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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番外:闲城逸事-三人行3(十一)

“去南街去看鱼?”

“不,准确来说是赏景,它们那儿有一个水上公园。”

说到此处,马车正好进入中心区域,路过一幢幢知名团队的工作室和公司。

很快,就看到了中央建筑,城主府。

以及环绕着城主府,双翼展开遮天蔽日,目光眺望远方的黑龙雕像。

到了城主府附近,马车速度明显减慢,由原来的疾驰变作现在的悠悠漫步。

不只是因为周围建筑里的高层平常忙碌,声音太大会打扰到他们。

更是因为出自内心的祭奠,尊敬和哀悼。

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也是一个自觉的行为准则。

途径雕像边时,霄青龙把下巴放在车窗上,默默地凝视黑龙雕像的每一寸角落。

以及,那已经经过了的事迹摘要。

“那个……”

北冥吟月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转头一看,她正很复杂地看着自己:

“龙末它,真的死了么……”

问题提出后,沉思的伊格同样投以质询的目光。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

这个问题,问他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稍微斟酌片刻,北冥吟月往外看了一眼那座雕像。

“你可以说它死了,也可以说它依旧活着。”

“什么意思?”

“那一场战斗的结果谁都知道。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也为了千万生命,它和那家伙选择了同归于尽。

“后来才有了现在的雕塑,传说,以及歌颂它的文字。虽然肉体已死,它仍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那就是信仰。

“简单来说,就是肉体已亡,精神永存。只要还有生灵记得它,它就永远活着,活在所有生物的心里。”

这个回答是给大众的,也是奠节上反反复复强调过的。

两人大失所望。

原本以为,他能给出点不同的答案,现在想想……

也对。有时候妄想,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真的没办法再见到它了么……”

好像还是有点不死心,在离开城中心之前,霄青龙又问了一句。

北冥吟月没出声,半晌,摇了摇头。

马车经过城中心。

很快,城主府和那巨大的黑龙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经过那么一问,车上的气氛明显显得有点儿压抑。

北冥吟月叹了口气,顺了顺落尘的狐毛。

其实,相对于界主。

对于它到底有没有身故,只有那个神秘的家伙才真正了解。

……

“踏!”

踩上结实的大道,有点晕乎的霄青龙不由得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

这是一条除却人行道,宽约九米的圆石路,其中五米是实,侧边各有两米被一层玻璃覆盖,朝下一看,原来是水族通行用的水道。

为了防止发生堵塞现象,霄青龙蹲下便可清晰看到水道上方还很贴心地写着告示牌,两边各不相同,分别为“—>”和“<—”。

其实这种道路和主道格式一样,只是南街区的分支也成了如此,更方便水族的通行。

并且两边的地皮上很少能够看见什么高挺的建筑物,大多数看来都是一些池塘,巨大不透明围墙圈起来的水池,偶尔有一些边上还有沙滩,估计是海龟的居住处。

“往前面走个三四百米就到了。”

自带定位地图的北冥吟月提醒道。

相对于其它街区,南街区似乎比较冷清,行人和过往马车少了许多,带着草帽的溺尸倒是多了不少,

至于真正的大流量……

霄青龙瞅了一眼边上水道里快速游过的鱼群。

估计都在这水里了。

“铛——铛——铛——”

路过一栋特大号的功用建筑时,一旁的玻璃房内,似乎无处不在的铜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霄青龙不由得脚步一滞。

“这儿是街区判恶庭。”

见她似乎有兴趣,伊格抢先北冥吟月一步,开始解释:

“当双方重大利益关系出现问题又不能调解解决的话,一般会到这里来。但相对于城中心判恶庭,这里处理的矛盾相对较小,一般在民与民,中小团队与民,中小团队和中小团队之间。

“而不在密闭环境里解决,估计是公开处理……”【注:这儿不是现实法庭,设定不同】(其实就是我懒得查资料)

“貌似是文社和作家的矛盾吧。”

北冥吟月调出玉鱼一查:

“似乎是因为收入分配和版权问题,产生了纠纷。听说一本书除去成本所得收入一千万,作家只拿到了百分之一左右,也就是十三万。”

“卧槽,这么黑心的嘛!?”

