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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醉了,独孤柳却没有醉,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悄悄去做。
他心里还牵挂着雾之拓的话,换上一件不显然的衣服,去京都天涯当铺。既然雾之拓托付了自己照顾一个人,他总归要去看看的。
以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自己似乎不需要这么麻烦,带这个人亡命天涯,雾之拓被通缉,更多是因为损伤了提刑府的颜面,如今雾之拓已经被抓,提刑府的颜面已经挽回,雾之拓的生死轻重本身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想必没他所想的那么严重。
但失物仍然是要领的,既然形势和机缘令提刑大人打算让自己代理东方总捕,取回提刑大人丢失的私人藏书,也是顺便的事。
但他还是比较谨慎。
当天晚上,独孤柳悄悄去了安长路上,找到了天涯当铺。
当铺的主人果然是个名叫天之舞的女子。
按照雾之拓的提示,他不多不少开出了三两三钱银子的赎金。果如雾之拓之前所言,他拿到了提刑府失物。
独孤柳接过锦盒,问道:“他托付的人是谁?”
天之舞愣了半响,反应了过来:“我哥把我托付给你?”
独孤柳恍然大悟。
天之舞雾之舞?雾之舞雾之拓?那这个化名叫天之舞的女孩,就一定是雾之拓的妹妹了。
她的真名叫雾之舞!
他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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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雾之舞替他打开锦盒时,她困惑了:
“不对啊,我做的的标记有一点点不对,这个盒子有人动过了。绝对有人动过!完了完了,我哥说了,这本书绝不能让人看到的。难道是那个捕快?可是,如果他偷看了,怎么会还原封不动摆在这里呢?”
什么捕快?独孤柳云里雾里。
根据雾之舞回忆,当日他哥哥离开之后,随后便有一个奇怪的捕快前来盘问,问自己是不是刚才那人当了东西,虽然自己骗过了他,但可能自己的一丝慌乱让那人有所怀疑。
捕快和盗贼本来就是知己,捕快为了查案,有时也不得不干属于盗贼的事。
可是,什么书这么重要?要这么小心翼翼密封。
他拿过锦盒,将书从密封的盒子里取出,撕开封装,翻转过来,四个格外刺眼的字映入了眼帘:中期札记
独孤柳大吃一惊。
这本书怎么可能是雾之拓从提刑大人私宅中偷到的呢?那应该是他从相府黑云阁里偷出的书才合理!因为《中期札记》根本就不是一本简单意义的札记!这背后有一个震动四国的悲情故事和一门失传绝艺的传说。
当今中州,天下四分,北炎南寒东若西川雄踞四方。
起初以寒国国力最强,北炎最弱,十年前,北炎武王于云州闹市三跪向天下拜贤,溪云门第九弟子修林自此横空出道,武摘探花,智夺兵权,在青阳以三万新军背水列阵诱敌,暗箭射杀对敌大将,火牛破军,大败寒国精锐十万,一战名动天下,此后十年间,修林率军东破若国,南征寒国,西镇西川,天下,莫敢与之争锋。而溪云门的其他弟子也因此为其他三国争相迎接,遂有溪云七贤之鼎盛格局(指北炎修林、薛让,西川金翼、燕羽,东若张起、公输错,南寒苏意),而修林便是“溪云七贤第一人”。
而今天的寒国大王同样乃溪云门弟子。
九个月前,新君即位,大王于即位大典上拔剑斩桌,不顾拥戴他即位的朝中诸臣反对,驱逐北炎使臣耕泰,昭告天下,为十年前发生在溪云山上的一段同门旧怨公告天下。
十年前,他和修林、苏意等人同在溪云山学艺,最照顾他的,是他们的大师兄中期,后溪云山上发生同门师兄弟被杀之诡异事件,众多师兄相互猜忌,中期唯恐陷入循环,为了终止杀人游戏以身犯险,为了引无辜的师弟们下山,中期将性命托付他,留下一封认领杀手身份的伪信,冒死跳过天险虎跳涧,最终被修林设计,回山之后依然落得被冤死于溪云山虎跳涧的下场。而另一位师兄韩聪,在得知真相后奉师门令,前去刺杀已经他国拜将的修林,失败身死,而大王本人则被修林囚禁了整整九年。
九年的牢狱,只因天意机缘,终得一夕重见天日,常人手无寸铁尚且怒不可遏,何况一国之君。
大王怒而大骂千里之外的修林:“身为师弟,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人神共愤,身为臣子,也必是乱臣贼子。”
北炎使臣耕泰,据理力争,指责大王所为置两国于刀兵之尖,非明君所为,被大王执意驱逐。大王心意已决,执意改年号期佑(取中期庇佑之意),以示与北炎倾国一战的决心,并为之在皇陵对面修筑陵墓,邀早已散落各国的众师兄前来拜祭,共抗北炎。
一时震惊四海,为百姓所津津乐道。如今这中期之名,早成了南寒溪川联盟的信物象征,更是大王的生平故事,已是天下人人皆知,独孤柳身在公门更不例外。
此事闹得举世皆知,各种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在民间引发了一场空前的口水战。
有人说大王至情至性,果敢坚毅,乃仁君之相,乃寒国之希望,有人说大王昏庸,为一己私情私怨而废国,侮辱了溪云门当世盛名。
又有人反问,难道大王不知道这样会挑起南北战端吗?
