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怡看着铜镜里那脸色红润、皮肤白皙的女子,在她的发髻上镶嵌了几个素色的珠花,有些惊羡地赞叹道:“长情,你生得可真美。”
这句话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长情都是从小听到大的,她不以为然道:“女子只要好好打扮,谁不是美的呢?丑的不过是那些不懂得装扮自己的人。”
看着她穿的很合身的红色长襦裙,楚怡怡忍不住道:“想不到你虽然从是西域来的,这中原的衣裙倒是格外称你。”
“怡儿你也是啊,你虽是北方人,这宋服穿的倒是很合身。”
怡儿问她:“你为什么这么爱穿红色的衣裙啊?”
“因为……”她想了想,回答她:“可能是穿上红色,就算流了再多的血,也不会有人知道吧。”长情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古怪了,看见镜子里楚怡怡莫名的神情,她又装作害羞的样子,说:“……那个嘛……怡儿你懂得……”
楚怡怡恍然大悟,笑着会意。
“你们在聊什么呢?”青衣很不符时机的出现在了门外。
“女儿家的事。”就算久经沙场的楚怡怡,脸上也不禁浮现一抹红晕,就在她目光挪开时,却碰上了一双灰色的眼睛,她低呼了一声,“哪来的……”她说不上这个白色的一团是什么。
长情眼睛一转,道:“这是我的狐狸,不想一路上竟偷偷跟我来了中原,昨日寻到了这里。”
青衣温和的声音传来,表情却是格外的冷漠:“长情姑娘若是想待在这里,还是把你的狐狸先领走的好,楚家是不允许赡养家畜的。”
“青衣,你别怪长情,她不知道的。”怡儿为她说话。
青衣温和地笑着点头,又说:“怡儿,你去帮我把我的茶叶取来,我们让长情姑娘尝尝我们楚家的药茶。”
怡儿见青衣松口,她开心地应了一声,出了房间。
“青衣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怡儿的面说,要将她支走?”
青衣警惕地将手放在了自己那别在腰间的黑色折扇之上,“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接近我们?”
她一脸的单纯烂漫:“长情愚笨,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
青衣脸上却再次浮现那温柔的笑容,可是的声音却冰冷地令人心寒:“你的刀出卖了你。”
长情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慌不忙,她站了起来,反问:“你认识我的刀?”
“我虽然不认识它,但此刀绝非凡品。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西域女子,又如何会有这种充满戾气的邪物?姑娘手心粗茧不少吧,你武功不凡,又怎么可能打不过那盘龙寨的区区几个贼匪?”
“青衣公子真是观察细微。”长情笑,“我其实是来取你性命的,你放心,怡儿那么单纯善良,我是不会伤害她的。”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想杀你了。”
青衣满脸的疑惑,那表情仿佛长情刚刚在对他讲天书。
“不瞒你说,是长生让我来杀你的,他说你背叛了长安殿。”看着青衣变化的表情,她狡黠地笑了,看起来有点俏皮:“不过我被你跟步六孤怡怡的感情感动了!我决定跟你们做朋友,不杀你了!”她为自己说出的话有些骄傲,觉得自己很像江湖上那些豪爽的女侠。
“你……不杀我,怎么回去交差?”青衣似乎也被她的“仗义”感动了一下,“你不杀我,你就会死……”
“不会的!”
看着面前信心满满的女子,青衣一愣,道:“不可能,还是说你可是有了什么别的逃命的法子?”
“没有!”
他汗颜,“没有你还敢说的这么坚定?”
她自信地笑着:“因为,长生……他舍不得杀我啊。”
“这里好生热闹,什么人竟选在年初三成亲?”
“这你都不知道?这可是楚家的人的婚宴!”
“……我外地来的。”
“也难怪了……”
长情听见身后有人攀谈,转了身去,却看见一个穿着蓝紫色留仙裙的佳人,她松松垮垮地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额头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蓝色吊坠。她的皮肤很白,看起来没什么血色,眉毛不是很浓,眼睛看起来有些温柔似水的味道,她的唇是红润的,是那种好看的仰月口。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温婉,长情看久了,竟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她似乎是感受到了长情的注视,将目光落在了长情的身上,然后,冲长情点了点头。
长情一愣,难道……她认识自己?神使鬼差地,她挤过重重人群,走到了她的面前,与她打起了招呼:“这位姑娘,你也来参加婚宴啊。”
“嗯。”女子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温婉。
“我叫长情。”
“长情姑娘好。”
默了半晌,感觉对方并没有走进套路,长情忍不住提醒道:“我已经告诉姑娘我的名字了,姑娘不打算……”
女子却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在下疏忽了。在下沁兰。”
长情看见她腰间竟别了一个用羊脂白玉做成的笛子,又见她衣服的布料又是上品,心想她多半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闲逛的。
“这新娘新郎什么时候出来啊?”沁兰突然问道。
“若你想看看新娘新郎,我可以带你上里边看,我与他们是熟人。”长情提议道。
“那便谢谢姑娘了。”
长情摆手,“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你可以直接叫我长情的。”
“沁兰不敢。”
看着对她有些疏离的女子,长情并不在意,谁会对一个莫名其妙对自己表露友好的人不存点防备之心呢?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沁兰用的是“不敢”而不是别的什么词。若能早点发现这些,那之后的悲剧或许便都不会发生了。
这时伴随着礼乐声越来越近,楚家大门外那一对红衣新人也在人群的簇拥之下进来了。新娘在媒婆的帮助下跨过了火盆,新娘手中与新郎牵着红线,一步一步向楚家的正厅走去。新郎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别怕。”青衣又与楚怡怡靠近了些。
“有你在,我便不怕。”楚怡怡的声音很小。
婚宴司仪扯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楚怡怡在众丫鬟的搀扶下与新郎一起面朝楚家大门,跪在地上,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
“二拜高堂!”