伊格被这数字吓了一大跳:

“这不算违反法典?”

“严格意义上来讲不算,法典制定才三年不到,很多地方有空缺。更何况文社和作家之间有合同关系,就等于,封了人家的嘴。”

北冥吟月风轻云淡地收回玉鱼:

“继续走吧,钻法典空子的,世界上其实多得是。生活安逸没有厮杀之后,剩下的只有利益的争夺与勾心斗角。

“毕竟,有灵智的生物永远不会满足。

“给了他们好的,他们还想要更好的,这很正常,只是有时候手段不耻。

“永远不要认为和平了后世界就有多么阳光,当然,也不要认为它有多么黑暗。守好自己的底线,过好自己的生活。”

……

所谓水上公园,不同之处就在于,这儿真的是水居多。

在这一望无际的深池上,长廊联通各个小岛,每隔一段设一座廊亭。

霄青龙趴在栏杆处,朝下望着清澈的水滴,看那些五彩斑斓的鱼儿在水底游动,时不时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唉,世上无我这般帅气优雅,迷倒众生的人……”

伊格则是对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啧啧称奇。

某人满头黑线。

果然,这厮的自恋属性……还是改不了……

“要不要坐个船?”

远处岔路口,北冥吟月忽然招手。

五分钟后,一艘客船自岛屿处缓缓出发。

“哗啦!哗啦!”

第一次乘船出行的霄青龙好奇地伸手插入水面,看着水流自指缝中央穿过,带来一丝清凉。

“小心点,可别掉下去了。”

“知道知道,我才没那么傻嘞!”

“那可不一定……”【小声嘀咕】

看着两人笑骂打闹的样,北冥吟月独自走到船头,眺望远方飞坠的瀑布和水花间七色的彩虹。

眼看离走廊越发遥远,水面同样开阔起来,偶尔起伏的波纹泛着闪耀的金光。

头顶堆积的一朵朵白云倒映于水面,从上方看去,脚下的舟似乎是在天上飞,而不是在水面上游。

但一当船经过这片水面,白云便一朵朵地破碎开来,融进水里,随着船尾留下的长条状波纹破碎,回荡,最后重新趋于平静。

“哗啦!”

偶尔有一些海豚调皮地从船底猛地跳出水面,经过船的正上方,带起的水珠拢括了整整一个世界。

或许是此处太久无船问津,越来越多的海豚和鱼群纷纷跟在客船两侧,不急不缓地划开流水。

随行的鱼群能够减少枯燥和孤单,至少喜欢拿面包喂鱼的霄青龙觉得是如此。

虽然伊格已经无聊地开始发呆了。

“听故事吗?”

见此情景,北冥吟月往船上本有的杯子里倒了四杯苹果汁。

“故事???”

伊格跑过来拉出一张凳子:

“啥类型的?”

霄青龙闻此也不忙着喂鱼了,赶忙跑了过来。

“玄幻故事。”

北冥吟月放下落尘,自饮一口杯中果汁。

……

……

……

很久以前,凡尘间生活着一个很平凡的青年。

青年母亲死得早,父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凡间医师,却有着宏大长远的梦想——让世间的人远离痛苦和疾病。因为深知自己将老,无法实现,于是将希望寄托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希望儿子可以完成他的梦想。

然而,把他艰难拉扯大后,父亲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更为悲惨的是,由于十五岁的一场意外,他患上了一种未曾被记录过的绝症,病症发作时痛不欲生,只能以名贵的药材缓解痛苦,并被断言活不过十年。

而在父亲死后,怀着活过一天是一天的心理,他继续经营着这家渺小的药馆,静候死亡的到来。

直到二十二岁时的某一天。

他偶然从过客口中得知,管理这座城的宗门即将进行五年一度的弟子招募大典。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做一个凡人,安安静静与世无争,最后孤独地死在药馆里。虽然可能连一座坟都无法拥有,被世界彻底遗忘,但或许这也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然而,一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个客人和别人交谈的时候说:修仙到了一定的境界,体魄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刷中得到强化,一切无解难医的病症就会自动消失。

