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芫九年,十二月中旬。
骏都大街小巷中无一户人家不张灯结彩,人们笑语欢腾。五颜六色的礼花在空中绚烂,千姿百态,更加把骏都装饰的富丽堂皇。
这一年,万邬郡主行笈礼,便代表着她成年。郡主从来只以一玄金华服示人,且面带乌纱,从未摘下。她与其他郡主不同,只住在宫中。即使这样宫中人也难得见上几面且不说宫外人。
看过她的人都知道,目光矫似剑,看起来不易亲近。双眉微挑,一颦一笑间云鬓流苏微颤,颇有皇族之气。身材纤细,青丝如瀑,无论近看还是远看,绝艳倾城。
在繁华的“淳洹街”,一辆马车缓缓徐行。行人都知道,能做马车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但谁也不能猜到,这辆马车内的主人竟是万邬郡主,那位一出生光照大地,化解了人祸天灾的“神”。
人们目送着那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的范围内。而马车渐远的身影,与繁华的街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过几个时辰,万邬叫停了马车。
驾马的人诧异的看着她,她朱唇微启:“本郡主便于此处离去。”
在随从的搀扶下,来到了地面。接着跳下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万邬唤她作:卿伶
她道:“郡主可别忘了轻装,待奴学成武功后,再来跟随您。”毕罢,她双手捧着一套红纱服和一把剑,递给了万邬。
“嗯。”万邬接过,扬长而去。
万邬在隐蔽处卸掉了繁重的服饰,叠放整齐后,端正的放在了一棵苍劲的树下。换了装的她,仿佛得到了新生。如瀑的青丝高高束起扯掉那遮盖了数年的面纱,手持一把利剑,仿佛女侠客。眉间一点若隐若现的艳花,更增添了她的万种风情。
她来到蜀山的脚下,只看到石碑上俨然三个大字:蜀道难。
她一笑。
拾级而上,长靴踏地的声音沙沙作响。奇怪的是,在蜀山几百年的历史中,这“朱颜阶”还像新的那般。蜀山有一规定,凡是能从阶梯直上蜀川的人,直接通过考验。还好万邬在宫中从未偷懒,训练有素,否则光看那石碑和这有着不计其数死人冤魂的气氛恐怕非疯即亡。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从地平面直直长驱入苍天间,她从天黑踏到了天亮却只一半。
雾气加重,使人看不清前方事物。
万邬看到旁边正好有一个亭子于是决定先休息,腿部一阵酸感泛开。想要抚柱时,却摸到了一个有温度的物体。
她一个趔趄,差点滚下去,却被一个有力的手臂拦腰抱起。
她抬眸,一双眸中有着星光的男子看着他。万邬头脑一轰,竟是一个男子!这架势,不是被轻薄了不是?万邬一跃而下,拔出剑,举在了只离他脖颈一寸的地方。
“登徒浪子,今天便要了你的命。”
那人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还不束手就擒!”她斥道,剑又靠近了些。
“没想到,没想到……”那人纹丝不动,只是在哀嚎。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美人儿,脾气竟如此粗暴。”他戏谑道。
“你!?”万邬此刻真有一剑砍下去的冲动。
“莫要生气,姑娘爬到如此高的地方,也是要去蜀川?”
万邬听这人的口气好似也是要去蜀川,剑偏离了他的脖颈。
“是。”
“那正好,我们同路。”
“我们不能同路。”
“为什么?”
“因为我怕某时我克制不住自己,把你杀了怎么办。”她故意露出凶人的表情。
那人一颤。
“可是……你的口粮好像没有了。”他指了指山下。
什么!万邬四处环顾,拍拍身子上也没有,肯定是掉下去了。她本想下去找,却看到了他手里拎着一袋食物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万邬咽了下口水,道:“我不需要”
“唉,长途跋涉可不是办法,还是得需要点什么补补啊。”他兀自坐下,拿起了一块糕点。
一夜的跋涉,到底还是十分疲累了。她缓缓来到他的身边,扫了一眼桌上的糕点。
他摞一摞发丝,怪嗔道:“怎么,还嫌有毒?”