二人皆同时转身,叩拜的竟是楚家的列祖列宗。而楚家目前最大的长老们却坐在了两边的椅子上。
“夫妻交拜!”
楚怡怡心跳的厉害,她居然要成亲了,还是与自己最爱之人……这次二人皆没有跪,只是半躬身子,两头相接,算是行了礼。
“礼成!送入洞房!”
新郎也要随行,他手中还绑着红丝带,据说这是楚家的规矩,寓意同心。他直接牵住了楚怡怡的手,穿过大厅,走向了后院。
“恭喜楚先生啊!”
众人开始纷纷道喜。
“真是虐狗啊!”长情嬉笑着嘟囔了一句,想不到在古代参加的第一个婚礼居然是长安殿三司理的,她可真是荣幸至极。婚礼虽然没有拓跋晃与娜仁托娅的壮观,却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了。想起拓跋晃,长情不禁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还有半年,便是他的……
正想着,身边的沁兰竟往后院走去,看起来在找什么东西。
长情见状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谁知刚进了后院,沁兰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鬼?!
她难以置信地左右看了看,却没发现任何她可以躲藏的地方,不是她轻功了得就是她会隐身……可是两者看着皆不是呀!她一阵寒颤,甩了甩头,返回院子里去喝喜酒了。
在长情走后,一个蓝色的身影从屋顶跳了下来,向里院飞去。
“夫君……”楚怡怡看着面前穿着红袍,金冠的男子,面露羞色,如今二人走入洞房了,她仍觉得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怡儿……”他笑着望她,温柔地几乎能化为一滩水。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终于娶到你了。”
这时,屋外忽远忽近地传来了一声笛音,悲伤、婉转。
于此同时,屋内传来了瓷杯落地的声响。
楚怡怡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拿着朱钗步摇,要往青衣心口刺去的右手。她痛苦地摇头,“夫君……不是的……你快走!我……”
青衣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手中的折扇飞出,他狠下心将面前的女子打晕,顾不上心疼他转身猛地推开了门,只见屋内的古树上坐了一个正在吹奏笛子的蓝衣女子,他方才一时疏忽,没有在意那莫名传来的笛声,竟想不到是有人故意为之。
“别吹了!”青衣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抹怒色。
女子眼中波光流转,没有理会他,仍“忘情”地吹奏着。
青衣一怒之下将手中折扇仍了过去,女子一个侧身,轻巧地躲过了他致命的一击,笛音也戛然而止,而折扇再次飞回了青衣的手中。
“沁!兰!”青衣咬牙切齿。
她并未多言,手中一变,长笛竟转换为了一把匕首,好个精巧的玉笛,竟是笛中藏刀!
看着热闹的大厅,长情心中压抑,总觉着那个沁兰哪里有些古怪,终究不放心,向里院快步走去。她回头看着那一直在她身后的白狐狸,嘟囔了一句:“小短腿!”然后抱着它加快了步伐。
当她赶到院子里时,只见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在飞速的厮斗着。沁兰的身形诡异且极快,青衣擅长远攻,碰到近战的高手,再加上沁兰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步步紧逼,自然处于了弱势。大冬天里,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长情扔下狐狸,豪不犹豫地拔出了彼岸弯刀,加入了厮斗。
“你带怡儿先走!”青衣却说。
“那你怎么办?”
“我能顶住!”
看着沁兰几乎不要命的打法,长情咬牙,还是一个返身,背了屋内的楚怡怡轻功飞走了。她的轻功并不是特别厉害,主要是借着她飞爪百练索的助力飞起的,这下背着一个人,她纵然厉害,也是吃不消的。
“长情?”楚怡怡看着背着自己的绿衣少女,疑惑自己方才不是还在洞房……她突然大叫道:“你为什么带我出来?你是想看着青衣死掉吗?”
面对楚怡怡的指责,长情有点委屈。
“我都忘了……你是来杀他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
楚怡怡的表情有些黯然,“那天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