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日,这是军训的第七天,按照惯例,这一天会有理谬局的领导来检阅新人们的训练成果。
来的领导是理谬局的局长,名叫宋武弘。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身着朴素的白衬衫,老成持重地坐在领导席上。单看外貌的话,没人会认为他是一个理谬者。
让夏星鸣惊讶的是,宋武弘身旁还跟着一位年轻娇小的女性。他对她有些印象,她是丁逸彤,担任过自己的面试官,拥有【辨析谬力】能力。夏星鸣事后打听才知道,她是宋局的助手。天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也不知道当初她为何会有兴趣来担任面试官。
新人们在烈日下开始了分列式,展示他们这些天的训练成果。按照夏星鸣的理解,主要就是踢踢正步。军训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周,当然不可能训出一只精兵强队,不过,基本的样子是有了,队伍的动作还算整齐划一,也没有人犯什么低级错误。
走完分列式后,新人们在操场上排成了整齐的方阵。
宋武弘站起身,面对着这些刚刚成为理谬者的年轻人们,开口道:“各位新人,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们完成艰苦的军训,展示出豪情万丈、威风凛凛、团结一心的样子。”
他没用喇叭,但声音沉着有力,中气十足,非常有感染力。
夏星鸣站在队列中,心道这个领导似乎也是个喜欢长篇大论的家伙,不由得暗自叹息——维持立正的姿势听上级训话可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如今,我们国家的谬灾的发生率已经趋于平稳,但我们的工作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拿我们正海市来说,小谬灾每天都有发生,需要诸位理谬者的辛勤工作;大谬灾造成的经济损失仍然不低,如何科学合理地防治谬灾,仍然是一个重要课题。各位加入我们理谬局,今后仍然能够大有作为……”
夏星鸣轻轻动了动手指,挠了挠大腿。
“……各位新同事,我知道你们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对我们理谬局的晋升机制抱有兴趣。我在这里要告诉各位的是,不要想着自己在未来的道路上能够一帆风顺。每一个人的晋升曲线都是阶梯式的而不是一条直线。你们只有在每一级‘阶梯’上充实自己,不断积累力量,才有可能完成一次跳跃。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给你们一个建议,那就是不要将理谬局的工作当成任务来做,而是将它当成自己的一项事业……”
夏星鸣无聊地数起了操场上飞过的鸟儿的数量。
“……各位新人们,我很想在这里祝贺各位加入我们理谬局。但在这之前,大家要先经受一个考验。”宋武弘摆了摆手,马上有工作人员开始向新人们分发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张薄薄的纸条。
夏星鸣眨了眨眼睛。来了,这是新人加入正海市理谬局的环节。
他拿到分发下来的白纸。上面写了一段话。大意就是保证自己今后绝不主动使用能力做出危害社会安全的事情。
“我向各位解释一下。”宋武弘在每一个人都获得了这张纸条后开口说道,“我的能力是【誓言束缚】,向我立下的誓言将无法违背。
“诸位,你们都有着超于常人的能力,这是命运的恩赐,亦是一个诅咒。一个人的能力越强,一生中将经历的风霜和诱惑就会越多。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因为任何原因堕落成社会秩序的破坏者。
“各位新人,我知道你们加入理谬局也未必是有着多么崇高的理想,大多数人只是为了一份糊口的工作罢了。我不强求你们能为谬灾治理事业奉献一切,也不强求你们成为克己奉公的劳动模范,我也不是要压抑你们的自由和个性。但是,我希望高等级能力者的自由是有底线的,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使用自己的能力伤害他人,危害社会,破坏公共秩序。
“现在,愿意立下誓言的,请举起右拳。如果有人不愿意,我只能表示遗憾,这样的人不适合成为理谬者。”
一个站在前排的娇小的身影刷的一声举起了右拳。
是顾薇芒。
她大概是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对理谬者的事业抱有理想的人了。
夏星鸣也举起了右拳。
与怀着理想热血上头的顾薇芒不同,他是经过冷静地权衡的。虽说立下这无法违背的誓言确实会限制个人的自由,但事实上只要稍作思考就会发现,这篇誓词的要求非常宽松,它只要求宣誓人不“主动”“使用能力”做出危及社会的事情,根本就是做为高等级能力者的基本道德底线。
如果是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的人,可就很难让别人对他的品德感到放心了。在这里退缩的人,恐怕离开理谬局以后将会成为超自然机关眼中的潜在危险分子被严加防范,今后哪怕从事其他行业,也难以出人头地了。
换个角度想一想,这种【誓言束缚】能力的作用相当于给高等级能力者加上了一个无形的限制器,让他们没法为非作歹。理谬局这种利用能力来规范能力者行为的手段不算非常高明,但不得不说是相当有效的。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举起右拳来。大家一早就对这个环节做好了心理准备。加入理谬局的高等级能力者们本身都没有用自己的能力搞破坏的念头和打算,那发誓就发誓呗。大不了把它当做一份无法违约的合同好了,反正只要心中没有任何恶念,就并不会因此而损失什么。
诸位新人在领誓人的带领下整齐地念出了自己的誓词:
“我郑重宣誓:为了生命安全,为了家庭幸福,为了社会和谐,我将从自身做起,牢记亲人嘱托,严守法律法规,做到不主动用能力伤害他人,不主动用能力危害社会,不主动用能力破坏公共秩序,为营造和谐文明的社会环境做贡献!”
“非常好,没有一个人退缩。”宋武弘说,“你们今后将会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的。祝贺各位成为了理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