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记住娘的话,莫要去那恭州的都城,丰都。爹给你的湖笔也莫要轻易拿出,切记要藏好,可记住了?”
“娘,晴儿记住了,那晴儿可以下山去其他都城吗?”
“不可,你记住,万万不可下这匡山。”
“晴儿知了。”
我微微睁开眼,桃酥用脑袋顶了顶我,我从竹卧上缓缓坐起,掀开被褥,披了件为数不多的淡绿长袍,行至窗扉前,轻轻推开吱叫的竹窗。
阳光被清晨的水汽遮去了灼眼的韵意,透着些许温润,鸟儿立于后院一棵长出绿叶儿的桃树上,磨着它的喙。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湿润的青草香,让我不住地伸了伸经络。
桃酥将我向竹门拱去,我轻笑,现下是卯时,正是它出门的时候,我穿好长袍,走至门前,推开,微风带着匡山的薄雾,
向我扑面袭来,我蹲下身,揉了揉桃酥微微蓬松的脑袋,笑道:“桃酥啊,今日有无野味,就看你表现了。”
桃酥用小脑袋回蹭了我的手心后,向林中奔去,我望着它的身影,缓缓起身,吸了口气,向湖边去。
漱了嘴,拭了脸,便去那后院的小田上,挑了些自种的菜,回了竹屋。
爹建竹屋时将竹屋分为两层,底层是卧房、室厅,上层则是厨间,库房。为何这样布局,爹是这样解释的
“这人呐,居于底层那叫接地气,这厨房位于上层,则是为了排去烟味,你们想啊,这烟往上飘,传入卧房,那不得熏死人吗,叫人咋睡。”
当初娘还笑爹,现在想来,爹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我的厨艺也是得了爹的真传,味是没的说的。
我携着两盘小菜,下了楼,放置竹木桌上,抽了双木筷,取了陶碗,便坐下,单手支颔颈,望着竹林,等着桃酥回来,却
无意想起
昨日那男子,不知走向何处。我跳转视线,盯着门外一朵野花,想着苏梓寒的眉眼,心中无限缅怀,这样俊美的男子,天
下有几人,这样一个有礼数,懂教养的男子,天下又有几个。
我收回目光,微微叹息。
哎,此生与他怕是无缘再见了吧。
“呜~~呜呜~”桃酥衔着一团白物,走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定睛一看,激动地抱住桃酥,心中莫名流露出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之感。
我取下它嘴中那只又肥又壮的野兔,去了灶间,剁了兔头与半只兔,放入那木盆之中,又将剩下的半只兔去了毛,裹了草药、香辛,放于蒸板上,烧了文火,放半锅水。
看着准备差不多了,便拿着木盆下楼。
“桃酥,今个儿你功劳最大,呐,赏你的。”桃酥凑着鼻,闻着。因桃酥是幼龄,半只兔子足矣。看它吃的如此美味,我也盛了米,动筷,吃了起来。
“好徒儿,吃甚?如此之香,真叫人垂涎三尺啊。”一个十分浓厚的男声传来,不知的人定会认为,这声音的主人拥有硬朗俊挺的面容,强壮的身形。
声音再次传来:“徒儿,还有不?为师也饿了!”
可,只有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我夹着菜,头也未抬地回:“今个师父怎从那峰顶的西林寺下来了?之前不是说死也死在里头,谁劝都不听,不肯出你的闺阁吗。”
那声音又离我近了几分:“好徒儿,那天为师说着笑呢,不作数,不作数。”
我放下筷,装模作样地用袖口抹了抹嘴,这才抬头,明明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俊美秀丽的脸给怔住了,这分明就是
女子啊,女子!连名字也是,紫岚。
“晚了,要吃自个儿做去。”我起身,准备离开。
只见他故作哭泣道:“哎,真是白眼狼啊,为师辛辛苦苦从峰顶下来,就为看那可爱的小徒儿,谁知道,谁知道......”
我无奈,立马打断:“停停停,一看你就是被那六王爷逼出阁的吧。”
他一惊,嘴一快:“你怎知道!”待他发现时已经晚了。
我为他添了碗筷,满上一碗,又坐下,问道:“这回又是出的什么招啊。”
他塞了两口饭,道:“火攻。”我一愣,这才发现发的半边素衣有些灰土,头发也有些蓬垢,我皱眉:“东西林都被烧了?一座不剩?”
他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道:“恩,也算他有些良心,替我留了座赫塔寺,也不至于露宿山中。”
我苦笑,这就是皇室斗争,连亲兄弟都可以弃之不顾。他夹了口菜,说道:“你也不用这副模样,你又不是不知,皇室就
是这样,怪就怪我不该生在皇家。”
我摇头:“哎,我啊,这辈子只求别进那深宫后院,便足以。”
紫岚笑道:“也是,你啊不适合那种生活。”
可这世上的世事,不是谁能说了算的,谁都不会想到,所有的一切,事与愿违!
紫岚吸了吸鼻子,皱眉:“徒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一愣,也跟着吸了吸鼻子,忽然脑中一热,快速上楼:“完了,我的野味!”
紫岚放下筷子,看着我狼狈的背影,放肆嘲笑。
我上了楼,掀开锅盖,灭了柴火,用竹筷将裹在外面的焦黑色草药轻轻翻开,诱人的香味飘散。
我轻轻撕下一缕肉条,放入口中,味道有些偏了,我寻思着,难道是我记错料方了,还是
紫岚走过来,也撕下一点,尝了尝,突然他问道:“死丫头,你是不是少放香料了。”
这倒是点醒了我,我少放了一味最重要的香料,便是那东林曾经来自天竺的法师,栽种的木尔楚,不过这东西两林都被毁于失水,这该......
我愣愣的看向紫岚,忽然笑眯眯的对他说:“好师父~~”
紫岚一个寒战,向后退了一步道:“臭丫头,我不姓郝!别瞎叫唤。”
我依旧甜腻腻的说:“师父,你回那赫塔寺时,多捎点木尔楚回来。”
紫岚,扭曲着脸道:“你让我去那废墟里给你挖木尔楚?!我不干,要去,你自行去。”
我嘴一撇,满眼精明的说:“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咱先把你的伙食费算算。”
紫岚一脸嫌弃的望着我:“你啊你,也就这点出息,我走了,子时送来。”
我立马松开他的袖子,恢复正常,回道:“谢啦,记得多捎些,能挖多少就多少,不然还得让你老人家多跑几遍。”
紫岚嘴角一抽:“臭丫头,我教你的医术,会多少了”
我扶着竹栏杆,站在楼梯中央,理了理发,抬头:“书上的内容倒是全拜读了,不过我也是在家闲着也是无聊,常常翻着
看,可总有些深奥的,还得请教。”
紫岚边走边笑:“极好极好,子时给你带木尔楚,顺带教你些穴位之说。”说罢便到了底层,推门而去,桃酥微微抬眼,
看着紫岚,一副慵态。
我回了竹桌旁将一桌菜装入肚中。收了碗筷,便去了伙房,将灶内的火灭了,便下了楼,等待着子时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