“谢谢。”万邬拿起糕点优雅又不失尊贵的吃了起来。
“……”他闭嘴。
一阵大快朵颐后,万邬站起来靠在柱子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曲淮。”
眼前的人,束着青丝,身着一尘不染的白纱服。偶有几缕飘落下来,显得风情万种。他的眼眸中好似有星星,鼻梁高挺,脸的轮廓分明。他的眉毛浓郁,却极其有方向性的向两边展开。从刚刚的角度来看,他足足高了万邬一个头,万邬在女子中算是偏高的,可以见,这个人更高。
“看够了吗?”他淡然道。李曲淮忽然站起来,靠近万邬。他的一只手杵在柱子上,眼睛饱含深情的看着万邬。
“好清澈,我从来没见过。”
“你说什么。”他仍看着她。
“你的眼睛,好特别。像夜空中的星星,那闪烁的的星星。不是那被囚住的星星,而是海洋上自由的星星……”
“呃――”他自知无趣,一拍柱子,道:“很好。”便回到了原处。
“敢问姑娘芳名?”
“姓万,名邬。”
他回过头去,意味深长的勾起一个弧度,随即消失。如果不是知道站在朱颜阶的中部,向下望时云雾缭绕的山河大地显的十分壮阔,还以为这就是顶峰。
休息过后,他们又重新踏入了征程。
李曲淮在万邬发呆时际,漫不经心道:“邬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她回过头,回过神来。
晨曦的余光打到她的脸上,李曲淮看的入了神。她一张瓜子脸,眼眸里的流光顾盼生情,腻玉圆搓素颈。鼻梁挺直而不失柔美,肤光胜雪,是一个难得佳人。
她朱唇微启:“好。”说罢拿起身边的剑,来到李曲淮的身边。
凭借万邬的练功素养,爬过朱颜阶的一半就不会惧怕这另一半。只是听闻这朱颜阶前一半倒是光爬就能行,而另一半则是危机四伏。经常有异兽出没,来蜀川的人每年都要死很多。也有,蜀川的弟子。
她看身边的李曲淮头也不回的走在她前面,体力自是很好。原本担心会是一个累赘,没想到比自己还好上几分。
她说:“我听闻这朱颜阶的上部很是危险,你知道吗?”
“是的。”他淡淡道。
“比如?”
“雾气弥漫时总会出现一些令人可怖的东西……”他顿了顿,又补说:“像毒蛇、毒蜈蚣、毒蝎子这些毒物,很常见。”
“并不可怖啊。”她举了举手上的剑,又说:“我可以快刀斩乱麻,哦,不是,是快剑斩乱麻。”
他看了一眼她:“我刚刚说那些很常见,就是普通之物。最令人颤抖还是,那些杀人吮血的。”
“你是说有妖物?”
“对!”
万邬不寒而栗,以前在宫中时卿伶常跟自己说那妖啊鬼啊的最可怕。稍不注意就要了人的性命,由于说的多了,自身也就有了一层防御系统。可当真正遇见时,说不定没这么淡定。
“你抖什么?”
“我没抖。”
“你的声音在发抖。”
“……”
在这层阴晦的气氛下,万邬不觉加快了脚步。她忘记了腿酸,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李曲淮……
终于,最后一个阶梯。
蜀川二字刻在拱门上,行云流水。回过头去看山下时,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朱颜阶。整个蜀川,仿佛只有一门之隔。
万邬忽然头顶一轰,李曲淮呢!
