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你这么早这是要去哪儿啊?”
云烟看着像是一早就知道她要出去便守在门口的顾相思,她此时亦穿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帅气的公子哥儿。
“姐姐你穿成这个样子又是要去哪儿呢?”云烟含笑,顾相思这身装备倒是没有破绽,可是她本人却破绽百出,比如耳朵上的耳洞,比如微微隆起的胸部,又比如这不加修饰婀娜多姿的身段。
她撩了撩耳畔的碎发,道:“我这还不是在等你吗?弟弟?”
“哦?莫非姐姐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
“昨日我看你很是喜欢那个舞姬,今日莫不是要去那歌舞坊?姐姐这不是闲来无事吗?陪你去一趟为你把把关,又如何?”
“顾相思!”一声怒吼从二人身后传来。
云烟转身,只见顾东域满脸通红,怒发冲冠,而陈苏黎则气定神闲地站在他身旁。
“父王……”顾相思整个人都抖了一抖,她垂下了头,不敢去看顾东域。
“你……你要气死本王吗?”顾东域就连指着顾相思的头顶的手指都在颤抖着,想是气到了极致。
顾相思“噗通”跪在了地上,“相思知错了……”
“你回去给我把《女训》抄录三册!今日若抄不完,这个月你都别踏出家门一步了!”
“诺……”
“王爷,相思年纪还小,玩心重,你别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陈苏黎的声音很是温柔。
顾东域瞪着还跪在地上的顾相思,道:“你还不快去?这个月你是真不想出去了?”
“诺……孩儿先退下了……”顾相思攥紧了衣衫,头也不曾抬过,咬牙离去。
顾东域长叹了一口气,对这云烟说道:“这孩子从小心思复杂,昨日你在宫里落水,本王都是知道是她对你下的手,但是她心地还是善良的,只是一时误入了歧途,云烟你别放在心上,本王在此替她向你道歉了。”
“没关系的父王,云烟并未放在心上。”她莞尔,顾东域虽然对顾相思发怒,但是云烟觉得或许这才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真正的态度,恨铁不成钢,但是顾东域对她,却是以礼相待,仿佛她只是这王府的一位客人。
“你们终究是一家人,父王希望你们姐弟俩以后可以和平相处,你能答应父王吗?”
“好。”
顾东域往另一个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转身又看着云烟,缓缓道:“洛风那孩子……个性孤寡了些,这么些年也只有顾苏一个朋友,你能与他交好,父王很高兴。但愿你出去时,能多多带上他一起,别让他总是孤独一人了。”
云烟迟疑地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陈苏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江陵城你也是初来乍到,定是许多地方都不熟悉,刚好带上洛风吧,叫他带你去逛逛。他这十年之期也要满了,在大周的日子可不长了。”
“好。”
“哎?你看!这不是四王府的那个残废吗?”
“他后面这个人是世子殿下吧?”
“这世子怎么与这废人走的那么近啊?”
……
云烟推着轮椅的手紧了又紧,难怪洛风不喜欢出门,就是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吗?
洛风感受到了云烟的怒意,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你不用在意这些。”
“你都不在意,我为什么在意。”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云烟心中却是寒凉一片。
又是一阵沉默。
“听说你就要回燕国了。”
“是啊。能不能回得去,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
他低笑一声,“说不定一个万一,就死在回去的路上了。”他这句话虽然是玩笑,但他的语气却是冰冷至极。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脏兮兮,却拿着一个青瓷碗的老头,将其黑黝黝油腻腻的手臂拦在了轮椅前,他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他嬉笑道:“姑娘!赏点吃的吧!老叫花这都饿了好几日了!”
云烟微怔,这个叫花也不知是哗众取宠还是真的识破了她的女儿身,她下意识地掩饰自己的情绪,环顾四周,装作看看周围是否有叫花口中的姑娘的样子,然后才缓缓开口,道:“老人家是在对我们说话吗?”
“对啊!”老叫花叉着腰,笑嘻嘻道:“一个面容极品,身手高超却坐着轮椅的公子爷,一个倾国倾城的却故意扮做男人的绝世佳人,老叫花这眼瞎啊,心却不瞎!”
云烟这才注意到,老叫花乱糟糟的头发下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块黑色的布料,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是个说瞎话的。她掏出了一定银子,放在了老叫花的碗里。
“好人有好福!”老叫花乐呵呵地谢道,“你送我银子,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云烟笑:“不必了。”
“礼尚往来,我这个驱邪香囊你拿好,总会有用处的。”
云烟最终还是接过了老叫花手上的香囊,只因这白色的香囊上面绣上了自己所熟悉的彼岸花,那老叫花身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是这个香囊却很干净,还散发着阵阵清香,只是香囊的背部还绣着一个字,为“九”。
云烟再转身看时,那个老叫花早已经不在了,她抬头看那酒楼,牌匾上是三个大字——归林居。
“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个疯言疯语的老叫花很奇怪吗?”
“他说的有错吗?”洛风的声音听起来很悠远。
云烟心中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她大胆地将手伸到了洛风的面具前,就在快要碰到时,她的手腕却猛地被洛风抓住了。
“你胆子很大。”洛风的声音幽幽的。
“你的脸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是我见不得人,”洛风侧头,视线与云烟对上,他道:“你若想看,我虽是都可以给你看,我只是,怕你被我吓到。”
再可怕的云烟都见过,就像陈苏黎当初溃烂的皮肤她也一样治好了,她笑:“不瞒你说,我略同医术,不管是怎么样被毁了容的脸,我都能为你复原如初。”
“是吗?”洛风轻笑,颇有些讽刺的意思,他抬手,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
她顿时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