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硕却不知道他走后,张良和穆英在谋划推他成为韩王的事。他从训练基地出来后,直接找到宋戈,将板甲的图纸拿给他:“这东西你看看能不能打制,得把钢铁初步塑形,然后冷锻制作而成,这样才能保证其强度及硬度。”
宋戈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足足半个时辰。颜硕也不打扰他,就坐在一边等。半个时辰后,宋戈的目光才离开了图纸:“打是能打,只是……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打的话,耗时应该不少于半个月。”
“半个月?”颜硕没想到要这么久,但宋戈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好的,半个月就半个月吧,你先打一套出来。”
宋戈看出颜硕有一点失望,所以解释说:“这件东西精细,如果打得不精细,只怕组装不起来,凑不到一块儿。
还有那些弧面,如果对钢铁不是很熟悉,手劲用不准确的学徒工,打出来的钢板肯定厚薄不均,用不成。照现在来看,只能是我和宋超两人亲自动手,其他人插不进手来。”
“那好,先试试看就行,能打出来当然好,实在打不出来也不要勉强,我再想其它方案。”颜硕只得反过来安慰宋戈。
回到广陵,还没等他喘口气,紫衣和庞文又找来了。庞文说道:“主人,咱们的面馆这个月的帐结算出来了,这个月五个面馆只收入三十万钱,除去面粉,调料这些原料钱八万钱,雇请人工的工钱二十五万钱,店面租金五万钱,我们不仅没赚钱,还倒亏了八万钱了。”
“嗯?还倒亏钱了?”颜硕有些纳闷。
绿衣也说道:“庞管家的帐没错,我还和他核算了两遍了。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从帐面上分析,雇工的钱每月不变,房租不变。变的是原料粮食用得少了,收的钱少了。也就是说,是咱们面馆吃饭的人突然少了,所以,导致咱们亏钱了。”
颜硕刚才听到庞文说的几个数字就已经知道原因了:“客人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
庞文说道:“我也了解了一些,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官府又加重了税赋,百姓缴税都困难了,哪里还吃得起咱们的东西。”
颜硕想了想说道:“前两天咱们农庄里的秋土豆收获了,产量还不错。我想既然大家吃不起面食了,不如咱们的面馆干脆不做面食了,改成粉条。而且把售价定低一些,让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这事你们怎么看?”
土豆做的粉条,绿衣和庞文都吃过,有颜硕的配料调味,粉条吃起来还是非常可口的。
“我没意见。”绿衣笑着说道:“炖粉条比做面食还简单,只要教会我们的厨师如何炖制粉条就行。”
庞文却问道:“那主人觉得定什么价位适合呢?”
颜硕想了想说道:“我认为要让普通百姓也吃得起,咱们就先定三钱一碗如何?”
庞文眉毛一挑:“三钱一碗,如今粮价不断升高,稻米的价格昨天已经涨到了一石一千二百钱了,用主人的算法,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也就是说,一斤米已经卖到十钱了。
我们一碗粉得用二两粉条吧,那成本价也就是两钱了,主人定三钱一碗,会不会太低了?”
“不算太低,你怎么能拿土豆去套米价呢,不是一个价的。”颜硕解释说:“米价如果是十钱一斤的话,土豆顶多两钱一斤,就算制成粉条,也不到五钱一斤。
我算过了,一碗土豆制作的粉条,成本不超两个钱。”颜硕说道:“我们一碗赚一个钱就好,现在大秦的税赋越来越重,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绿衣笑道:“先生,如果我们只卖三钱一碗,你不怕广陵城的人都跑来吃?二两干粉条炖出来,再加一瓢汤汁,那可就是足足一大海碗的量了,我这种食量的人都吃不完那么一大海碗。
一斤米煮的饭,不一定够三个人饱食一餐,就算够它也谈不上美味。而我们的粉条,九个钱就能买三大海碗美味的粉条,我怕到时,整个广陵城的人都会跑来吃。”
庞文也说道:“还有,二两粉条确实成本只要两钱,可是我们的调料呢,人工呢,店面费用也得均摊吧,样样算下来,肯定又是不赚钱,还要亏本。”
“呃,确实。”颜硕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我没想到这些,只是想能帮广陵百姓一些。”
“哎,先生,你能帮多少人呢?”绿衣说道:“这广陵城好几万人呢,你帮得过来吗?绿衣晓得先生仁心慈目,但你帮不了多少人的。
再说了,你帮了一万,还有十万,你帮了十万还有百万千万,这天下日子不好过的百姓多了去了。
咱们辛辛苦苦种的这点粮食,要都拿出来帮广陵城的百姓,还不够塞牙缝的呢。除非你当皇帝,把这天下的土地都种上咱们的粮食,那倒应该差不多能让所有百姓都吃上饱饭。”
颜硕瞪了一眼绿衣:“小孩子家的,就你话多,还什么话都敢说啊你。”
庞文也被绿衣的话逗乐了,不过他没敢说绿衣,绿衣虽名义上是奴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颜硕把她当亲人一样呢,或许还可能升职成主母。所以,家里的人,上上下下都对绿衣非常尊敬,更别说针对她说教了。
想了想,庞文说道:“税赋越来越重,百姓日子不好过了,精致好吃,但价格贵的面食卖不出去。要不,咱们改成开粮铺?”
