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斯刚走上二楼，还没跟着沝沐走到卧室，就被一扇紧紧关闭的双开门吸引了视线，毕竟在这条走廊上，只有两扇门，而这个房间明显较大，更引人注目。
“这是书房。”沝沐看出他的好奇，便推开门，请他进去参观。
“书房？我以为是卧室，刚才还惊讶怎么这么大一间。”戴斯干笑了几声，心中却想，这房间做书房也是太大了些。
当走进书房之后，戴斯被琳琅满目的书震撼到了，他觉得自己不是走进了书房，而是进入了图书馆。十几个书架森然排列，密密麻麻的书籍令人眼花缭乱。书桌倒是整洁干净，放着有一本插着书签的书，还有一沓信纸，看上去像是随时会用到。自从帝国网络信息系统遭到黑客监控，贵族之间便停止使用，交换信息只能通过十几年前的形式。
戴斯被书下面压着的一摞资料吸引了目光，那露出的一角上写着变异人几个字，让他莫名一阵心慌。
沝沐看到他的神色，微微蹙眉，却问道：“喝茶吗？”没有佣人，连泡茶也必须亲自动手。沝沐返回一楼茶水间，正好给戴斯留下独处的空间。
明明清楚主人不在，非礼勿动，但是鬼使神差地，戴斯不由自主地拿出那一摞资料，几乎全是复印件，上面用红色标注“绝密”的字样也变成灰色。即使是绝密文件，也依旧没有打压下他的好奇心。
最上面一叠是封世军团整理的大峡谷战役的作战日志，包括何时进攻，何时轰炸，何时撤退，伤亡人数，还有当时的战况，事无巨细，一一列举出来。戴斯顾不上疑惑沝沐还没有接管军部怎么会有这些秘密文件，只是透过眼前的文字，脑海里浮现当时惨烈的战斗场面。枪林弹雨中，人们的嘶吼与哀泣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甚至有模糊的情景，却隔着一层雾，无论如何看不清楚。
当继续翻看下去，看到南山大峡谷战役异人死亡名单与俘虏名单，戴斯猛然一阵心悸。手指发抖，资料在手中晃动得厉害，连字迹都出现重影。
沝沐端着红色药剂和牛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没有表示任何惊讶，面色平静地放下托盘，略过药剂，只递给他一杯牛奶，笑道：“希望你喜欢喝加糖和蜂蜜的牛奶。”
戴斯浑浑噩噩地喝了一口，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满脑子都是奇怪的画面和凄厉的声音，他情不自禁地对沝沐说道：“这些资料，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熟悉呢？就好像，我曾身临其境一般，亲身感受过那种绝望和痛苦。还有这些名字，我似乎都应该认识。”
绝密文件被外人翻阅，沝沐却没有任何表态，仿佛那不是什么外传就会判罪的东西，完全不值得他严加保管似的。
戴斯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当着主人的面查看不应该看到的绝密资料，甚至还继续翻看。两份报告赫然呈现在眼前，戴斯只觉得有一把重锤击中心脏，整个身体都震颤起来。
一份是T部队总指挥蒂斯皮尔的月轮独立区剿灭战总结报告，一份是封世军团副将军菲尔斯的异人新独立区剿灭战总结报告，讲述了各自战役的丰功伟绩，以及异人的溃败。在他们的报告中，异人都是怪物，破坏了帝国秩序，而他们是在为守护帝国安宁而战斗。
耳边的嘶吼像是要用尽生命的全部力量，“王，你一定要活着！”
戴斯头痛欲裂，沝沐冷冷注视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我可能……还没吃药，应该是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戴斯正要伸手拿托盘里的红色药剂，沝沐帮他拿过来，然而在眼看要交到他手中的时候，忽然手滑，玻璃杯猝然掉在地上，碎裂成片片金光。
黄昏的夕阳在这个季节早早谢幕，光芒璀璨，铺陈大地。地板上流动的红色液体也镀上金边，而在这金红的镜面中，倒映着九尾钛奥的影子！
面前的戴斯，黑发在风中狂舞，如一朵深夜的地狱花。雪白的钛奥在夕阳的光线中如一片镶金边的白云，宛若圣洁天使的羽翼在黄昏时默然绽开。而血红的眼睛，充斥残忍与悲悯，杀戮与守护，如此矛盾的情绪集中于他身上，有一种窒息的美感。
戴斯，不，这一刻的他，应该称之为，九尾王，维克提姆。
沝沐看着逆光而立的九尾异人，微笑道：“维克提姆，很高兴你还活着。”
猩红的眸子默然看着陌生的人，九尾钛奥触及久违的空气，张狂地舞动，下一瞬，沝沐被扑倒在地，脖颈上落下冰凉的触碰。
在牙齿要刺破肌肤的一刻，被压在地上的沝沐发出一声轻笑，身上的人身体一沉，竟是昏睡了过去。
沝沐推开他，坐起身来，瞥了一眼桌上没喝完的牛奶，又看向一地红色液体，最后将视线落在还没缩回的白色钛奥上。他有些好奇，便捏了捏，自语道：“手感不错。嗯？坏了，这么显眼，要是变不回去可怎么办呢？能砍掉吗？”
钛奥像是受了惊吓，然后不情不愿地收拢缩回，只留下衣服撕裂的主人。
沝沐发现自己又长了见识，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忽而低笑一声，才抱起睡得不省人事的戴斯。
戴斯在沝沐的床上呼呼大睡，沝沐给他掖好被子，抬手戳了戳他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指尖在颧骨处微微一顿，许久轻叹一声：“果然如此。戴斯，你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呢。”
窗玻璃上映着院子里的灯光，屋内光影交错，沝沐起身走到窗边，从外套内部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信。没有印戳，打开一看，盖在最下面的章是灰白色的，荆棘缠绕双剑，是元老会的标志。
身为未来王爵，效命元老会的人也都会聪明地提前讨好他，收集情报也就变得轻而易举，甚至，没有要求过也会源源不断送来。一旦继承爵位，这些暗中相助的人必然会继续留在元老会飞黄腾达，至少不会被踢出元老会。
沝沐看清上面的字迹：清剿变异人工作继续深入展开，务必一个存活者不留，尸体也要焚烧殆尽。
星辰之下，风送走一声悲凉的叹息：“看来，长生计划成功了。”
利用俘虏的七尾变异人提炼出来的治愈素，研究出的延年益寿、疗伤治病、长生不死的药物，或许已经开始在元老会中流传了，所以元老会急于清剿所有的变异人，毕竟，有了长生不死的药，他们就不再需要异人来做实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