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衿跟着带教老师跑去急救室，看着躺在担架床上的患者正趴在床边大吐特吐，一堆呕吐物里还杂着血，稍微靠近一点，酒味就扑面而来了。宁子衿不喜欢这种味道，掩了掩鼻子，往后推了推。带教老师看了一眼她的动作，便走到病人旁边，拿出瞳孔笔，扒开病人眼皮，晃了晃。宁子衿感觉速度之快，她都还没看清，带教老师已经把笔收起来了。
救护车上的医生站在一旁报数据和初步判断，眼看着患者吐得差不多了，就跟着把病人挪了床。醉酒的中年大汉，重的可以。
这边带教老师吩咐开检查排除潜在危险，那边第二台救护车就推着人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两个警察。不过这个病人看着比前一个清醒多了，坐在担架床上还不忘跟警察狡辩。
“行了，你老实点吧。”院前急救把车上打出来的心电图拿给带教老师，“这个是司机，也喝了酒，状态良好，不过一直嚷嚷着脖子疼，考虑颈椎轻微错位。”
老师点点头，把病人收进系统，让宁子衿跟着急诊的护工推着床把第一个病人送去做检查。刚止住呕吐的病人从CT里退出来，便“哇”的一下，吐了一地的血。
宁子衿也差点哇一下，吓得她不敢动还躺在CT机上的病人，跑着去找自己的带教老师。
“老……老师，病人吐血了！”
“吐血了就叫清洁，”电脑上已经传来了CT的图片，老师刚点开，转过来看她，“病人呢？你自己过来干什么？我治你吗？”
宁子衿又跑回CT室，护工大叔还站在原地，“你怎么一个人就跑了？”
她咬咬牙，跟着护工把人挪回病床上，刚准备推回刚刚的处置室，带教老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直接推去手术室，病人脏器破裂。”
带着轮子的床被推的飞快，躺在床上的病人也不知道是还没感觉到自己的危机程度，嘴里嚷嚷着还要喝。
人被推进手术室，宁子衿跑去洗手，准备跟台。
紧急手术，带教老师刚把腹腔打开，只见血就开始往外溢，就跟漫出来的水槽一样。
“吸血。”带教老师给一助下达命令。
等到视野稍微清晰一点之后，老师开始翻找出血点，“车祸内出血的可能性很高，很大可能就是脏器破裂导致的内出血。”
“可是……内出血不会吐血吧？”跟着宁子衿一起来轮转的另一个学生提出疑问。
“……少看点武侠剧。找到了，还是脾。”
“保不了吧？”出口的是一助的住院医。
“没办法，切了吧。”一旁的监控仪上，病人的血压已经比较入院时跌了不少，“吐血一般考虑什么大学总教过吧？”
“消化道出血……”宁子衿轻轻地出声。
紧急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带教老师让一助缝合，把两个实习生提溜到了外面。
伸出手指，指着宁子衿的同学，“你，以后在我这里，想好再问。”然后手指向宁子衿，“你，心理素质不行，怎么可以把病人丢在那里，手机是干什么的知道吧。”
“……知道了。”两个Z大医学生怂的跟挨教训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
“在急诊好好学。”说完这句话，带教老师就洗手出去了。
“难兄难弟”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是挫败。
从手术室走出来，警察还围在那个司机旁边。第一个病人的家属还没联系到，只能代听伤情诊断。
刚刚手术的时候，司机被带去验了血，确认是酒驾。傍晚的时候，宁子衿跟着住院医师兄拎着外卖往回走，听着师兄讲早些时候的那起事故，并不是普通的酒驾撞了一个倒霉蛋，“倒霉蛋”本人中午就喝得烂醉，在人行横道上面瞎舞，赶上了酒驾的司机碰到中午设卡检查的交警，心虚要逃，结果直接把人撞飞好几十米，自己因为被安全带勒住了，毫发无伤，脖子疼是因为前一晚睡落枕了，而不是颈椎错位。
中午做了手术的病人转去了ICU，现在不归她们管了。
“不过他怎么会吐这么多血？消化道出血也不能吐，那——么多吧？”
“这事儿就更绝了，他中午喝得红的。”
“……”行吧，是她知识浅薄了点。
宁子衿晚上要跟着带教老师值班，医院在闹市区，夜晚的急诊不安宁，碰到头的，骨折的，烫伤的，宁子衿一晚上就见了个遍，忙得连备班的住院医都叫了回来。
忙了一周，宁子衿在值完第一个24+8的班之后，迎来了稍微没那么内疚的休息日。人是下午五点才走出的急诊部，觉是五点半开始睡的。
一口气睡到了早上五点半，睁眼时看见了窗外刚刚升起的太阳，才想起来昨天连床帘都没来得及拉上就睡着了。按了按手机，因为太困，都没来得及充上电。宁子衿叹了口气，拉过手机充电线，把手机充上了电。
她今天休息，抱着腿看着窗外看了四年的风景，想了想，嘴角一挑，今天是见男朋友的好时间啊！
手机充上电后自动开了机，然后开始弹断电后的未读消息，叮叮叮的一连弹了五六条微信。宁子衿解锁，是312的宿舍群，许江月在两点的时候发了一条20多秒的语音，下面欧妩和傅蓝蝶回复了一堆“哈哈哈哈”。
宁子衿没着急听语音，先发了一个表情包「你吵到我的眼睛了」，这才点开了语音。许江月开头用气音说，“宁宁现在睡觉开始打呼噜了。”然后后面十多秒，还真的都是呼噜声。
宁子衿看着手机屏幕，欲哭无泪，是什么样的实习，让二十一岁的美少女睡觉都开始打呼噜了。默默撤回了表情包，发了一句：
-珍爱生命，远离急诊。
其他三个人还睡着，宁子衿也不准备等她们的回信了，退出去后，宁母给她打过视频电话，不过她没接上。微信屏幕上的未读消息就了然无踪了。
宁子衿抱着棉被坐在床角，支着下巴看同城外卖的选项。翻上翻下也没看见什么想吃的，想想干脆等着晚点宿舍楼开门了就出去自己买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