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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可是他舍得吗?对,他不舍得,但是他告诉自己必须舍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他不想佩儿一辈子,就跟着自己这样的废人,他一直是这么打定主意的,让自己狠心去舍得,让自己隐藏那颗不舍得的心。

可这是之前,如今,这狠心,真的还恨得下来吗?隐藏的不舍的,真的还隐藏的住吗?佩儿有了孩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他木木的呆了的模样,叶佩的唇,再次贴上他的耳畔,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今生不能与君相谐到老,生亦何乐,死亦何惧。我们的爱,虽不是轰轰烈烈,虽没有山盟海誓,但是,历经艰辛曲折后,你还不相信我们的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吗?”

“佩儿……”逸扉萧喉头堵截,四周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叶佩那温暖的,坚定的,柔柔的笑。

“所以,扉萧,你舍得放弃我,放弃孩子,放弃我们的爱吗?”

“我……”逸扉萧哽咽难语,最后终是将脸埋入叶佩脖颈,低泣着道,“不舍!”

叶佩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笑的欣慰,她知道,他是不舍赶自己走的。

只是逸扉萧纵然不舍,他也无法再像以往那样了。

蓝震庭特地为他做了一把轮椅,为了怕他寂寞,还将莲心与月亮一并接来,知道逸扉萧此刻不愿回皇都,他亦打点好一切,在香香镇购置了一处宅院,虽然比不上逸王府奢华大气,但是却也干净温馨,落樱留在了吴散药铺帮忙,于是并未跟他们一起搬来。

叶佩,逸扉萧,蓝震庭,莲心以及小月亮,从此便开始了在香香镇的人生,只是逸扉萧脸上的微笑,一天比一天少,他的话,也一天比一天少,日渐消瘦和沉默的他,让叶佩看着心疼万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若是这里有现代的高明治疗设备,或许逸扉萧这种高度冻伤而导致神经麻痹的案例还可以治愈,但是这是在古代,这里什么都没有,叶佩只能用自己仅有的知识,还有从吴散那学来的穴位按摩法,每天照顾着逸扉萧。一个多月过去,却不见逸扉萧的身体有一丝好转,连手指都还是无法动弹一下,叶佩并没有绝望,她相信,总有一天,逸扉萧可以重新站起来。

只是每日看着叶佩如此劳累的逸扉萧,内心更加的痛苦,身体的痛苦加上内心的痛苦,折磨的他日渐消瘦,到最后,那魁梧的身子,有神的眼睛,都已经无处可寻。

“佩儿,若是有一天你累了,你就离开吧!”他最近,总是说这么一句话。

叶佩每每听到,就会气的不想理他,过一会儿,又折回房间,蹲下身子趴在他的脚上,对他道:“就算你一辈子都这样了,我也不会离开你,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爱。”

废人的生活,一过就是一个冬天,逸扉萧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从原先的多少还抱有希望,到如今的完全绝望,他只能祈求着上天,让叶佩对她的爱早些用完,然后离开他。

可是他太低估了叶佩的爱,那是绵绵无绝期的,那是毫无止境的,叶佩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爱就是不爱,爱,便是一生一世。

冬去春来,在春寒尚料峭的时候,叶佩的身子已经开始不便起来,细细一算,她怀孕也近七个月,看着她日渐圆润的肚子,逸扉萧会露出难得的笑容,有时候,还会很好心情的和叶佩一起聊聊孩子的事情。

他们臆想着里面若是个女孩,活泼开朗,和月亮一样讨人喜欢。

他们臆想着里面若是个男孩,必定英勇神武,以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们就如同一对最为平凡的夫妻,隐去了所有光芒,只在这小镇中求得一片安静,在叶佩以为逸扉萧已经开始渐渐恢复的时候,逸扉萧心里,却有一个念头,开始慢慢的滋生盘算,夜深人静,叶佩已经酣睡的时候,他那无法动弹的身体,只能用眼神看着她的睡眼,一遍遍,一遍遍将她的美好刻入心间。

春末的正午,叶佩推着轮椅,和逸扉萧在院子中散步,看着蓝震庭前几日雇人修了一座荷花池,又不知从何处移植来了一些稀有的荷花品种,叶佩将轮椅推到一边的凉亭里,自己坐在特地为她安放的软凳子上,对逸扉萧道:“扉萧,你喜欢什么花?”

