栈,好好休息休息。”
大伙都点头称是,酒酒很喜欢商英家的孩子,时不时上去逗逗,这孩子很特别,整整一宿,走了一路,颠簸了一路,孩子居然睡得香甜,不哭不闹,安静急了。
这时天光大亮,孩子才睁开眼睛,刚揉了两下眼睛,哇哇的就哭了起来,这是饿了。
商英的妻子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抱着孩子去隐蔽处喂奶了。
于狰走到商英身旁:“儿子?”
商英转过头,露出幸福得意的笑容:“儿子!”
于狰露出鄙视的神色:“哪有女儿好。”
商英一本正经道:“女儿也好,是我的都好。”
两人勾肩搭背,相视哈哈大笑。
男人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建立。人生在世,若能够快意恩仇,实在快哉。
俩人笑了一会儿,等到商英的妻子回来,几人接着上路。
一路上,于狰在最前面,商英在最后面,整个队伍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
很快,临近中午的时候,几人到了冶城脚下,但是进不去。
冶城城门紧闭,只有岗楼内有几名兵丁守岗。
几人刚刚靠近,就被城楼之上的哨兵喝止:“站住,什么人?”
几人见城门紧闭都很奇怪,商英的妻子脸色微变道:“莫不是楚国的军队打过来了?”
于狰和商英同时摇了摇头,如果楚国的部队真打了过来,他们几人这一路岂会如此顺利,毫无波折。
酒酒好像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这时,边鹊老先生的声音幽幽响起:“这些人防的,恐怕不是楚人,而是我们晋人啊!”
于狰双眼一眯,这城中府令只顾政绩,不顾晋国百姓死活都与他无关。
但自己这一行人有老有小,都已经赶了一夜的路,如果不进去休整一番,往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这时,酒酒姑娘面沉似水,对商英道:“商大哥,边鹊老前辈不是奉诏进京给王上看病么?你拿出诏令与他看。”
商英闻言点了点头,拿出晋王令官给的诏令,走到城门之下,双手高举诏令道:“边鹊先生乃奉王命,前去王城给晋王陛下瞧病,十万火急,请官爷通报一声,放我们一行人进去休整一番,好能加紧脚步,去给晋王陛下解疾。”
那名将官闻言略有犹豫,于狰看见他和副将交头接耳谈论了一会儿,转头来朝下道:“诏书何在?”
商英立马高举过头大声回答:“在此。”
不一会儿,城楼上顺下来一根绳子,上面绑了个筐,商英把诏书放进去,城楼上马上有人把筐收了回去。
上面的将官打开诏书看了看,马上朝下道:“尊驾暂等,待我等报府令大人!”
说罢,就急匆匆消失在城楼之上。
一行人等了一会儿,大概半个时辰,城楼才缓缓打开,只见一身七品官衣的府令自城中而出,一身翠绿缎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府令大人甩开随从,几步就来到边鹊先生近前,握住双手道:“想必这位便是边鹊边老神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不胜荣幸啊!”
边鹊老先生是老江湖,这种事情见多了,一点儿不意外。笑灼眼开附和道:“大人严重了,老朽不过一介草民,哪里配得上大人如此称赞,惭愧!惭愧啊!”
两人是你来我往不分高下,整个城门下一片和谐。
于狰实在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俩人这才如梦初醒,结束了寒暄。
府令把于狰一干人等让进城去,便叫人将城门关上了,一路上边鹊老先生也曾问过为何要紧关城门,可是得到了信报,楚国要来人偷城。
那府令却唉声叹气,于狰一听,原来是那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冶城自古是匠造大城,所以农事并不特别兴旺,所以存粮一直不多,府令听闻滕州边境难民向境内涌来,怕难民进城吃空粮食,造成大乱子,这才早早关门,以防有变。
但于狰知道,府令说的这套说辞,表面上听着是那么回事,是为了城中百姓着想,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这救济灾民不止开仓放粮一种方式,况且目前晋楚两国边境的战事还没恶化到那种境界,而且大部分难民都随着大流往建城方向去了,即便有灾民,也不远远达不到能够吃空一城存粮的地步。
况且去年也并非灾年,丰收不少,库里不该缺粮才对。
酒酒随行在杨小桃边上,三人都在队伍的最后头,于狰一回头正好看见。
只见酒酒面色极其愤怒,于狰心下好奇,过去低声问道:“你也觉得这府令在说屁话。”
酒酒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面露悲伤之色,低声道:“我只是担忧,若晋国官吏都如此这般,只懂明哲保身,我晋国几万百姓,如何能渡得过这一灾。”
于狰闻言一愣,这等胸襟气魄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官家眷能够有的,这个少女不一般。
恐怕不是普通文官贵女这么简单,恐怕是……
府令很热情,在府衙大排延宴,城中士绅权贵全都参加,搞的很隆重。
其实不是府令过于重视,毕竟边鹊老先生是马上要给晋王看病的名医,成了,就是晋国大红人,日后如果有求,今天也算攀个交情。
没成也就就没成,一顿酒席而已,权当增进感情,互相联谊了。
酒席之上,几人推杯换盏,气氛欢愉,于狰几人全都在列,只有商英的妻子不在宴席之中。
城内歌舞升平,城外五里,几千名难民正向冶城缓缓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