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后来才知道,那个老头的身份。
张奂张然明。
东汉末年,汉王朝衰落的因素有很多,统治阶级昏庸这一点自然不用说,要说其他原因的话,黄巾起义算一个,而另外一个就是西北的羌乱了。
西北羌乱,自一八四年与黄巾起义同时爆发,持续数年,期间大汉朝廷数次派军剿灭,皆是损兵折将,无所建树,羌军强盛时期甚至一度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更有数位太守,甚至是刺史死于羌乱。
可以说,西北羌乱,无疑是在摇摇欲坠的大汉身后又狠狠地推了一把。
但是,既然羌人势力如此强大,那么为什么在之前没有爆发出来什么大的骚乱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三个人,他们被称为凉州三明。
就是这三个人威压西北数十年,使得羌人不敢动弹。
甚至于,一八四年的羌乱,也是因为凉州三明的最后一人也在一八一年去世,所以羌人才敢叛乱,在此之前,羌人匹马不敢南下。
而张奂张然明,便是凉州三明之一。
这三人分别是皇甫规皇甫威明,张奂张然明,段颎段纪明。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日后威震北疆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便是幽州版的凉州三明。换而言之,凉州三明在羌人心中的地位,每一个都不会比公孙瓒在幽州胡人心中的地位低,就连战绩,三人中的任意一人都不会比公孙瓒逊色。一汉当五胡,在这几人麾下的军队中,从来都不是虚言。
要知道,当初贾诩辞官归乡的时候遇到了大队的马贼,因为懒的动手,所以他随口说了一句他是段颎的外孙,然后仅仅是因为这么一句根本无法证实的话,那些羌人马贼不但没敢劫掠贾诩,甚至充当起了保镖把贾诩护送回家——凉州三明在凉州的影响力,由此便可见一斑。
因此,可想而知张奂在凉州的地位。别说其他的,现在就算是董卓见到张奂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上一声然明公。
不过,虽然知道了张奂的身份,但是楚江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最多只是对张奂口中的书起了点兴趣,因此倒是真去张奂那里蹭了不少书看,闲暇时和张奂再引经据典斗斗嘴,而张奂本就属于那种不拘小节的豪放之人,因此不仅没有介意之前之事,反倒是对楚江颇为欣赏。
当然,也因为张奂的缘故,楚江在贾家族学中更加肆无忌惮了......虽然说他本来就没什么好忌惮的。
不得不说,张奂的藏书的确配的上他的身份,至少在张奂这里楚江已经看到了不少孤本珍本,还有不少贾诩那里都没有的藏书。因此,这一次到贾家族学来,到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对于此事,贾诩虽然知道,但是也没什么。
毕竟,在这个时代,除非是亲传,否则求学问道的老师可并不是只能有一个。
而楚江正是他的亲传弟子,是谁都抢不走的,所以到头来占便宜的还是他,所以他有什么好介意的?
更何况,就算他是贾诩,在张奂面前也是个晚辈,只有被训示的份。
更别说楚江和张奂虽有师生之实,却无师生之名,两人更像是一对忘年交。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楚江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相当的悠闲。
不过,楚江虽然日子过得悠闲,但是他却不知道,悠闲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一匹快马早在几日前便从大汉帝都驶出,昼夜往凉州赶来,带着一个注定要在西凉引起轩然大波的消息。
............
楚江正躺在椅子上看书。
不过不是在贾诩家中。
自从张奂知道了有躺椅这种好东西之后,便让楚江帮忙找木匠做一个,然后楚江就让木匠做了两个。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
园子另一边,张奂也躺在躺椅上,不过不是在看书,而是在晒太阳。
相处的久了,楚江就发现,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之一的然明公,其实就是个老无赖。
“阿江啊,你给老夫做弟子可好?”
正看着书,楚江就听到另一边的张奂悠悠道。
楚江翻了个白眼。
这句话张奂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了。
虽然他也已经不知道拒绝多少次了,但是张奂总是时不时来上一句。
“然明公,先生视江如亲子,江岂有改投他人之理?”
听到楚江这么说,张奂也不意外,他只是说说罢了。
摇了摇头,张奂叹息道:“真不知道贾文和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唉!”
说是叹息,然而声音却并不小,显然是故意让楚江听到的。
对此,楚江只能表示对于这个老无赖他也很无奈。
还有,叫贾诩小子?
楚江嘴角抽了抽,你别说,人家还真有这个资格。
过了一会儿,楚江又听到张奂道:“阿江啊,你说贾文和那小子会不会愿意拜老夫为师呢?若是愿意,老夫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他,这样阿江你岂不就是老夫的徒孙了?唉,人老了,心肠也软了。”
楚江表示无言以对。
倚老卖老也要有个限度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楚江的无语,张奂扶着白须豪放的哈哈大笑了几声,也不再出言调戏,终于安静的晒起了太阳。
见此,楚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继续看起书来。
不过,仿佛上天都在和楚江作对一般,楚江还没安静多久,就见到张奂府上的老管家匆匆忙忙从园外走了进来。
“老爷,李主簿求见。”
闻言,不仅躺在躺椅上的张奂缓缓睁开了眼睛,就连楚江也被老管家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皱了皱眉,张奂坐起身来,问道:“李文优?这小子来干什么?”
老管家摇了摇头,只是道:“李主簿没说,只是说有急事找老爷。”
“让他进来吧。”张奂随意的说道。
“是,老爷。”
老管家转身出去了,见状,楚江则是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张奂坐着接待李儒没什么,但是李儒可是他的师叔,他再坐着就不合适了。
没多久,在老管家的带领下,一身黑色儒衫的李儒便从园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