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普斯走到了圆桌会议厅的走廊，遥遥望着十七条街区外的黑暗。
那像是有个无形的铁笼、结界，在燎燎如火般的大雨中关住了整条南海大道，无论是白霸王对岸的万达广场，又或是簇拥在万达广场和白霸王脚下一圈又一圈的步行街，都已化作黑暗，偶尔闪过奇异的花火，和猛烈的爆炸。
圈外同样稍显凌乱，但依旧是漫天霓虹，有的街区刚才游行过，这些抗议军队锁广都道路的队伍纷纷被警报声驱往室内，民众们都很害怕，躲进了五光十色的水泥丛林中。
三年前的骇客入侵警笛穿过十五万重大大小小的街口，重新唤起人们不堪回首的记忆，这座芯片一样紧密和精致的三大市中心之一，横着有三百条大小不一的街，竖着也有五百条大小不一的街，而白霸王只在十五万个不同街角的一隅。
更遥远更遥远的广都，隔着江，隔着雨，在深渊一般竖在泰普斯面前的地平线上挣扎，生死未卜。
“老羊，白霸王还撑得住嘛？”校长两手扶着栏杆，越握越紧。
圆桌会议厅第九层的楼顶，所有的巨型机械臂都将碗口对准南海大道的方向，这条历经百年的禅城主干路，正在经历着前途未卜的考验。
——“老朽已经得知，白霸王已升级完毕，现在正在逐步恢复防火墙。”
“升级之后，它有什么异样？”校长转过身，背着远方那一方黑暗之土。
他面前十米远的走廊对岸，第九层圆桌会议厅的门板上，液晶屏正在反复播放着新闻，内容直击南海大道的战场现场，不少摄像头仍在掌握之中。
——“具体来看，白霸王已经不惧任何与感染电脑的接触，”老羊顿了顿，“请校长等一下，我正在通过张凡老师的神鸣连接他附近的白霸王室内摄像系统。”
“……”校长按照要求等了一会儿，但依旧不见老羊的响动，叹了一口气，“老羊，连你也老了。”
——“哈哈哈，张凡老师也这么提醒过老朽……”老羊像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一样，潇洒地应对着老朋友的感叹，“老朽倒的确是老了，该换下一个接班人了。”
“我一定会为你争取个年轻人的好身体，”校长眯着眼睛呵呵笑道，“一个刚出厂的超级计算机，你看怎么样？”
他的眼睛里冷光咧咧，这个儒里儒气的教育家也会有狠厉的时刻。
——“校长，别开玩笑了，现在各个城区哪一个坐镇的超级智能，哪个不比老朽强哪，哈哈哈……陷阱智能防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每个城区都有强大的自卫能力，不是么？老朽方才可都听张凡老师说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怎么又敢攻打禅城最强的智能呢？”校长笑着摇摇头，“广都的合法城区防守方式也和我们差不多，但是也一样被攻陷了，不是么。”
——“没错，老朽也是无头绪……广都的最强AI姜子牙会被策反，是难以预料的情况，异端应对没有立场的‘客观逻辑’竟然可以做到轻松驯服。”
“是啊……”校长点点头，“没有意识的逻辑就像一道数学题，无关卷子在哪里，我们提前算出来也罢，只要他们抢到了卷子并且也做出来，一样也能学会这道题……因为逻辑没有意识，没有立场，只是工具。”校长望着液晶屏，陷入自己的感慨中。
——“这么说就连老朽要是被他们盯上了，即使再舍不得这天下黎民，舍不得这陪老友守旧江山的情怀……也会转眼和泰普斯你们刀枪相向吧……”
“老羊，你这把老骨头，哪里会被盯上呢？”校长取笑着老羊，松开了栏杆，朝着第九层会议厅的门口走近。
“还没行吗？”校长问，他凌乱的白头发里都已经沾满雨露。
——“白霸王已经恢复意识，重新开启了防火墙，它正在接管室内的所有摄像头，现在正在确认老朽的身份，已经可以了。”
LED灯的照明下，液晶屏里的内容在迅速切换，连连换了好几个摄像头，从白霸王第二层无人的走廊和无人的虚拟竞技厅，直到定格在东出口破开的窗玻璃大洞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