“李曲淮!”她大叫,却无人回应。也许他禁不住疲累,上不来了。她应该帮助他的,毕竟他给过她吃的。可是,纵然想要救他,这朱颜阶已经不见了来路,他应当就此匿迹。
万邬眉头微蹙,拔出剑鞘,用剑锋想要在地面上刻字,喃喃说:“李兄,我不会忘记你的。”
余光中看到身旁有一人的侧影,一个念头闪过,她用剑指着他。
“你是谁?”
他转过身:“邬姑娘,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他用纤长的指尖夹住剑鞘靠向一边,望着地面,道:“你可知道,在地面乱刻字可是不雅的。”
“李曲淮?”万邬抽回了剑,看他的眼神十分惊讶,可是刚刚明明不见踪迹。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以为你爬不上来,所以刻个名字缅怀。”
“如此小看我!”
“……”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蜀川二师兄,姓李,名曲淮,字深鹍。”
“什么!你就是……深鹍?”
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为蜀川打下半壁江山的――深鹍,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面露微笑。可是,那传说与生俱来的孤芳自赏之气与这厮实在不符。
“嗯。”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她,补说:“师父叫我到朱颜阶找一个名为矣繁的女子,没有。却我找到了你,即使不是,但通过了朱颜阶。从此,这块玉佩,与“奂门”都是你身份的象征。”
万邬接过玉佩,道了谢。
“玉佩不能丢,否则,你连门都进不去。”李曲淮指着门说。“还有,入了蜀川,服饰得换。”
“谢过师兄,可是,我只有这一件。”
“闭上眼睛。”
“为什么?”
“嘘。我数三声后再睁开。”
――一
――二
――三,好了。
万邬睁开眼,只见刚才鲜艳的红纱服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青色锦绣服。裙底有几处细腻的莲花,和跃起的锦鲤,颇为点睛。而手中的剑也变为了一把弓,很普通的弓,骏都的街坊上都可以买到。
听闻,深鹍的仙力可以随意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眼前这个人必定是蜀川深鹍。
“谢谢师兄!”万邬对武器万分嫌弃,道:“据我所知,蜀川随便拿出一样兵器都是一件珍品。而这……”她拿起弓晃了晃。
“你说得对,但是你是新来的,得从低级的武器用起。你可以叫我,曲淮。”
“……好吧,曲淮。”
“嗯。现在,我带你入蜀川。”李曲淮比了个请的姿势。
“好。”
跟随着李曲淮的脚步,穿过蜀川的拱门,一切都焕然一新。这里是平坦的腹地,已经到了深冬,却仍有绿色的草原覆盖。凡是踏过的地方都步步生莲,隐泛清香。由于去大殿要行很远,为了快些,李曲淮带着万邬御剑。向下看时都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建筑,而最大的一块空地上都是练功的弟子。
“以后,你也得练。”他瞥了他一眼。
“那你呢,师……曲淮……”她莞尔一笑,脸一阵泛红。
“我是高级弟子,自然是独自练。”
“真是奇怪,还分高级低级。”她怪嗔道。
“好了,我们到了。”
一眨眼的功夫,随剑下了地。而万邬看到的不是什么大殿,只有一片灼灼桃林。
“曲淮,这是?”
“穿过去,就是大殿。”他伸出手来,准备带她进去。见她半日不动,还后退了几步,又说:“我可不是想要轻薄你,这桃林要有我的仙气带领才能进入。”
“好吧。”万邬把手交给他,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一阵晕眩过后,就看到了富丽堂皇的“大殿”。
大殿的周遭古树苍天,绿树成荫。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顶璎珞,直插云霄。红墙边有松柏掩映,琉璃瓦上刻着某些不知名的神兽,在阳光下闪耀着灼眼的光芒。房檐翘起,挂着铜铃铛,风一吹就铛铛作响。前方红漆朱门上挂着一牌匾,俨然三个端正大字“篁邬殿”。乍一看,万邬的名就挂在匾的中间,真是好不气派!这阁楼于刚刚在空中看的大理石建筑显得格格不入,若李曲淮不说这里就是各位资深前辈的住处,还以为回到了骏都。
李曲淮松开她的手,头仰起来,凝视前方,道:“进去吧。”
“你……不去吗?”
