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见苏若挑起了自己的兴趣却戛然而止,急问道:“什么故事?”
苏若将食指放在了唇上,示意她安静,悄声地说:“嘘——我感觉到了……好强的气场……”
看着苏若夸张的表情,长情暂时忘记了自己可能回不去了的消息,“哈哈”大笑起来,空旷的大殿里尽是她的笑声。
苏若被她的笑声一惊,拍了她一下,小声问:“你笑什么?”
“觉得你些可爱。”
这时,长生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长情。”
长情压低了声音问苏若:“你不是没见过东荒帝君吗?”
苏若呆住。
“长生。”长情应了一声。
她起身时一阵风吹过,绿色的裙角拂过了苏若的面颊,苏若闻见了一股很好闻的清新从长情身上传来。
苏若好奇的厉害,起身跟着长情一起出了大殿,只见殿外站了两个美如画的男子。左边的身穿一件黑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石青色蝠纹金缕带,一头深亚麻色的发丝,一双犹如古潭般的眼睛,身形挺直,当真是品貌非凡飒爽英姿,苏若从未见过此人,亦猜不出其身份。而左边的男子与其恰恰相反,穿着一袭白素色的长衫,几乎与长衫一样白皙的皮肤,称得其唇格外的红润,他的眼睛对上了便叫人有种跌入冰潭的感觉,他有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似乎与他的皮肤相呼应,是极黑的那种。
长情却对着苏若指着那白衣男子介绍道:“他叫长生。”
苏若吓得跪在了地上,“帝君万安。”
长情笑着扶起了苏若,道:“你是我的朋友,以后见到长生可以不必这些礼数的,我替他免了!”
苏若只觉自己仿佛活在梦里,抬眼小心看了一眼长生。只听他说:“长情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苏若觉得此时自己应该呆住,然后转身回自己的大殿的,她突然很好奇长情的真实身份,反正她肯定不是什么即将上任的司命了,如果让她知道长情的身份,这九重天的第一头条可就归她苏若了。她心中不禁开心起来,将刚才那些惊恐都抛之脑后了。
“这位是?”反倒是帝君旁边的男子开了口,在苏若看来他与长情是第一次见面。
“你叫我长情便是了。”她不在意地回答。
他看着长情的神情很奇怪:“那你叫我迟渊吧。”大概是见对方如此豁达,便也不拘小节了。
苏若只觉自己的下巴快掉地上了,明日她定要将今日的经历同姐妹们炫耀一番的,她对着迟渊行了个礼:“君上万安。”
迟渊古怪地看了一眼长生,笑:“你以后见到帝君都无需行礼了,那你见着我还行什么礼。”
“谢君上,谢帝君……”苏若躲在了长情的身后,只觉她简直就是自己的幸运星。
长情装出一副“良家少女”的样子,问:“我朋友觉着这司命的活有些累了,方才我得知你们居然是这么有身份的……神,你们看能不能给她换个?”
苏若呆若木鸡,忙拉住了长情的衣角,小声道:“我不想换!”
长情不解,也小声问她:“你不是嫌累吗?干嘛不走?”
“你不懂的!突然被调去了别的地方会遭到别的仙不厚待,况且不还不想走呢……我……”她越说越小声:“我在等尊神……我怕我走了,万一他来了……这……”
长情笑:“懂了懂了……”
殊不知二人的对话全落入了迟渊与长生二人的耳中。
长生:“长情,我们该走了。”
长情不舍,与苏若告别:“我在凡界,你若有空了,记得来找我玩。”
“好!”苏若亦将长情视作了朋友。
“我的小帝姬!”一个老妇人将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枝上的粉衣女子手中的酒坛一把夺了过来。
尾七脸上尽是泪水:“树婆婆!你让我喝!我心里好难过啊!”
“自从你回来,就整日这样一坛一坛的灌酒,婆婆这心里啊……”老妇捶胸道:“可是比你难过上好几倍!若你再如此下去,婆婆可就要先去一步见冥王咯!”
尾七听闻,起了身,胡乱地擦了擦泪水,一把抱住了树婆婆道:“不准!我不准!”
“你可是青丘帝姬,就该拿出帝姬的样子来!”树婆婆为她理了理衣服。
尾七又哭丧了脸,道:“我虽有帝姬的身份,可青丘上下,根本无人将我视作帝姬……”
“谁说的?婆婆砍了他!”树婆婆一怒之下将拐杖仍在了下上。
“哎哟!”一个惨叫声在拐杖落地时传了出来。
小七跳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对面前一脸玩世不恭的男人道:“元良!你终于出来了!本帝姬还未报你七百年前偷了本帝姬脸皮的仇呢!你害得本帝姬七百年不敢回青丘!本帝姬今日要杀了你炖汤喝!”
