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看着自己方才遮住长情整个人、如今却滑落在地的裘衣,只见它被血水染红混杂着空气中的铁锈味,未再停留,追上了长情的脚步。
到处都是尸体,还有一个缩在角落的女人,她们瑟瑟发抖,无一不在后悔今日的到来。
长情看着躺在尸体中的明晴一家三口,她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裘衣脱下,盖在了他们的身上,然后转身,一眼看见撑着伞站在身后为自己挡雨的洛风,她无声地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们的衣服皆淋湿了,她几乎都能感受到寒冷的雨中他温热的身体。
洛风亦紧紧抱住了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长情裘衣下的尸体动了,一个三岁大的女娃娃从裘衣下爬了起来,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哇哇”大哭起来。
长情猛地转身,只见那个女孩满脸的血,脖间的伤痕不翼而飞,她的发髻上插着的正是她先前送给明晴的梅花发簪。
梅花发簪复活的术法生效了,长情忽然笑了起来,至少,她阴差阳错地救了一条生命。
同时她也有些担忧,一旦复活后的人,她的人生便重新开始了,一个什么也不记得的小孩,在这乱世里该如何生存?
“这孩子好像不是女孩……”洛风突然道。
“什么?!”
“司命星君!”雷电星君和风雨星君愤怒地看着拿着自己法器的苏若,风雨星君悄声道:“你怎的骗我说尊神来了还偷走本君法器?今日没有雨君当职,你这雨下的,若被天君知道,你叫我怎么办?”
“你就如实说,尽管推到我身上就是了。”苏若看着星辰微动的景况轻笑了一声,不但终于找到了帝君,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惊喜,真不知未来她得知自己帮了她一把,未让她错杀凡人,她会不会感激自己。
雷电星君拉走了风雨星君,顺道从苏若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法器,一边道:“走!我们去禀报天君!你还不知道这个司命啊,她简直就是个疯子!这回她这么大的错,肯定会被逐出天宫,她还能笑得出来!”
“王爷?”洛府侍卫将大门打开,只看见王爷浑身湿透,虽是撑了伞,但是那柄伞完全用来替王妃挡雨了,只见王妃浑身是血,手上还抱了一个两三岁大的女娃娃,还未来得及反应,二人便匆匆离开,小厮慌忙追上去,举高了手替王爷撑着伞。
那晚之后,王府添了个小王姬,不,是个小王子,王爷传令命名其为洛复,并且府中下人不许私论半点关于王子来历之类的话题。
“王爷。”影子隐身于暗中,看着已经换好一袭干净衣服的洛风,说道:“那个人招了。”
“来历?”
“是鬼宗的人,这些人为了彼岸弯刀来,有传言说刀今晚会在风渊城出现,那些人是将那花灯当成了藏刀点。”
长情听到影子的声音,她躺在床上,发着低烧,还是起身问道:“鬼宗是什么?”
影子抬头看了一眼洛风,不知道该不该回复王妃,只见洛风给自己甩了一个眼神,他忙推了出去。
洛风在床沿坐下,他替长情换了一块冰毛巾,才说道:“听说过圣宗和蝶谷吗?”
她摇头。
“我也只是听说过,并未真的见过,因为他们在两百多年前因为没有优秀的统治者就逐渐没落了,后来一些蝶谷余留下来的人联合了圣宗,将他们为己用并且占据了圣宗的地盘,改名为鬼宗,是为江湖第一魔教。”他顿了顿,深深看了一眼长情继续说道:“你背后红色的花我在圣宗见过……圣宗石壁上雕刻了许多,只是好像都是白色……”
忆初?
听到白色同形花,长情低眉,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她的模样,听说她已经羽化了,难道曾经的圣宗创教者是忆初旧友?
“彼岸弯刀上雕刻的花与圣宗,也就是现在的鬼宗的石壁上的一样,所以我猜测鬼宗什么地方应该有这把刀的记载,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它。”洛风解释道。
“所以有彼岸弯刀的地方一定会有鬼宗的踪迹?若想替那些枉死之人报仇,一定要去找彼岸弯刀?”长情喃喃道,道出了洛风真正想说的。
“没错。你想去的话,我可以让影子陪你。”洛风替她整理着额角的碎发,一边说道:“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前线了,走的早,可能来不及跟你告别。”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继续道:“不早了,你快歇息吧。”
“洛风。”长情拉住了他的衣袖,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鬼宗会来?”
他轻笑:“你想多了。”
“那你是不是早就看出周围的人不对劲了?”她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影子呼唤洛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洛风便未再同长情多言,他将烛火熄灭,说道:“云烟,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尽管灯火灭了,长情在黑夜中还是能清晰地看清每一个角落,不是感受而是能够看清,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境界又高了一层,兴许是她曾经真的在长安铺待过?如今观看四海八荒却并没有她真正的容身之所,连能问的人都没有,她是不是应该回一趟长安铺问个清楚?了解一下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夜果然能够使人冷静,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洛风是残月阁的阁主,那他不管是伪装还是眼界或是观察能力都肯定是一流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些人的异动,假设……若是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不对劲,以他的个性为什么没有立刻带她离开?还会单独放她留在岸边去取那金色锦鲤?
她收起了心思,紧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她害怕,真相真的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
“啊——好可怕!这些都是什么啊?”洛铭看着烈日下那些从四面八方来,不断向他们靠近的奇形怪状的生灵,他紧紧抓住了老人,尖叫道。
“食人花、食人蚁、吸血树、巨人蛛……”老人像念经一般,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念出了这些妖邪之物的名字。
“那……那我们怎么办?这些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啊?”
“这些妖物是蛮荒的守界者,一旦有不属于蛮荒的生灵出现,他们就会在子时出动对这些闯入者发起攻击,所以闯入者必须在子时之前离开。”老人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说道。
洛铭则紧紧跟随老人身后,那些妖邪却在二人每走一步便跟随着移动一步,但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
洛铭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老人的手更牢了几分。
“放手!”老人驻足,瞪他。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