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佟昀庚的短信,现在他正在主持会议,待会可能无法前去接卡文,而半个小时后,幼儿园的春游活动就会结束。
夏暖便只是笑了笑,然后回了一条短信,你放心,我会的。
“对不起容磊,我可能有事要先走了。今天见到你很开心!”虽然时间还稍显充裕,夏暖却急着想要离开。
不过,容磊的神情倒是希望夏暖能够留下来。
“夏暖,多年没见,难道你就这么急着想要离开吗?”容磊的话对夏暖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因为它刺痛了夏暖心中的一处隐秘的柔软。
多年来,夏暖绝对亏欠最多的,首先是顾维君,其次就是容磊。
当年是自己决定和容磊牵手的,而最后决定放手的,也是自己,从始至终,他根本没有错,在某种程度上,他和顾维君是一样的,只是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喜怒哀乐不由自己决定的可怜囚徒而已。
“夏暖,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而且,也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你曾经是我容磊最爱的女子,虽然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再见亦是朋友,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对于容磊的请求,夏暖很想点头答应,可是现在在夏暖的心目中,卡文和佟昀庚才是第一位的。
有时候,卡文还凌驾在佟昀庚之上。
“对不起容磊,我真的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们改日再谈好吗?我将我的电话记给你,我们可以联系。”夏暖转过身,取出一张便签,用笔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
“夏暖,我需要的并不是电话好吗,我需要的是你,一个活生生的可以倾诉的人。”容磊没有接过夏暖递过来的那张写有她电话号码的便签,他神情坚决,近似乎挽留。
可是,他早已不是夏暖的恋人,他只是夏暖的一个老同学,他根本就没有挽留的权力。
“我的联系方式都在这里。我只能说声对不起,我现在必须走。”面对容磊的请求,夏暖微微有些恼怒。
但是在面子上,夏暖还是维持着礼貌而不过分的笑容,来回应容磊的过分与无礼。
便签搁在桌上,夏暖转身就要离开。
“对不起夏暖,是我不好。不过,请你喝下这杯咖啡好吗?就当是我的赔罪。”容磊一个快步,就挡在了夏暖面前,同时将那杯卡布奇诺,移到了夏暖面前。
“容磊,你还真是有趣啊!拿我的咖啡,向我赔罪?好吧,我喝,这总行了吧!”说实话,自从佟昀庚的短信过后,容磊就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可具体表现在何处,夏暖又说不上来。
虽然他的行为言语是超出了朋友的范围,可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夏暖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和容磊置气。
看着他一脸的诚恳和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容磊对夏暖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十恶不赦的事情,夏暖一时没忍住,扑哧一笑。
“好了,我喝完了!再见!”夏暖将杯子倒扣,喝得一滴不剩,然后鼓着嘴将杯子交到容磊手上,转身离开。
刚出咖啡厅,被毫无遮挡的阳光当头照着,夏暖竟然会感到一阵恶心的眩晕。
不过夏暖也没有想太多,许是因为在咖啡厅被冷气吹得太久的原因。
不过,夏暖越走,头越是感到沉重,脚步慢慢地也变得有些虚浮了起来,眼前的花朵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在不同程度上都出现地重影,进而整个世界如同摇篮般左右摇晃。
夏暖使劲摇了下头,努力地眨着略显干涩的眼睛,希望能够让自己恢复过来,可是事与愿违,夏暖越是摇头眨眼,眩晕就越是严重,倒最后夏暖不得不停下来,扶住一处围栏使劲地喘气。
撩开额前的刘海才发现,额头早已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摇摇欲坠的汗珠。
该不会是中了花毒了吧?