元良捂住脸一溜烟跑走了,做了个鬼脸,只留下一句:“又不是我骗你回来的,我看你在外面过得挺好啊……”
“婆婆!你看他!”小七娇嗔道。
元良是尾七儿时的玩伴,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他是一只无爹无娘,从小被树婆婆收养的野狐狸,资质也是极差的。而尾七是万年以来除东荒帝君,是第一个一出生就有多条尾巴的天狐。只是出生到如今也快一万年了,她也未能再修习出另外两条尾巴来,按理说她该是资质极好的,偏偏像足了她的娘亲。她娘亲是生活在青丘的一只普通的红狐狸,她随了娘亲也是一只红狐。听说她娘亲当年是青丘帝君不小心临幸的,算是个意外,但因她是青丘万年来第一只七尾红狐,一出生还带着读心之术,青丘帝君是极看好她的。
七百年前,元良听信了妖人的胡言乱语,说是拿到青丘任何一个帝姬的面皮,便可得到九尾,谁知那妖人是个大骗子,骗走了元良从小七那偷来的脸,逃之夭夭了。而小七是在被元良灌醉的情况下被偷了脸的,从那以后她每日必来一坛酒,锻炼到了如今千杯不倒的酒量。她被偷了脸自然是不敢回家的,逃出青丘,路上碰到了东荒帝君。帝君说她没有脸的样子会吓到别人,赐了一张普通的面皮给她,并且许诺了她日后定会为她找回面皮。
小七当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能得到东荒帝君的照顾,便一心追随他,留在了他长安殿做事。七百年了,终于让她拿回了自己的面皮。而用这个面皮换的却是那个她最爱的人的性命,她若是能知道自己会那么爱他,当初她一定不会轻易许诺唐心。可是凡人的寿命就是那么短暂,她尾七又能如何。偏偏,父君还借着“病了”的理由将她骗回了青丘,一回青丘,再想出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时,许多小狐狸都往青丘宫殿的方向窜去。尾七随手逮住了一只,问:“你们急急忙忙地上哪去呀?”
“迟渊神君来了!”
“他来这里干什么?”尾七没什么好气地问。
“帝姬你快放了我吧!再晚点就见不到了!”小狐狸求饶。
尾七哼了一声,又说:“不行,你先告诉我。”
“他们与大帝姬和帝后一起回来的,应该是会做帝姬你的姐夫的!”
小七手一甩,放了那小狐狸,一个跃身,又跳回了树枝上,看着这“地动山摇”的一幕,不禁感叹这样的场面真是很多年没见了。距离上一次小狐狸们蠢蠢欲动也是因为这迟渊神君。他上次是为了父君的千年生辰而来,只是算起来也有很多年了。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对那个神君是很厌恶的。
她分明看出他眼里对这样场合的讨厌,对父君也不是诚心祝贺,还看出她发现了他的“秘密”,是怎么警告她来着?小七皱眉,那一幕渐渐出现在了脑海里——
“你会读心?”神君的声音是很有磁性的那种,听在那时的小七耳里就完全是公鸭嗓子了。
小小七皱眉,一幅很抗拒的模样:“会!你要打我吗!”
神君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圆脸。
明明是那么轻轻一捏,却被当时的小七自动脑补成了蹂躏。
事情过去太久了,尾七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这个神君讨厌极了便是。不过她也听说主人与这个神君的关系是极好的,只是她在长安殿那么多年,也未曾见二人来往过,只当是谣言了,毕竟世人总爱把那些模样好看的人凑到一起去。
树婆婆眉眼弯弯的对着尾七慈祥地笑道:“小七,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去!不去!”尾七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婆婆可是神君的仰慕者!你就当陪婆婆去不行吗?”树婆婆一脸的可怜。
“那个神君可不是什么好人!”尾七有些生气,接着又下定决心似的,道:“那我陪你去,我给你看看他心里在想什么!”
青丘宫殿外被围了起来,有仙、有灵、也有些小妖都来了,他们就等着神君降临,一睹天颜了。尾七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青丘了,突然希望这样的神君能经常来他们青丘国。
“来了!来了!”
“真美啊……”
…………
伴随着众生灵的呼唤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美艳女人和一个浅蓝色纱裙的女子先从天而降,她们是尾七在青丘很讨厌的两个人。那个穿得很复杂的是青丘帝后,她一直觉得娘亲的死是与她有关的,还有一个穿得明明很仙却让人觉得有一股子骚气的女人,她的姐姐,大帝姬花弄,当然这只是尾七自己的想法,花弄在青丘可是有众多追求者的。都说花弄以清新脱俗为名,可尾七总觉着她的名字起得极不好,就像是“花农”似的,可偏偏这个花弄一点也不喜欢花花草草。
尾随她们二人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尾七是记得这张脸的,毕竟“天颜”,再加上对其的厌恶,更是深刻。
尾七不屑地扭过了头,却发现对面一个绿衣的女子正望着她在笑,她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了过去,果真是长情!见惯了她一袭红衣的样子,想不到她穿上绿水颜色的长裙更是养眼。没想到长情居然来了青丘,小七也顾不上别的,激动地从旁边的小道飞奔而去,不知谁突然伸出了一只腿,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竟摔了个“狐吃屎”。
本来热闹的场面,突然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片笑声。
尾七趴在地上爬起来也不是,趴着也不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平时丢脸也就算了,怎么偏偏是在讨厌的狐和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