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旋转了片刻之后停住，戴斯急忙站直身体，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事儿。”那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是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低血糖啊？我未婚……一朋友也是低血糖的时候会头晕。”菩优儿咬了一下舌尖，疼得差点流泪。
戴斯心里也有些赞同，或许真的应该好好补一补。“我先送你离开这里吧。”
“送我回镜国吧，可以吧？”话音未落，菩优儿摇摇头，“你就送我到防守线上就行。”
戴斯诧异地看向她，“你不是变异人，却是镜国的人？”
菩优儿不由分说拽着他往防守线最偏僻的角落走去，边走边说道：“星岚帝国先入为主地将变异人视为敌人，其实，变异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吃人喝血，只要控制住，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你到底是哪国人？”
“我是星岚帝国的人，现在是镜国的人。”菩优儿叹了口气，省略掉戴斯看叛徒一般的眼神，“我没有背叛自己的祖国，只是，我选择了更好的归宿而已。我的心上人，是镜国的异人。”
戴斯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被自己绊倒，他目瞪口呆地盯着菩优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想不通星岚帝国的普通人与镜国的异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上演了。
“如果你感受过镜国的统治制度，你就会明白，星岚帝国需要做出改变，只不过这场改变以战争的方式拉开帷幕而已。”菩优儿脸色温柔起来，“曾经，我的一位恩人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改变这个世界，虽然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我很高兴他的梦想现在正要实现。”
戴斯有一瞬间是茫然的，觉得心中隐约有同感，却转瞬即逝。
走到防守线处，士兵看漂亮的少女和联络员戴斯在一起谈话，便理所当然地回避，恰好给菩优儿留出逃走的路线。
“我看我跟你挺有眼缘的，所以真心建议你，投降镜国吧。”菩优儿没有急着离开，转身劝道。
戴斯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战火废墟之上，天高云淡，蔚蓝如海，原来已经是秋天了呢。
见他沉默，菩优儿明白劝说无效，离开之际又想起一事。“难得回来一趟，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跟星岚帝国的人如此和平地说话，就趁这个机会，把这个东西还给星岚帝国吧。”说着，菩优儿拿出一颗璀璨的紫色玛瑙，六边形的棱角，中心奇特的凹槽，都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这是……”戴斯眼前有碎裂的场景闪过，他赶紧控制住不知又要飞向哪里的思绪，稳下心神，说道：“这是国王权杖里丢失的宝石？”
“什么丢失的宝石，国王权杖已经毁了，只有这颗玛瑙还完整无缺，留了个全尸。”菩优儿塞到戴斯手中，感慨道：“我的那位恩人最后坠落峡谷悬崖，我去那里悼念他，却捡到了国王权杖的残骸，可见那场战事有多么惨烈。”
菩优儿遥望远处的海辉市，“维克提姆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什么？”
“没什么。”菩优儿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若不是去峡谷悼念恩人，也不会正好撞见偷偷登陆的镜国间谍。他们把我抓了回去，却让我幸运地遇见了未婚……最好的恋人。”
“我不知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戴斯中肯地给出评价。“那想必是第一批登陆星岚的敌人，可恨那时候没有察觉到。”
菩优儿露齿一笑，“其实，镜国早就发现了星岚帝国，只是一直无法登陆。天堑谷炸毁后，变成由海上登陆星岚帝国的捷径，这将也是改变星岚的捷径。战争是无奈之举，镜国的本意是解放星岚的王权，将这个腐朽的帝国打造成和谐自由的民主国家，再也没有所谓的等级划分，人与人之间平等相处，普通人与异人和平共处。我相信，这也是我那位恩人愿意看到的。”
戴斯没去想菩优儿一直念叨的恩人，他只想起了沝沐，人与人平等相处的和谐世界，也正是他最渴望的。镜国会愿意将敌对国家变成那么美好的样子吗？如果这些美好的构想只是诱饵，那么，沝沐岂不是义无反顾地跳下陷阱了吗？
胡思乱想的时候，菩优儿已经冲他挥手告别，“保重啊，好心人。”
戴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心里紧紧攥着那颗玛瑙。多看了一眼，心中骤然一惊。这剥离了权杖之后变得光秃秃的紫色玛瑙，它的奇特形状有点像……
顾不得考虑举报沝沐叛国的事情，戴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急着去确认。他向密斯请了假，便急匆匆赶往已经封校的爱丽丝学园。
久违了的阁楼，落满一层细细的尘埃。再次踏足这里，恍若回到初来的时候。依旧沿着梯子爬上阁楼，曾震惊到自己的那些完成的或未完成的画作，已经被妥善包装起来，静静地立在角落里生尘。再没有糖果零食，再不需要掂着脚穿越地上的画和零食，所有的书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曾与它们相伴日夜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绕过书架一侧，那扇巨大的黄金门带着跨越时空的厚重与沧桑，依然坚守在这里。门上绘制骑士图案的机关锁，仿佛在厚厚的灰尘中等待被唤醒。
脑海里响起少年清朗的声音：“锁眼是骑士的眼睛，眼睛里缺少的一块是国王权杖里的紫色玛瑙石。拿到权杖，就能解开机关锁。”
猛然回首，却忘了金色眼眸的少年已经不在。
黄金门似乎发出古老的喟叹，机关锁与戴斯手中的玛瑙石产生嗡嗡的共鸣。这扇等待了数百年的大门，或许终于等来了它的钥匙。
戴斯想起福瑞德姆说过，这扇门打开之时，就是大难降临的时候。现在，星岚帝国濒临绝境，是不是就是他说的大难临头的时候呢？
脚下垫着一摞书，戴斯伸长胳膊，将玛瑙石扣在骑士的眼睛上，陈旧的齿轮开始转动。黄金门的后面会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