“我在门外等你。”
“好。”
万邬转身而去。
大殿内灯火微弱,灯掌上的烛焰一闪一跳的,只隐约看得到前方有一个“宝座”。沿着华毯的方向走去,逐渐看到了一位清风道骨的老者。万邬看不清全身,只看得到脸。
他一捋长须,眯着眼睛笑,很像一个慈父。
“你便是万邬郡主?”
万邬惊诧,她从未见过这位长老,但他却认得自己。
她颔首。
“郡主为何来蜀川?”
“我来蜀川是为了历练。”
“那你可知一入蜀川便要与外界断了联系?”
“来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既然郡主决心已定,也过了朱颜阶,今日,便是蜀川弟子。”
“万邬谢过,敢问长老何名?”万邬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等待着他的回答。本以为他会排斥自己的身份,没想,他不但不排斥还接受。要知道,当初蜀川建在皇都之上,引起过父皇的大怒。后来不知怎的,也就放任不管了。
“清风。”
他一挥浮尘,走后面的画屏中走出了一个翩跹少年。殿里的烛火一瞬间通明好似白昼,照的通明。清风长老有着一头白发,岁月在他的脸上已经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但那双慈眼,使人过目不忘。能坐在这大殿的宝座上,想必便是掌门。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而旁边的少年,同样一身素衣。他比李曲淮矮些,不过同样很高。他的脸修长,目中闪烁着雷厉,让人难以接近。青丝束起,但不留余。
他走过来,看着万邬,冷冷道:“我姓南宫,名陌愁。字泫顾。以后,我便是你的大师兄。”
万邬不寒而栗,紧握手中的弓:“哦……”
原来面前的男子便是蜀川大师兄,蜀川下一个掌门。对于他,万邬只知道他一直钟情掌门的女儿,从不与别的女子接触。
清风道:“万邬,今后你就跟着大师兄,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向他请教。”他看了一眼南宫陌愁,又说:“陌愁,你愿意吗。”
“弟子愿意。”他几乎不思考,脱口而出。
“你呢,万邬?”
“可……”万邬刚想说曲淮时,欲言又止。顿了顿:“可以,弟子愿意。”
“嗯,去吧。”清风眯眼一笑。
出了大殿,万邬特地看了看,却没了李曲淮的踪迹。
“你在看什么?”南宫陌愁忽道。
“没……我只是好奇。”万邬对上他的眼,深邃如黑夜,看不到边际。很符合他。
“跟着我。”他负着手,向前走去。万邬很想问他,去哪里?可见他一副冷清样,被怔住了,只好一路更随。
路上。
“你叫万邬?”
“是的。”
“你是骏都人?”
“是的。师兄,你是怎样知道的?”
“听师父说的。”
“师父?”
“就是清风掌门。”
原来,南宫陌愁和清风的关系很好。走了一阵,就到了另一处地方。竹子半遮半掩处又看到了一个拱门,不大,很单调的大理石白色。南宫用手抚着拱门,俨然出现了“奂门”二字。
“奂门?”
“你带的是奂门的玉佩,便从属奂门。”南宫看着她腰间的玉佩说。
“哦。”
“我们一起进去。”
万邬下意识的把手伸出来,李曲淮说要有仙气才进的去。而南宫只是诧异的扫了她一眼,就独自进去。
万邬窘到不行,李曲淮诓了她。
没走百步,就看到李曲淮坐在石墩上呷着茶,悠闲自在。还以为他去了哪里,原来在自家小院独欢。卿伶告诉过他,蜀川的每个有德望的弟子,都有自己独属的居住。而深鹍对蜀川有难以磨灭的功绩,难怪。
兴许是看到了南宫,他放下茶壶,走过来。“师兄!”