在抓药时,他愣住了。

后来,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

在得知修仙可以治病后,他那早就死寂的心里燃起了一抹火焰。

扪心自问,他不想死,他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次日,收拾完仅剩的药品,他踏上了征程。

没有出身,没有背景,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修仙的天赋。

凭借着求生的欲望,他跋山涉水,躲避野兽,甚至在威压之下只能爬上阶梯,来到宗门前。

可他们不收他。

因为他没有天赋,身体薄弱,岁数相对过大。

他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这群修仙者。

直到后来有高层赏识他的毅力,才破格收他为记名。(非正式,相当于……杂役?)

而在泥潭里挣扎整整两年后,他进入了外门。

糟糕的是,他没有主角命。

他永远是修行最慢的那个,拿不到机遇或被抢的那个,被越级干掉的那个,以及,被看成是反派的那个。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那些“天骄”,“主角”作垫脚石。就像在一个培优班中不知所措的差生。

唯一能得到安慰的是,他有了朋友,以及,至少活过了那个必死的十年。

绝症仍未治愈。

所以他开始入手药草学和炼丹学,并想起了父亲以前的教导。

后来,他成了一个合格的医师,而且是修仙者医师,同时为了让自己陷入困境时不至于太被动,兼修毒师。

奈何这样,他那自保能力依旧是可怜得要命,并且因为医术上的造诣,他渐渐被一些敌对阵营盯上。

经过无数次生死和困境,他终于接受了同伴,后来,一行人互帮互助,化解了不少难题。

由于那所谓的天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拉起了同伴的后腿。

因为他们间的差距太大太大了。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愿意等他,甚至拒绝了竞升更高等宗门的机会。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的梦想都是登顶,打破修仙界一直以来无人打破的瓶颈,看看高处的风景。

数十年后,他们一同“毕业”,一同出行,一同参加各项活动,一同研究,一同玩耍。

这是很单纯的,一帮男人的友谊。

生活如此地和谐,以至于几乎让他忘了他那随着修为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有变本加厉袭来的绝症的威胁。

然而,修为越高,涉及的秘密和黑暗,危险与绝望就越多,勾心斗角,杀戮争夺几乎无处不在。

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终究诞生了逃不过的劫。

血和悲痛的洗礼中,到了瓶颈之前,只剩下他和初遇的第一人。

他们要开创先河,没有经验,没有协助,甚至还有无数同样卡在这一步的修仙者的骚扰。

谁都想做第一人,谁都做不了第一人。

就这样,过去了漫长的年代。

他选择行走世间,行医行善,另一个人则选择僵坐感悟,寻找机会。

在旅途中,他受到了围攻,本有余力抵挡,奈何旧病复发。

等到同伴赶到,驱走这群嫉妒的修仙者,他却知道自己已无多日。

要么不久后病死,要么打破瓶颈,求取生机。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

……

……

“到了。”

北冥吟月忽然停下讲述,一挥衣袖,瞬间将杯子清洗干净,并把一些瓜子皮之类的垃圾用纸包住,扔入一旁的垃圾箱。

“等下啊喂,把结局说完好不好!”

原本对这故事没啥兴趣结果到后面入了神的伊格忽然拉住他。

“下船再说啊,讲一个多小时了都,我嗓子都要哑了,好歹让我喝口水吧。”

北冥吟月指了指自己,一脸悲伤。

当然,等他说结局的貌似不只有伊格。

还有本来就对玄幻小说超感兴趣的霄青龙,发现新大陆的落尘和那群尾随的鱼……

“那啥,客官~”

拉船的海豚眨巴眼睛:

“反正也已经到站了,多留一会也没问题的嗷。”

“来来来水给你。”

伊格往呆滞的北冥吟月手里塞进一瓶盐水:

“不要做断章狗哦~”

北冥吟月:……

于是,在众人的催促下,他默默把水喝掉,清了清嗓子。

“后来嘛,以前的老对头,某个敌对阵营被修仙者联盟联合剿灭之前,放出了一种极为危险的瘟疫。

“这瘟疫对高级修仙者没有太大影响,但对凡人和低等修仙者来说传播迅速,致死率极高。”

为了很努力地把这件事说得清楚些,某位界主尽量把声音放宽:

“凡医无法救治,修仙者医师更是没有头绪,凡尘陷入一片慌乱。

“但高层害怕这种瘟疫会发生变异,危害到他们,因此明面上在安抚人心,派了几个享有盛誉的大医师下凡研究,实际已经做好放弃凡间的准备。

“也就是说,他们准备放弃数十亿乃至上百亿的生命。”

“我靠,惨无人道啊!”

