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男女有别,白流风不便将玉挽抱回房中。可是将褥子和被子拿去后院让她铺着盖着,玉挽也不至于如此怒气冲冲。玄一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太子殿下心悦玉挽姑娘,送上门来的亲近的好机会他家太子竟然如此浪费!玄一心里觉得委实可惜。
白流风抬眼看了玄一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也没有因着玄一的贸然的发问生气,只是笑了笑,莫测的开口:“所有的人都对她好,所以孤才要对她不好。”
玄一仍是懵懂。
“你不明白也无妨,改明儿你也碰见了心爱的姑娘便懂了。”白流风道。玄一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贴身护卫,知道他的心思也并不稀奇。故而白流风并没有多做隐瞒,坦坦荡荡的开口。
玄一似懂非懂的点头。
“清歌来了吗?”
“属下已将她带来了府中。”一提到正事,玄一肃然道。
白流风点点头,吩咐道:“算着时辰,等玉挽用了早膳休息过后,便让总管带着清歌去找她。”
“是。”
“去将行李收拾收拾,再过半个时辰便启程吧。”
玄一领了任务,便下去收拾东西。
白流风看了会儿奏折,复又拿起那本关于南境水患的奏折,手指不断的在上面摩挲,想着玄一的不解,更觉得自己想法恶劣。
太多人都对玉挽好,他若是随波逐流,怎会让玉挽记忆深刻?他越是不宠着玉挽,玉挽便越能记着他!既然玉挽对他无男女之意,那他便更要欺负的玉挽对他念念不忘!让她日后只要想起乞丐庙、想起太子府、想起中圣都能想起他!
……
玉挽本想去厨房端了粥回房喝,可是又觉得一来一回太过浪费时间。于是思量了一会儿,便决定回房端着桃花酥去厨房。
刚过了用早膳的时辰,这会儿厨房里的人都在后面忙着洗刷碗筷,无瑕顾及膳房内的事情。玉挽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亲自去盛了清粥,端到角落附近的小桌上自顾自的吃东西。
这个位置被灶台遮挡,并不显眼,玉挽进食的声响不大,窸窸窣窣,听不真切。进来的下人不知膳房内有人,仍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
房内只进来了两个人,兴许是关系极好,也并无顾忌,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往外倒。玉挽在角落里默默的想着,她若是此时出声,二人知道了膳房内还有旁的人听到了他们的密事,场面定然十分尴尬。
玉挽本想停一停,等到二人离开了再继续吃东西。可是见二人短时间内没有离开的意愿,她又委实饿得慌。权衡之下,玉挽决定继续吃。只是动作愈发的小心,身形也更加隐秘。
“我昨晚起夜,去后院时碰见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好似是确定了膳房内无人,其中一人兴致勃勃的开口。
“什么大事?快些说出来听听!”许是这人的语气过于神秘,引得同伴也生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玉挽想着,大半夜发生的事情,总不过是这人起了逗弄同伴的心思,想与他说些鬼故事。玉挽这样想着,也并未仔细听二人的谈话,只是专心的吃东西。
可是这膳房内毕竟安静,这两人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玉挽习武,五感比旁人更敏锐些,所以即便没有认真听,这二人说的话也悉数落入了她的耳中。内容也并不是她想的鬼故事,那主角恰好有她一份!
“约莫子时那会儿,我因着起夜去了后院。你也知道我最怕黑漆漆的,故而拐道去了练武场,想沾着练武场的灯笼给自个儿壮壮胆。不料啊……”这人卖了个关子,吊足了同伴的胃口才继续道,“我发现练武场有人,本想过去打个招呼,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人竟是殿下!殿下从未在半夜出现在练武场,我好奇啊,悄悄走进看了看,才发现那个女霸王躺在了殿下旁边。看那样子睡的可香了,殿下就在旁边坐着,不厌其烦的给女霸王盖被子,自己却只穿着单衣,我看着殿下冻得脸都发白了,愣是没有回房里休息!”
“殿下怎的对那女霸王这般的好?”同伴惊讶。
“可不嘛!你可不知道,殿下看着女霸王的那个眼神,真真像是聚了漫天的星光。昨夜的星星,在我看来都没有殿下眼里的光芒璀璨!”这人叹道,他总听人描述这样的眼神,总觉得这样的描述言过其实,一个人的眼神再亮能亮得过星星?直到昨夜见了殿下,他才知道原来这话所言非虚。
玉挽听到这里,脑子“轰”的一声炸掉。平日里觉得美味至极的桃花酥如今也味同嚼蜡,吞咽都觉得十分困难。
白流风昨夜一直守着她?可这怎么会是白流风会做的事?
她心里觉得这太荒唐,可是理智却告诉她,这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膳房里还有其他人,完全没有捏造的必要。
她忽然想起两年前听到的对话。
“你可是对玉挽有意?”
“我对她无意。”
玉挽又咬了口桃花酥,真苦,比吞了黄连还要苦上十倍百倍,苦到心脏都在抽疼。
二人说的兴致勃勃,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膳房里还有别的人。玉挽食不知味,没了兴致,趁着二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离开。
玉挽漫无目的的闲逛,白流风没有寻她,她便无所事事,根本不知道在这太子府里她还能做些什么。逛着逛着,等她回神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后院的练武场。
练武场修的十分空旷,一侧搁了常用的兵器,可是因为长久未用染了风霜,生了锈,却不影响尖刃的锋利。两侧挂着的灯笼里还残留着昨夜未燃尽的蜡烛。昨夜发生了什么?蜡烛、兵器又见证了什么?
玉挽想,她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
曾经她被白流风对她的好迷了眼,所以才会痴心妄想,以为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可以双宿双栖。现在不会了,她是玉挽,从前是一个乞丐,如今是白流风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