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挽得知北延求和书的内容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一得到消息,想也不想的跑去找白流风。
他正听下属汇报工作,玉挽便在门外等候。
时间一点点推进,玉挽越来越心焦,生怕白流风一时疏忽,被求和的条件吸引,仓促之下应允了北延所求。
等了一刻钟,才见下属从房里出来。
玉挽立刻抬步进去:“白流风,北延的求和书你千万别急着处理!”
她迫不及待的开口,见白流风动作温吞,焦躁的压下他手中正在看的折子,直直看着他,心跳如雷,不确定的问,“你不会已经处理了吧?”
白流风温声道:“还未曾处理。”
“没有处理便好!”玉挽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怎的了?”
“我那日在小道上听北延的士兵说他们正急着找失踪已久的二皇子,你若是应了条件,二皇子又没被找到,恐怕会吃亏。”
北延的求和书正是以送二皇子到中圣为质为条件,换回前锋将军及战俘,同时签订停战协议,百年不犯边境。
玉挽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在担心白流风会因不知道具体情况,而贸然答应了这个条件。
她说完,见白流风神色泰然自若,便知他对此不是一无所知。
玉挽松了口气,转而又托着下巴唉声叹气。
“你不开心?”
玉挽嘟囔道:“倒也不是不开心,就是感觉你太过于运筹帷幄,万事尽在掌握,让我觉得很没有成就感。”
她是恰巧赶上了士兵寻人才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本以为白流风被蒙在鼓里,却没想到这么隐秘的消息他都一清二楚,心里跟明镜似的。
察觉到他什么都知道,玉挽心里既开心又难过。
她想帮他的忙,却总是无从下手。他一个人就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可她却只是平凡的庸人。
这个认知,让玉挽很是无力。
白流风轻笑一声:“我也不是神,怎么能做到万事尽在掌握?”
“……那你有何事不知?”玉挽难得提起了丝丝兴趣。
白流风抬手,盖住玉挽的双眼。他的手掌很是温热,即便是在清寒的北境也没被染上一丝寒气。
玉挽觉得自己的眼睛周围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然后,她听到白流风的声音轻轻滚落在耳边。
他说:“玉儿,我从来掌握不了你的心。”
玉挽呐呐道:“可是心里都是你啊。”
她的感情浓烈而又直白,白流风捂着她眼睛的手指不由颤了颤。
玉挽听到白流风用低哑的嗓音唤她的名字,才猛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脸颊上霎时腾起一片红云,玉挽羞涩到无以复加,语无伦次:“你……”
“我很高兴。”白流风打断她的话,笑声浅浅。
玉挽羞恼,挪开他的手。
白流风不再打趣她,仍是温声道:“纵是如此,我也不愿用那些手段去揣测你。玉儿,你要记得,人心是最禁不起揣测的。你从来不是我的附庸,无需让我对你了若指掌。”
玉挽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白流风低低地笑,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玉儿,你的心是你自己的,朝堂之上的阴私手段,我不愿用在你的身上。”
玉挽似懂非懂。
白流风也不再深言。
玉挽看着北延的求和书,忽然问:“我听说前锋将军是二皇子的舅舅,二皇子又备受北延皇帝宠爱,这次的求和书却用二皇子来换前锋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流风浅笑:“求和书是大皇子的手笔。”
“那他回京后如何给皇帝交代?”
“北延皇帝病重,他若是不将二皇子送走,如何登皇位?”
既是病重,那估计是没有心力再去追究大皇子了。
玉挽了然,又问:“你准备接受求和书的条件吗?”
白流风点点头。
“可是……”玉挽皱皱眉,犹疑道,“你为什么要帮助大皇子扫清障碍呢?”
白流风道:“非也。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救人。”
玉挽抬眼看他。
“大皇子一心皇位,部署周全,只要将二皇子挡在国外,登基乃是顺利成章。”
“那更不能将二皇子带去中圣了啊?”带去中圣了二皇子连与大皇子一争高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流风往一侧挪了挪,让玉挽坐在他旁边:“北延的二皇子性情洒脱,不愿拘泥于礼法,虽得皇帝宠爱,却对皇位没有丝毫兴趣。近年来北延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逼迫他立储的臣子越来越多,二皇子担心皇帝将太子之位给他,又恐伤了兄弟和气,是以远走。”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即便回了北延,也不会和大皇子争皇位,反而会是大皇子因为忌惮而对他下狠手?”
“嗯。”
玉挽想了想,又问:“你答应了这份求和书,万一北延皇帝因此记恨于你,再度掀起战争,岂不是得不偿失?”
“大皇子不会让北延帝知道二皇子的动向的。”白流风笑了笑,将求和书摊开指给她看,“这份求和书是大皇子的手笔,北延皇帝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情。他以此次战败为契机,先折了二皇子的羽翼,再将他送离北延,等到消息传到皇城,北延帝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回天无力。迫于朝臣立储地压力,只能让大皇子登基。”
“真是看不出来,大皇子为了皇位能这么不择手段!”玉挽心有余悸,先是故意输阵,再是利用时间差,连朝臣的反应全都算计其中。这等手段,真是让人胆寒!
“你保二皇子,是为了以后对付大皇子?”玉挽问,转念一想,又觉怪异,“可是二皇子既然没有争储之心,你又何必费大力气保他?”
无利不起早,若说白流风是因为大发善心而去保一个素不相识的敌国皇子,她自然是不信的。
白流风道:“现在他没有争储之心,以后却不好说。二皇子留在中圣,日后即便大皇子登基也要有所忌惮。他想利用我除掉二皇子,我岂会如他所愿?”
玉挽仍是有些担忧:“可大皇子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让你得到这么多好处?”
见她处处为自己着想,白流风心下一暖,声音又温柔了许多:“玉儿,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端看自己如何去权衡。他此番举动,是为了让二皇子主动现身。在他看来,二皇子在暗才是大患。他在赌我的心狠手辣,也在赌二皇子的兄弟情深。”
玉挽听白流风这一番话,听的心肝儿直颤。
不过是一份薄如蝉翼的求和书,寥寥几笔竟能引出这么多的波谲云诡,心思之深,算计之多,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白流风安抚道:“别担心,我总不会吃了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