逸扉萧看着那苍翠欲滴的荷叶出神,那旺盛欲滴的生命力,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头,听叶佩这么问,他回过神,嘴角微微扬了一笑,道:“都喜欢。”

“那荷花呢?”

“喜欢。”

叶佩从石桌上取了一块糕点,自己咬了一半,然后将另一半递到逸扉萧嘴边,逸扉萧摇摇头,叶佩并不勉强,而是将那一半放回盘子内,陪着逸扉萧,静静看着眼前的荷叶,如今两人之间,变的非常的安静,逸扉萧从来不主动说些什么,他的话很少,只是也不会不答她的话,随意叶佩总想着些话题,让他多讲讲话,不然一个人可要憋闷坏了。

正想着说这莲花池,到六、七月份就会变得十分美丽,却只见逸扉萧侧过头,对着她暖暖一笑,叶佩有些愣神,有多久,没有看到他那样的笑容了,她感动万分,耳边传来逸扉萧的声音:“佩儿,你可听过莲花颂?”

“嗯……”叶佩摇摇头,莲花落她倒是听过,曲调承启婉转,很美的一种戏剧,她正要问莲花颂是什么的时候,只听逸扉萧浑厚的声音似乎有穿透力般,声声抵达了她的心底,一种带着芜湖腔调的歌声,就这样飘入她的耳内。

“莲之灼灼,美而不妖,清风微波素清雅,莲之清清,香而不烈,清风微波醉心脾……”

他唱罢,看着叶佩眼中的惊讶之色,笑出了声,对她道:“儿时学的,调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今天很奇怪,但是难得他兴致很好,叶佩便也笑的莞尔,对他道:“很是好听,素来没有听你唱过歌谣,原来你只是深藏不漏罢了!”

“佩儿可会唱什么歌谣,关于花的歌谣。”逸扉萧忽然有些期待的看着叶佩,接着道,“也从未听佩儿唱过歌,能否为我唱一曲。”

叶佩想了会儿,脑中忽然想起中学时代的一首歌,她看着逸扉萧,忽然有些调皮的在他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会唱的很好听哦,你可别吃一惊!”

逸扉萧呵呵一阵笑,叶佩看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便清了清嗓子,启口。

“好一朵美丽的******,好一朵美丽的******,芬芳美丽满枝芽,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啊******。”

逸扉萧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有惊喜,有赞叹,有感动,还有叶佩看不懂的,某种让她莫名不安的情绪,她心里咯噔了一声,最后一个音居然唱跑掉了。

逸扉萧看着叶佩盯着自己的眼神,眼中换上了深深的笑意,那让叶佩心中不安的那丝情绪,也很好的被隐去,叶佩的手,放上他的,声线柔美,道:“这也是我儿时的歌,最后唱岔了。”

一出口,叶佩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逸扉萧倒是笑了句:“你儿时的记忆恢复了吗?这歌是哪位嬷嬷教给你的,唱的真是好听。”

叶佩尴尬的笑了声,避开话题,道:“并未记起来,只是脑中忽然想到这个,想必是我儿时所学,心中记忆深刻,没有忘却罢。”

两人又聊了几句,眼看着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两人却浑然不觉,对逸扉萧而言,这样的促膝长谈,或许是最后的奢侈,而对叶佩来说,这就是逸扉萧赐给她最好的礼物,他总算肯敞开心扉了。

“扉萧,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天下之大,我被逐出皇宫,沦落民间,栖身草庐的时候,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之前是没时间,而后来,则是逸扉萧的沉默。

“因为你的玉镯!”逸扉萧温柔的目光里面,满满的都是叶佩,叶佩被他看着有些脸红,莫名的心跳,逸扉萧的心却在痛,他忙收回眼神,看着湖上的绿叶,道,“那个你典当给药铺的镯子,是我送给你的。你不记得了吧?那是你十五岁生辰的时候,我去米店扛米一个月,用了那些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买给你的。

你说很喜欢,所以一直带着,后来或许是因为对我觉得亏欠,所以也一直带着。镯子我本是贴身带着,只是以为你坠崖而死,我便将镯子放入木盒了。”

叶佩便明白了,自己一直弄不清的事情,原来两人的缘分,便是那只镯子,她忽然有些发傻般的吃叶沐尘的醋,口中便问了个以前就问过,以前问完后就觉得自己很傻,如今却还是像再犯一次傻的问题:“扉萧,在你心中,爱的是如今的叶佩,还是以前的叶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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