一个最可信却没人敢公开的传言是当时的大王,担心自己初回寒国,惟恐威望难以掌控朝政,致使百姓只知有权臣不知有大王,遂听信西川长山君燕羽(溪云门第五弟子)“国无外患,不解内忧,无震惊之变,必成傀儡之身”之险计,看似昏庸,实则高明至极。
且不管这件大事的真相背景究竟如何,中期的悲情故事一夜之间被传得沸沸扬扬,可以说整个中州四国几乎无人不知。
相传在十一年前,修林和中期都是溪云山一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四艺全才,武艺、兵法、纵横术、治国策样样精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可惜一山不容二虎,后来未及出山便被修林陷害,中期含冤,其师弟张起苏意韩聪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逼其跳涧而死。
他死后,只留下了一本札记册子,这便是后来成为大寒丞相的苏意所收藏的《中期札记》。
由于传说中期乃溪云门第一位四艺全修之奇才,其才智更胜北炎辅政大将军修林,他遗留的札记册子本名《千里暗杀术》,拥有其生前超越师门的绝艺千里暗杀术精要,几乎成了人人想要得到的宝书。
所谓千里暗杀术,据说脱胎于溪云门之第一艺-武艺,这一艺对于非主修者只是常规修习兵器,而对于主修者却大不相同,紫云门一共有三位弟子主修武艺,其中就包括了当今北炎辅政大将军修林以及后来于赤水河畔刺杀于他的同门师弟韩聪,当他正面修炼十八般兵器至第七个年头,转而进入第二阶段的修炼,即各种暗杀技能。
在修林修习的第九个年头,他开始表现出韩聪难以比肩的志向和天赋,偷偷兼修其他三艺,并在第十一年成功自悟到了全新的境界,即可将暗杀融入兵法韬略,他开始研究各种刺杀敌军主将的可能性,多年后赤水谷之战南寒绝对兵力优势下惨遭大败,正是拜修林这一奇招所赐。
但可惜的是,修林随后发现,偷偷兼修四艺的并不止他一人,并且师兄中期的天赋似乎更在他之上,当韩聪经过不懈努力成为师兄弟中唯一一个练成百步穿杨之箭的人而洋洋自得时,也正是修林刚开始自悟之时,竟不想中期早已拥有更高的境界,他竟然重新定义了暗杀一艺:
“尺寸之地取人头颅血溅五步乃暗杀下流,战场百步穿杨射杀大将破情夺势乃暗杀中流,而上流无声无形,朝堂为你对决,天下为你牵动,可称为千里暗杀术。”
不管传言是否属实,从结果看,修林用赤水谷十万将士的血证明了暗杀中流之威力,但中期英年早逝,至今无人证明这暗杀上流术,千里暗杀术就成了一个传说,也正因为如此,中期札记虽未现世,但人人欲得。
现在的问题是,这本札记竟牵涉进了这宗奇案里,而且似乎另有隐情!
这的确攸关着一代侠盗雾之拓的生死。
他想找雾之拓问个清楚,但是该死,雾之拓已经被带往了提刑府。那一霎那,独孤柳感到了无比的混乱,一团一团的疑问涌入脑海。
一种不详的预感弥漫心头,他不确信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所以,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眼前的雾之舞成了他唯一的线索,她一定知道真相。
“这本册子,它究竟是你哥从哪里偷来的?”
对于这个问法,雾之舞也很迷惑,虽然她并不知道哥哥的行为,但唯独这件事她了解的一清二楚:“我哥说是从相府偷来的。”
两人说的竟然对不上。
“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说是从提刑大人那里偷来的,怎么会自相矛盾呢?”
这时,雾之舞却蹙眉深锁,同样难以置信的样子,嘴里慢慢跳出两个字:“但是。。。。。。”
独孤柳突然一把抓住了雾之舞,像久处黑暗的人看到了光明的曙光一样,紧紧的抓住不肯放手。
见雾之舞有疼痛神色,随即他觉得不妥,又放开了她,急切追问道:“但是什么?”
雾之舞在房子踱了几步,无比困惑的说道:“我也一直很奇怪!我哥明明没去相府偷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在他手里!而且他非说这本册子是从相府偷来的。”
独孤柳心知不妙,但他仍然不死心:“我是你哥的朋友,现在能救你哥的只有我,你不必瞒我,官府说你哥连偷了丞相府和提刑府两个地方,这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事!”
雾之舞无比肯定的回答道:“我哥把我托付给你,证明你是我哥最信任的朋友,我没必要骗你,相府失窃的那天,我哥跟我在一起,他不可能分身去偷的,可是,如果他告诉你这是从提刑大人那里偷的,为什么非要瞒我呢?”
望着雾之舞的眼睛,直觉告诉他,雾之舞没有撒谎,独孤柳的思维彻底陷入了混乱,一连串问题需要他重新组合和辨别真伪。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雾之拓的案子比自己想象得远要复杂,自己可能无意中介入了一场不该介入的阴谋之中,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一条极度危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