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庆功宴和年关宴被皇上放在了一起办。
表面上说是开源节流。
实际上,无非是想给自己最疼爱的太子所能给的所有赫赫魏魏的荣光罢了。
这场宴会上所有的官员不分大小都被邀请在列,而常年不赴宴的将军府唯一的男丁安四晋当然也收到了请柬。
但是礼部的人只是走个过场,大家都没有想过这个安四晋会真的赴宴。
毕竟他平时就总是称病不进宫,其次,现在将军战死,皇上却在为太子大肆庆祝,无论怎么说,这位将军遗孤心中都会十分的不舒服。
所以,当礼部的人在整理出席宴的名单之时,看到安四晋的名字赫然在列,纷纷都觉得奇怪,礼部尚书还先后派人去将军府询问了两次。
结果令人出乎意料。
那安四晋的确是要参加这次宴席。
而班师回京路上的那支太子手下的小前锋,昨日已经派了脚程快的驿使前来报信,说是再过十日,太子就会带着将军的遗骸先一步抵达京州城。
这个消息,不仅皇上高兴的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宫中人人都是喜不自胜,只有将军府与众不同,早早的就请了念经的喇嘛,在那敲经念佛,还是特地从南部流域请来的婆罗门教,看来是要连着念一个月。
将军府里喇嘛念着经,繁花似锦关了门,安四锦连平时最爱穿的红衣都不穿了,每日只穿白衣,敷白绫,但是酒倒是不喝了,从归云归雨直接死气沉沉的搬去严清的梨园里,哭着闹着要听《精忠旗》,每每听到那句,“捐躯边野,胜如枯槁随儿女。”之时,总是泪流满面。
这一举动已经一连吓跑了梨园好多的客人,可是严清疼他。
重话都不舍得说半句,直接将梨园关了,只让安四晋一人听戏,想听什么,他就唱给他听。
这一日,台上的角儿还没开嗓呢,她就在底下嗷嗷的哭的痛快。
严清拿着院外收来的梅花花尖上的新雪包成冰袋往她浮肿的眼睛上盖去。
“阿晋,平日里我也未曾觉得你有一丝女气,这如今你像个女儿家似的天天在我这梨园哭丧,我可真怀疑你是女孩子了啊!”
这话吓得安四锦哭的一噎,顺手拿过严清盖在他眼睛上的冰袋,嗅了嗅,是一股幽香的梅花味。
她仰着脑袋,将冰袋重重的压在自个儿的眼睛上,闷声的说道,“严兄这说的是个什么话,我只不过是后悔当初爹还在之时,我不曾尽什么孝道,如今他去了,我想尽孝都没地儿去。”
严清从小无父无母,被一个戏班班长捡到的,他运气好,那个戏班班长没有孩子,便把他当作了亲生孩子,还费尽力气,送他去北山当虞子清的小书童,才有他如今的这番成就。
他虽没有父母,可是那位戏班班长就有如他的父亲一般,待他从北山回来之后,得知他病死的消息,心中也是大恸。
阿晋才多大年纪啊!严清心中哂笑起了自己。
于是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出声安慰道,“没事的,你爹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逝者已矣,你爹不是岳飞,不是被秦桧小贼害死的!别再多想了”
她听完之后愣了愣,也许他爹就是被‘秦桧’给害死的,若是真有这样的一个‘秦桧’,她定不饶他。
也许是安四锦的面目有些严肃,有些杀意,严清又胡乱的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安四锦这才收敛表情,急忙别过头去,“严兄!我都多大了!别当我是小孩子,同我这个年纪的,京州城里的男人半数都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