“开粮铺?”颜硕看向庞文:“专门卖粮食?”
庞文回答说:“是啊,主人不是说土豆的价格比稻米,麦粉便宜么。那咱们不如开粮铺,卖粉条,或者直接卖鲜土豆,那鲜土豆直接水煮了也很香。
主人刚才说如果米十钱一斤,土豆只需两钱一斤,制成粉条也顶多四、五钱一斤。若真如此,别人一千二百钱一石米粮,我们一石鲜土豆成本只需二百四十钱,制成粉条后,成本也只需四百八十钱。
那么我们如果直接翻个一小倍,鲜土豆卖五百钱一石,粉条卖八百钱一石。既能让百姓吃到低价的食物,算是变相地帮了百姓,又能赚钱,主人以为如何?”
颜硕眼前一亮:“好主意,哈哈,庞管家真不亏是当过家的人,这主意不错。”
“对,如果只是专门卖粮食的话,也不用每个店请那么多人。专门运送搬卸食粮的人要十个左右,负责我们五个店面的供货。另外每个店面三、四个人就行。
如此一来,我们五个店只需要三十人左右,工钱直接省了三分之二了,这个生意应该能赚钱。”
颜硕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好处,开面馆不论客人来不来,我们都得把面准备好,要是客人真不来了,准备好的面就得坏了。但是开粮铺就没有这样的问题。
但是庞管家定的那个价只怕还是有点虚高,直接翻了成本价的一倍了,我觉得适当下调一点点才好。
鲜土豆暂按四百钱一石,粉条暂按六百钱一石。这样一来,粉条只有米价的刚好一半,鲜土豆还更低,这对百姓将有非常大的吸引力的,毕竟饭都快吃不上时,口味就顾不上了。”
绿衣说道:“那是先生认为的,绿衣觉得土豆的口味一点也不差。而且,这样的话,让我先算算,工钱差不多八万就够了,店钱五万不变。我们卖一石鲜土豆,能赚一百六十钱,每个月得卖出一千石左右就回本了;
而粉条,卖一石能赚一百二十钱,每个月得卖出一千二百石左右就能回本。按先生的算法,一千二百石就是十……十四万多斤,这么大个广陵城,每个月卖出十多万斤粮食应该很轻松。嗯,这个生意能做。”
颜硕笑眯眯地看着绿衣在计算,等她算完,说这个生意能做的时候,颜硕说道:“看来,你到学校教授学生这段时间,算术又有进步了嘛。”
“当然了,我天天跟着学生们做题呢,笔算,心算都练,能没点长进么。”绿衣笑道:“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学校里那种与世无争,只管看书,教授学生的生活了呢。不过每七天一次沐休,我还是想回家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颜硕说道:“喜欢就继续教下去,什么时候不喜欢了,你就培养一个接班人接替你,我再安排你干别的。”
“那要是我找不到接班人呢?”绿衣问。
“那就一直在学校里教下去。”
“那我明天回学校就开始找接班人。”
“随便你,只要有人接你的手,不耽误学校的课程就好。”
“那我明天就和他办交接手续了。”
“明天?”颜硕看着她:“你什么意思?已经找好了?”
“对啊,就是张智,他来学校前就不比我学的少,现在都超过我了呢,我直接交给他不就可以了。”
“不行!”颜硕直接否决道:“张智,毛义都是我们留校任教的,你不能找他们,也不能找庞简,庞章,得另外找的培养出来才算。”
“呃,先生就会欺负绿衣。”绿衣的小嘴嘟了起来:“也不先说清楚,让人家百高兴了。”
“怎么能说欺负你呢,你刚才说喜欢学校我才让你一直教下去的。”颜硕说道:“其实人呐,能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干一行爱一行,有很多人是不容易爱上的,手上干着,嘴上还埋怨着;但是爱一行干一行,你会越干越高兴,觉得工作是件很享受的事,这却更容易做到得多。
你现在既然觉得学校的氛围你很喜欢,那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了,不仅能给我培养大量人才帮手,自己也干得开心,一举两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么?
而且你教出来的那些学生,将来可能在各行各业大放异彩,如果他们当了一乡之长,把一个乡治理得好,就有一乡百姓受益;如果是一县之长,一郡之长,那就有更多的百姓因之受益,你功不可没啊,难道不值得做?”
绿衣这才高兴起来:“绿衣现在的工作,真的能帮到先生这么多,还能让无数百姓受益?”
“你自己不会想啊,你不是很聪明么。”颜硕笑道:“你刚才算粮铺的帐,比我都算得精,怎么这么浅显的事就不会想了?”
绿衣伸了伸小舌头:“有先生在,绿衣就不愿动脑筋了嘛。在绿衣心里,先生无所不能,什么事都难不住先生,先生就是万能的,绿衣只要跟着先生就好,不需要自己动脑。”
颜硕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得学着自己考虑问题了,以后嫁出去了,我可不在你身边。”
“不嫁!”绿衣回得很干脆:“要嫁就嫁给先生,其他人绿衣都不嫁。”
庞文听得手一抖,连忙站了起来:“那个,主人,绿衣姑娘,事情谈完了,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说完不等颜硕同意,拔腿就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