伊格拍桌怒道。

然后就被一堆不满的目光死盯。

伊格:那啥,我不是故意的……咱们继续……哈哈哈……

“但是他看不下去。

“因为他是从这些所谓的蝼蚁,草芥,灰尘里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爬上来的,对于面对灾难的绝望,他深有体会。

“瞒着自己的伙伴,他选择了下凡。

“奈何无数医师共同钻研,瘟疫都无法得到破解,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做到?

“死去的生灵越来越多,凡尘正在变成炼狱,遍地都是尸骨,病毒和坍塌的房屋。

“这场灾难使凡间的灵气在消散,他做到的只有帮助生灵吊命,还有不眠不休,疯狂地翻阅一本又一本的药类典籍,下达命令,让凡人们收集还未枯萎的药材。

“但半个月后,他依旧没能取得进展。

“在绝望,死寂和恐怖的折磨下,愚昧的凡人受到其他高层背后的推波助澜,从一开始的信奉他为神灵,变成怀疑,再到最后的唾骂和质问。

“为什么他不自己去寻这些生长在险地的药草,为什么这么多日他未曾出屋,为什么他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

“因为他是修仙者,他是高层!他可以欺骗我们获得仅剩的利益,可以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独自享受安详和服务,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们的死亡和离散之上!

“所有修仙者都不值得信任!!!

“屋中,他还不知道民众的事情,他已经半个月未曾休息,并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查询之中。

“当他翻到一位患病老者送来的古籍时,他终于发现了类似于这样瘟疫的记载。

“可不等他欣喜若狂地看下去,疯狂且丧失理智的民众已经在屋外放起了大火,更有激动者直接闯入屋内,丢下一只只火把。

“他错愕地看着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典籍一本本地被撕坏,被烧毁,就如同无数的希望被黑暗吞噬……

“忽地,一位居民猛地夺过他手中的古籍,指着他的鼻子斥骂,并将那本古籍丢进了火焰之中。

“他几乎是哀求,绝望而撕心裂肺地去夺那古籍,但整整半个月的坚持已经耗光了他的灵力。

“他只是一个医师,一个脆弱的医师。没了灵力,便与普通人无异。

“后来,天上下了一场大雨,浇灭了贪婪的火舌。

“雨来得太迟了。毁了,一切都毁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遍体鳞伤的他看着残桓间的灰土,内心仿佛被彻底掏空。

“揣着一颗已经被伤透的,绝望的心,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任由斥骂,任由大雨冲刷,任由那些人们把东西向他扔去,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

“三日后,他来到了一片断崖之上,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凡人们为了生存不责手段,相互屠杀,患病者被驱逐,被活埋,无论老少。

“所有人只顾着自己。他看到失去家庭的孩子因为饥饿啃食腐败的尸体,看到存活着的生灵呜咽祈祷,看到他们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他的伙伴找到了他,要带他离开这片炼狱。

“那个人说:‘他们不值得你救。丧失了理智的凡人不会再将信任交付给任何一个修仙者,没有帮助,你注定失败。’

“可是,这一切,本就是修仙者造成的啊……

“他想拒绝,但因情绪的起伏,病情再一次发作。没有药物抑制,纵使是毅力坚定,还是难以忍受,只觉眼前一黑。

“等他醒来时,他已身处病榻之上,甚至虚弱到难以起身。

“他的同伴一而再再而三劝他放弃,他只是无言。

“稍有力气后,瞒着同伴,他再次回到了断崖。

“方圆百里,不见活物,只见尸骨。

“残存的生灵已经不足瘟疫前的三分之一,他们在苟且偷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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