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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虚无田园的那一刻,镜冰清忽然感到无比的宁静,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撑起竹竿,跳过断桥的那一刻,她回头望向对岸,隔着这溪河之水,望着那通往尘世喧嚣的路,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晰的看清这片天地,她看到了摇曳生姿的大地,穿梭在枝叶草丛中的风,还有那不变的夕阳温柔。
这里没有杀戮,没有仇恨,没有利益,没有纷扰,只有一对姐妹,还是有这溪河之水,从不停歇,偶尔泛起一点浪花,又迅速消失在水流里。
她开始有些明白“虚无田园”这四个字了,这里就像是一个美得几乎不存在的世界,仿佛外面世界的一切都跟这里无关,仿佛昨日发生的事都是前世遥远的一场梦了。
“我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生活在这里,挺好。”
镜雪灵依稀有些惊诧,虽然她平时就是这么想的,也挺习惯,但这个世界显然并不符合姐姐的性格,当时也没多往心里去,只当她随便感慨说说,但当姐姐坐在梳妆台前,拿出剪刀,让自己给她剪掉半截乌溜长发时,她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
断发之后,一连三天,镜冰清都过着早上上山打猎、归来安静读书的日子,第四日,她出田园了,刚以为她正常了,终究受不了这山林寂寞,想念外面的世界了,岂料下午归来时,赶了一群鸭子回来,还提了一个有几只白兔的笼子,然后,她开始打桩做篱笆围栏了。
她一边打桩一边跟妹妹说话:“今天在路上刚好碰到有人打劫,姐姐我三下五除二,将他给捆了,哈哈,为名除害,听说被百姓扭送到了方平那里,你知道大家怎么称呼我吗?哈哈,枫雪女侠!我真的太爱这个称呼了。”
倒让妹妹镜雪灵静默了,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一向安安静静从不主动找话的镜雪灵盯着她反复看,看得镜冰清受不了为止。
“怎么啦?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嘛?”
“你骗人,其实见到太上哥了?青州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再担心他的安危了?”镜雪灵冰雪聪明,不但如此,她看出了最关键的变化:“你也似乎不想念他了?”
镜冰清点了点头,告知了妹妹事情的全部经过。
早在祭拜萧京唐的乱葬岗,她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后来西归的路上,她又依稀怀疑一路之上有人跟随在队伍左右,直到青州城外,有十三个蒙面人准备伏击林图的队伍,设下陷阱,却阴差阳错将提前单骑过去的镜冰清的马掀翻,杀手头目见状,命两人上去杀其灭口,毫无顾忌的叫嚣着“赶快杀了清理现场,后面的马队很快就会到。”
其后的事情就是一场激烈的打斗,这十三个杀手身手并不弱,只是杀手们没想到这么美貌的少女竟然也是个练家子,立刻集体出动,围杀上来,眼见情况不妙,镜冰清想起他们口中真正要对付的是马队,猜测他们要杀的可能是林图,情急大叫:“我知道你们要杀谁了,我跟林图也有仇,我可以帮你们!”
但是没有用,杀手头目自然不会被如此低级的缓兵之计蒙骗,果断下令拦截其退路,立刻将其杀掉。双方在山坳处追逐绕躲,不多时,镜冰清已经被逼入了一个死角,她想起了竹家庄桃林尸横遍野的血腥画面,她感到一阵恐惧和绝望。
真的就这样莫名其妙要死在这里了吗,竟还是为了这可恨的林图做替死鬼,她真的不甘心,可对方训练有素,她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一箭射来,将那领头的射翻,再看时,那头领已经被一箭毙命,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第二箭再次射来,第二个人毙命倒地,这时,她才看清一个鬼面人提枪直奔自己而来,杀入阵中,大开杀戒,在弓箭的掩护下,他的出手极其狠毒,每一枪出手都有一个蒙面杀手倒下,片刻之后,所有的蒙面杀手被全部杀光,血染红了那一块地。
一边是蒙面杀手,一边是鬼面人,前者为什么要杀林图,后者又为什么要杀前者,她完全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她看得很清楚,那提枪的鬼面人使的正是竹家独门枪法,他的身高、体型无不吻合。
他并不是来杀人的,他是来救自己的!
她一路上并不是错觉,真的有人跟踪在自己左右,而这个人,正是她在苦苦寻找的那个人,竹枝染,她的太上哥,她无意中救下来的苦命人。
“太上哥!”鬼面人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失声喊了出来。
她分明看到了对方的身躯一震,可是当他转过身来时,却跟自己说:“你认错人了。”
但镜冰清知道,他没有认错,他还活着。
是的,此刻的镜冰清不再为竹枝染担心了,因为青州城外,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他带着鬼面,甚至,拥有另外一个名字。
知道他没有死,她很开心。
但,她再也没有寻找他的理由了。不是因为他不愿意与自己相认,与其说他跟了自己一路,也跟了林图一路,不如说,他跟了他曾经的未婚妻何千千一路。
她就是个多余的人,她就是个笑话,自作多情的笑话。她觉得竹枝染可怜可笑,但她更可怜,更可怜。
从她在青州城外想明白的那一刻开始,她背负了更多的秘密,却卸下了心中的牵挂,她反而轻松了,只是心中偶尔会觉得空荡荡的,不过她已经决定了,忘了那个叫竹枝染的男人,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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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图回到归元上任的第七天,在司徒负的安排下,用极低的代价从一位商人那里购买了一处宅子,挂上林府的牌匾。
林府落成的第三天,林夫人何千千终究挡不住心中记忆,独自一个人在竹家庄旧址附近晃悠,却意外发现了竹胜,他竟然成了一个乞丐模样。
大难临头之时,竹胜受命前往提刑府喊冤,但是他没能走到京城,在青州附近被人偷走了银两,还被打得遍体鳞伤,最终靠乞讨度日才活下来,后来听说瑶山匪徒伏诛,他才回到归元,此时,竹家早已成了一个阴森之地,他也再没有脸面去见昔日的竹家亲友,他的灵魂失去了最后的安放之地,他的生活失去了方向。
看到此情此景,何千千心痛的落泪,将其带回了林府,林图得知后,十分体贴,没和何千千商量,就将刚刚招募的管家辞退了,竹胜从此成了林府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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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此前与周桐秀风的约定计划,世外桃源的分楼在继续扩张,针对此前自己逃婚段青虹被人嘲笑的遗憾,黑岩期在下一个月里,为段青虹补办了更大的婚礼。
归元的一切似乎正在归于元点,每一个曾经迷茫的人似乎都找到了重新开始的新起点,过上了属于自己的普通日子。
但在这乱世之中,平凡也只是一场意外,来自地狱的暗潮正在涌动,一场旷古绝今的浩劫正在悄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