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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临时抱佛脚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几天便要考试了。最不爱读书的米团认真了起来,算算时间,若是等到旬假之后再找傅长雪补课,怕是来不及了。只是好像也不好就这么去让人家给补课......想来想去,米团这天下学后,直接去醉仙楼打包了一提酒食,然后直奔傅长雪住处。

书院小童带着米团,穿过先贤祠又绕过报功亭,曲曲折折,直到一处。只见那松涛阵阵,竹林深深。中间有一条青石小路,直通幽深之处。米团跟着小童走进去,却发现竹林深处,原来竟是一个小院。小院以竹为篱,以篱为墙。墙下兰花淡淡,秋菊几丛,甚是清雅。

院中有一人,正坐在青石鼓墩上看书,此人正是傅长雪。

米团再次看到傅长雪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激动。毕竟,从前只存在于大周公子列传里的长雪公子,就在眼前。

此刻他单手捧书,斜靠在石桌上。微微皱眉,不知是在看什么。西垂的太阳斜斜的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投的老长。

似乎是听到了米团他们的脚步声,傅长雪从书中抬起头。看到米团,他的眼中两分惊讶,三分笑意。放下书,站起身迎了过来。

“傅先生。”米团站在院外,长施一礼。

“怎么想到,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了?”傅长雪对于米团的来访有些意外。还未到旬假,米团竟会主动登门。那天告诉她要补课的时候,她可是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

傅长雪将米团让进书斋,小童奉上茶水。两人方才坐定。

米团端着茶杯,瞄了傅长雪一眼,问道:“傅先生,你……今天有空吗?”

傅长雪眉毛一挑,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米团眨巴眨巴眼睛,既然傅长雪问的这么直白,那她也就直言道:“那个,之前我爹不是说,让你给我补课吗,虽然旬假未到,但是今天先补一次,可以吗?”

“补课?”

“对!我还带了醉仙楼的好吃的,你帮我补习完,我请你…..吃…..”米团看着傅长雪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越说越小声。相当的底气不足。

傅长雪不禁侧目,记得五年前,她偷跑出来找他玩的时候,可把她们家的教习先生狠狠抱怨了一番。说是,经文枯燥,没有话本子好看。这个只爱看话本不爱读书的主,难道长大就转性了?竟然还想着主动补课。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你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米团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摩挲着茶杯,呐呐道:“这个,倒也不是很多不懂。只是过两天就要考试了。我以前……..以前……”米团顿了顿,然后咬了咬牙,豁出去似的说道:“我以前贪玩,没有好好读书,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还请傅先生为我想想办法。”此话说完,米团的脸都红了。

居然在傅长雪面前自揭老底,要死了要死了!真是太丢人了!啊啊啊啊~~~米团恨不得此刻地上有个洞,立马钻进去躲起来!可转念一想,好歹傅长雪也算她的小夫子。就算在他面前丢人,总比在整个学堂里丢人强。反正她之前在傅长雪面前,扑了扑了,压也压了,早就丢人丢到家了。这次自揭老底就……就也不差这一次了。米团自暴自弃的把心一横,便拿定了主意。眼巴巴的望着傅长雪,一副不答应绝不走人的样子。

傅长雪了然一笑,安慰道:“我当是什么事。这次考试,不过是对新近生徒做的一次水平测试罢了,不用担心。“

“可是我完全不会啊!”米团趴在桌上哀嚎。”傅先生救命啊,我可不想在学堂里丢人。这要是传到我爹耳朵里,他会哭的。”

看着米团这幅可怜兮兮的哀嚎样,傅长雪忍俊不禁,眼中含笑。人是长大了,怎么这小性子一点没变呢。真是拿她没办法。

此时,天色微暗,已是不早。傅长雪便招呼米团坐好,将二人茶杯撤去。在书案上放下纸笔。与她正色道:“这次考试,考的主要是诗赋、时务策、墨义和文章。你只需在其中一两科上有所成便可,你可有什么擅长的?”

米团想了想,摇头道:“经书文章最是难懂,我不喜欢。时务策,家里的教习先生倒是不太说,至于诗赋…….我还挺喜欢的。”米团歪头又想了想,如实补充道:”喜欢看别人作诗。”

傅长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喊米团来到书斋外。二人并肩站在院中,看着满院晚景。傅长雪对米团说道:“来,试试看。就在此地,或人或物先作一首。”

米团听话的抄着手,从书斋门前溜达到兰花边上,没有灵感;又从兰花边上溜达到了银杏树下,还是没有灵感。这可怎么办?米团转头求助的看向傅长雪。

只见他一袭青衣立于夕阳之下,斜阳将他的如墨长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乍一看去,竟不似在凡尘。

看到米团看着他,傅长雪言笑晏晏,“怎么,可有所得?”

米团的心怦然一动,就这么看着他,只觉得眼中似乎再也装不下任何别的东西。

傅长雪见她没反应,便走到跟前,又问道:“怎样,可有所得?”

米团呆呆的摇了摇头,傅长雪无力扶额。

一抬眼,傅长雪看到书斋边上的杏花树。时已至秋,杏花早已辞树而去,只剩一树翠绿在秋风中凋零。傅长雪沉吟片刻,对米团说道:“我先作诗一首,然后,你再作,如何?”米团用力点了点头。

傅长雪转身背对杏花树,望向远处暮云缭绕,作道:“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米团默念着他最后这两句,心中似有一根细线被拉扯着。

大周公子列传中曾有记载,傅长雪年少成名,十九岁状元及第,一时之间风光无二。可是,吏部却终不为所重用,最后,新科状元去了翰林院,没多久便就到了白鹭官学。各种缘由,众说纷纭。终不足以为外人所道。

她看着暮色中的傅长雪欣长而清瘦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他六岁能诗,七岁晓经,十八岁状元及第。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又为何看起来这般遗世孤立。她不懂,想不通,也不敢问。

米团一步步向傅长雪走去,嘴里喃喃念道:“春来芍药娇无力,夏有菡萏清如许。长如青松自有持,何惧风雪总相袭。”

傅长雪浑身一震。长如青松自有持,何惧风雪总相袭。团团,始终是你懂我。只是……

他转过身来,看着凝望他的米团。

晚风乍起,拂过松林竹海,掀起一片沙沙声。傅长雪唇角轻扯,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化作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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