没理由啊,虽然这里花的品种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但大多都是自己认识的,自己也自然清楚它们摆放在一起并不会因为化学反应而催生出什么毒素来。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夏暖只要一运转头脑思考,头脑里就仿佛有千万只苍蝇一起振翅般嗡嗡直响,但是夏暖不想停止思考,只有思考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夏暖仔细回想了前前后后,除了早上的早餐,就是刚才自己喝的那杯卡布奇诺咖啡,自己可以肯定佟昀庚亲手准备的早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么排除嫌疑,就只剩下那杯咖啡。
不过也没有道理啊,对于星巴克的品质自己还是绝对信得过的。
可是……
夏暖的头好似变成了一面鼓,头脑里此刻有千万只槌正在捶打着自己。
这种千钧雷霆的震动夏暖怎么承受得了!“啊”的一声,夏暖扶住自己的头,虚弱地跪了下来。
周围的行人立即围了上来,有的马上打电话通知120。
在痛不欲生之下,夏暖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卡文。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借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夏暖知道是容磊。
他扶住了自己。
“容……容磊……快……快打……电话给……小童……”夏暖颤抖地从自己的包包中牵出手机的挂坠,然后牵出手机,将手机丢到了容磊的手中。
“叫……接……卡文……”夏暖的话还未说完,自己眼前就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最后的记忆是周围嘈嘈切切乱作一团的脚步声,远处似乎还有救护车的汽笛之声。
之后,之后夏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直要到晚上她在医院醒过来。
是啊,昏迷的夏暖又怎么会知道她最亲爱最宝贝的儿子卡文,正在遭受的那些堪称是恶梦的事情。
下午五点半,虽然春季的天并没有像冬季的黑得那般快,可也是暮色即将四合,早早地便露出了属于夜的黯淡。
此时,幼儿园外早已没有了浩浩荡荡的家长接送大军,守卫大门的老伯也快要将幼儿园的大门关闭,只是他发现,有一个小朋友却孤零零地坐在门口,双手支着下巴,一脸的郁闷。
老伯认出,他就是那个叫苏卡文的小朋友,倒不是卡文在幼儿园有多么出名,而是因为他的母亲实在是太过美丽,让人见过一目就印象深刻。
老伯刚想走近,就有两三个还在读大班的大块头抢先跑到了卡文面前,并且围住了他。
“卡文,怎么还不走啊?你的妈妈呢?”中间的那个满脸肥肉,表面上是在关心卡文,实际上却是在等着奚落他。
卡文抬头,倔强地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卡文的妈妈和其他叔叔一起玩,玩得太高兴忘记卡文了!”还是那个胖墩在说话,只见他刚一说完,身旁的同伴就夸张地哄笑起来。
卡文不发一言,脸却已经涨红了起来。
“卡文是不是啊?你怎么不说话啊?”胖墩推了下卡文,卡文的肩膀一甩,就将他的手弹开。
不过对方却没有半分的怒气,反而有种被挑战的乐趣。
“看来啊,是被我们说中了!卡文的妈妈有好多叔叔的,有顾叔叔,还有佟叔叔,或者还有什么张叔叔李叔叔也说不定!总之啊,卡文有叔叔,就是没有爸爸!”胖墩旁边的一个瘦子说得唾沫横飞,卡文暗自将拳头握紧。
“怎么会没有爸爸呢?你当卡文是齐天大圣啊!就怕卡文不知道谁是他的爸爸!”胖墩笑得更加有恃无恐,就在这时,卡文奋而反击,一拳就打在了胖墩的嘴上。
其他两人见同伴被打,立即和卡文扭打在了一起。
“住手!”老伯赶紧跑上前去,那欺负卡文的三人自知理亏,立即撒腿就跑,而卡文还想要追上去,只不过他早已泪流满面。
“卡文乖卡文乖!”老伯伯将卡文护在怀中,卡文终于能将委屈化作眼泪,滚落而出。
“卡文,告诉老伯伯,你的家在哪里啊?老伯送你回去好不好。”老伯伯蹲下身,将卡文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卡文不哭,卡文是个坚强的男子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道吗?”卡文抽噎了一声,然后坚强地点点头。
“告诉老伯伯,卡文的家在哪里呢?”卡文使劲地想着,他只知道家是什么形状的,可就是不知道具体地址,无论是曾经的幸福苑,是顾叔叔的家,还是现在那个堪称童话城堡的佟家别墅。
在卡文的定义中,这些都是家。
想了许久,卡文只是摇摇头。
“那么你知道你妈妈,或者是其他亲人的电话吗?”卡文再次凝眉细想,总算是想起了妈妈的手机号码。
11位,自己足足背了大半年。
“这就是我妈妈的电话。”卡文的手指在老伯伯的手心,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老伯伯被卡文逗乐了,然后起身带卡文前往保卫室,自己则按照卡文的提示,拨通了电话。
可是对方,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老伯伯不放心,反复试了几次,仍旧如是。
“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小孩在这里过一夜吧!”老伯伯看向楼上,见老师办公室依然还有亮光,没准老师知道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
“卡文,老伯伯带你去找老师,老师无所不知,就能帮助卡文回家了。”老伯伯一把抱起卡文,可当他想要迈开步子朝楼上走去之时,忽然身后射出了两道亮光。
很多年后这个老伯伯回想起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最后没有坚持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