“师弟,这是……”
“我知道,她叫万邬。”他看万邬一眼,觉得不妥,又说:“我在朱颜阶遇到的,资质不错。”
“……”
万邬无奈一笑。
“既然你们互相认识,那就简单多了。”
“泫顾,我可以教她。”
万邬颇为吃惊,自己都还没有发话这李曲淮就先发制人,心里肯定有鬼。想要说什么,看南宫的冰块脸又说不出来。
南宫瞟了他们一眼,又道:“那么,曲淮,万邬就交给你了。”
说罢,一个幻术,不见了踪影。
万邬喃喃:“一霉到底。”
“噗嗤!”曲淮一笑。
“笑什么?”
“我听到了。”
“你存心的吧!”
他笑得更大声,仿佛整个蜀川都是他的声音。“好了。我以后不诓你了。”
万邬打心底里不相信。
李曲淮的交给她的,除了射箭就是射箭。她丝毫提不起兴趣,感觉每天无聊顶透。而曲淮永远只说一句――孺子不可教。而万邬则想说,当初明明是你说我有资质。我学剑很有造诣,你非给我一把弓,害我总出丑。
三个月后。
她不会的射箭终于有了起色。李曲淮为此高兴了很久,甚至有请宴的想法,万邬拒绝了。李曲淮告诉她,用不了一个月也一定把你这个孺子教的滚瓜烂熟。万邬对此深信不疑。
庭院内。
李曲淮坐在石墩上发呆,万邬悄悄走到他的身边。刚想要吓他一跳,没想到李曲淮以极快的速度箍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
“李曲淮,放开!”
“原来是你。”他放下。
万邬来到另一个石墩,正襟危坐,问道:“我来这里好久了,想看看奂门以外。”
“要出也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
“也没什么,我怕你丢我的面子。”
“再怎么丢脸也是你选的我!”万邬一气,站起来想要离开。
看她心情不好,他又补了一句:“既然想去,我带你去。”
万邬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他那清凝的眼眸,纤尘不染。“我想要现在就走。”
“嗯。”
李曲淮一挥衣袖,两人就来到了那天看到的空地。奇怪的是,四周空无一人。
“人呢?”
“今天不是练功的日子,你挑的时间很好。”
“还有假日之说?”
“嗯,你得习惯蜀川。”
万邬心里苦闷,自己心心念念的来到“操练场”根本没有一个人。李曲淮又在耍自己,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一阵失落。
“没人怎么练”她忿忿。
“我不是人吗?”
“我是说,我更愿意看到其他人。”
“好的,告辞。”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李曲淮已经不见了踪影。万邬一阵哑然,无名火燃起随即又消失。她沿着场走了起来。‘我不该这样说他的,虽然他脾气不好。’
抬眸间,看到了对面一个素衣男子。她定住,看了许久。身形颀长,不留青丝,肤若凝雪,态若冰块。这不是南宫吗?
“大师兄!”万邬喊了一声。
那人缓缓走进,刚刚还有一定距离的人,此刻就在一尺处。万邬早习以为常,李曲淮便总是这样消失在空气中。可能,蜀川的人都这样。她认为。
他看着万邬,道:“怎么,奂门呆不住了?”口气依旧冷冷的,仿佛千里冰山阵阵寒意袭来。
“呵……二师兄带我出来练功。”她勉强道。
“那他人呢?”
“走了。”
“那你的玉佩呢?”
万邬寻摸着,腰间空无一物,半日才说:“可能是掉了吧。”
“玉佩系上了便一生不会掉,除非系上的人收回。”南宫句句铿锵有力,而她仿佛犯错的小孩,眼神不知放哪。
她窘迫,肯定是李曲淮。
“哦……哦……”
“既然进不去的话,来沅门。我们那有湘房。等他气消了,自然会来找你。”
原来,李曲淮脾气不好是众人皆知啊。南宫带走了万邬,安排她住进了沅门。
连续几天,李曲淮都没有再找过万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