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慢慢的模糊了,只感觉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深渊里一个温暖的怀抱似乎接住了自己。
一阵天旋地转,似乎把灵力和生气一起抽了个干净,没有一丁点力气了。
那便睡下去吧,一个声音环绕着百里归泠。
也罢,那个叫曹以弦的少年身上有很熟悉的感觉呢,就睡一会,睡一会……
百里归泠阖上了眼睛,脑袋也耷拉下去。
――
“喂!醒醒啊!”
曹以弦攥住归泠的左手腕,把刚刚她输给自己的灵力再次流回她身体里,但是右腕的血仍然汩汩流着,已经浸染了她雪白的里衣。
曹以弦知道这不止是外伤。
抱起那人,一脚踹开房门。
“有人吗?!救命啊!”
这次回去一定要被师父骂轻薄人家姑娘了……哎。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骂就骂了吧!
第一个听到叫声的却是在客房里自己消遣的赵彤娴。
赵彤娴夺门而出,跳上房檐,直奔发出声音的后院。只见一素衣少年抱着那玄衣女孩,在院子里狂奔。
赵彤娴看到了,那女孩的脸,与六年前那副笑颜缓缓重合。
“你是何人!”
曹以弦闻此言惊诧,转眼看见一橙色衣衫的女孩定在眼前。
“先别管我是谁,你这气息……你是房宿?”曹以弦半坐下,将归泠放在地上,虽然不停的在帮她疏松气脉,但是她的脸还是愈发苍白,气息和脉搏也是愈发微弱。
“你是……参宿?”赵彤娴封住百里归泠几处穴位,蹲下抓住了她那只不停流血的手腕。
“是的,先别管我,你先看看她怎么了?”
定睛看曹以弦怀里那人,果然与六年前并无太大差别,那谎言是诓她的罢了,她根本没死。
不过现在这情况,怕也是活不长。经脉混乱,除了人气和星气,身子里甚至还有微弱的妖、仙、魔气的味道。这样冲撞下去,她不止会死,还会魂飞魄散。
扒开她被血浸染的袖子,赵彤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只白玉青苏步摇,静静的躺在她的袖子里――她从没忘记六年前的约定,就像自己也把她那只磨白筷子打磨的精致。
她把曹以弦怀中的那人接过来,当真是太轻了,简直快是皮包骨头,紧闭的双眸,似乎也在哪里看到过……在遥不可及的千年之前,是否我们也曾见过?
那应当是很重要的人了。那绝对是很重要的人了。
赵彤娴面色一凛,一掌拍到曹以弦肩膀上,借了他一半的灵力。
“你与她同为水相,我输送会有阻碍,你替我。”
――
但是似乎仍旧没有效果。
“燃命咒,凶险至极……想必是她为借你灵力,用的此咒。”赵彤娴喃喃。
“那该怎么办?罪过罪过,我这当真是不知道啊……”曹以弦也着急了,他是真的没想到看上去欠揍又骄傲的那个玄衣女孩,居然根本使不出灵力,为了帮他、帮这世间的生灵不惜燃命。
“按你方才所说,你是要去救长乐的百姓?”
“是啊……可是定夕姑娘为我至此,我绝不置身事外。”
“她不是为你,是为了长乐的百姓。”
“……”这么不给我面子?
“现在,壁宿,长乐、洛城城主,当朝大巫女洛瑾,就在长乐城内,她或许会有办法。”赵彤娴扯下手绢,包上她仍在流血的手腕,“既然顺路,我们现在就启程。”
赵彤娴沾了几滴留在地上的血,草草留了几句,背起百里归泠,抓起曹以弦的衣领,便跳出了院子。
“喂!!!不要抓着我的衣领!我会轻功的!!!!”曹以弦大叫。
于是月夜里,多了两个跳房檐的人。
――
岑墨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说好黄昏回来的某人,现在亥时还没见到人影。
现在的小姑娘啊……
“岑墨!!”
划破天际的是赵彤娴凄厉的鬼叫。
行吧,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添锦!你还敢回来!!”
赵彤娴背上还背着百里归泠,轻轻着地,曹以弦紧随其后,背着手,打量着岑墨。
岑墨则打量着赵彤娴背上的瘦小身影,然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姜……这是箕宿啊!她怎么了吗?”
赵彤娴沉默了下去,半响,道:“……我就知道你知道。是吧,范尘渡?”
“……你如何知晓?”
“还用猜吗,你喜欢说梦话,每次都叫珞欢~珞欢~还自称范尘渡啥的,嚷嚷的在隔间的我都睡不着。”赵彤娴一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带着记忆,但是同为星宿,你知道我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我们可以一起跋山涉水,找到你的珞欢,找到她曾珍视的一切。”
曹以弦听得一脸懵逼。
“行了,不就是要拉上我吗,我去。”岑墨撇撇嘴。
说着,他又看向了傻站着的曹以弦,态度却恭敬了几分:“前世的事,总会一言难尽,我也记不大清了……毕竟都过去了,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曹,名以弦,字长筝。”曹以弦拱手回礼。
“岑墨,无字。”
感觉到背上那人似乎抽动了一下,赵彤娴忙低头查看,轻摸她的额头,却只摸到一手冰凉。
“曹以弦,她这是怎么回事?”
曹以弦接过赵彤娴背上的人影,指尖闪出一朵蓝色小花,探探她的脉象,皱眉道:“除了燃命之外,她因为割腕失血过多……气逆血郁之厥,突然昏倒,牙关紧闭,不省人事,面唇青紫,如死,身不动摇,默默不知人,目闭不能开。她平素吃的应当不多,不然不应该如此之轻,再加上依你所言,她小时候一定受过重伤,经脉虚弱,所以才会如此严重,若是你我定不会至此。”
“那有办法医治吗?”
“现在我们的条件暂时没有,只能输灵力,毕竟作为星宿已是半仙之身,她没那么容易死。只是,她几乎用不出灵力的事,岑公子可知晓一二?”
岑墨沉默了,抬起头:“我也不太能确定,我跟她不是很熟,但是只知道她当初以一魄为媒,死后灵力神力连同星力一起封进了什么东西,所以她根本用不出灵力,而那个东西,据我所知,是交给了你。”
岑墨看向了赵彤娴。
“这……我并没有除了房宿以外的力量啊……”赵彤娴运功,探自己的内力。“而且星力似乎也在她体内,就是根本用不出来……”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岑墨只好摆摆手。
真相总是要探查的,但这件事又拖不得,赵彤娴想着。
给百里归泠裹了一件绒线披风,继续背着,提起岑墨和曹以弦的衣领,再次跳上房檐。
“…怪力赵小姐!我真的会轻功啊!!!”
两个男生撕心裂肺地叫着。
天快亮了,赵彤娴的身影洒着朝阳的光辉,愈发灵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