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低头深吸气叹出,“不是威胁你,是你…”
“他是我爸!一个我讨厌的人。”杨兰腾得站起身,瞪大眼望着李武,“但不许动他,和他们!”
李武是个什么样的人,杨兰很清楚。而她自己在干什么,她也很清楚。所以她一点都不希望他出现,他也不该出现。她的复仇计划正在一步步进行,她没想回头,也没想过再能回去。留下那封信是她的决心,也是诀别。而如今他出现,无疑会打乱她整个计划。她决定不走,也不会跟他走。从深水潭被救起那刻起,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上那个人渣一起下地狱。
虽已生死无畏,可一生短短十余载落得如此结局,杨兰还是忍不住转头掉泪。邪恶命运从没放过她,掐着她的咽喉让她屈服,得意看她奄奄一息,没人知道的痛苦绝望,无法诉说的耻辱愤恨,即使不甘不服,也只能如落叶凋零,爱恨秘密也会随后一起埋入黄土,无人得知。
第一次见她无声落泪,李武手足无措杵在旁干着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不想回去?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走,谁也别想带走你。”
“你给我滚出去,滚!”
见她垂头喊得斯格底里,攥紧两个拳头咬牙切齿,全身颤抖快瘫软下去,李武一把扶住眼前的泪人,皱眉难过。“我不走!你是我的!你爸今天来,刚好。我要和他说,我要娶你,要你做我老婆。”
杨兰抬头盯着眼前神情认真的李武,不失清纯又妖孽地一笑。“你想娶我啊?凭什么?”
她的喜怒无常,神秘独特带着攻击性的美,让李武看呆了小一会才回神。“凭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笑话!”松开李武的手,杨兰泪眼蒙眬笑得放肆。“喜欢有什么用?像喜欢猫狗一样,难不成因为喜欢,我就要和畜生过一辈子?”
“不是那样,我也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好啊,你说过的话,我记下了。现在我想一个人安静,你出去吧。”杨兰坐下转头,嘴角勾起一抹邪恶冷艳的笑。和你做戏真累。幼稚。
“兰兰。”
李武正准备出去,见杨义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房门口。“岳父你来了。那,你们聊,我出去招呼客人。”
杨兰转头诧异起身,见杨义成灰头土脸站门口,冷眼冷语道。“你来干什么?”
“回家吧。”
听着低沉透着疲惫的声音,杨兰的心像被刀捅了一个大窟窿。皱眉沉默几秒,突然变得暴怒。“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来!从小到大你就没关心过我,现在来找我,想弥补什么!我告诉你,一切都太迟了!都回不去了!你也什么都弥补不了。就当我死了吧!”
一切,真的太迟了。想着从前到现在包括他对自己的种种,愤恨的眼泪再次将她湮没。她恨他,恨那个人渣,恨自己恨所有一切。她的世界从内崩塌,尖叫着绝望,却看不到退路。她快疯了,却没人能救她。
见她大声哭吼,杨义成起初被吓愣在原地,犹豫往前走了两步,又止住,小心翼翼开口。“是我和你妈没照顾好你们,我们有责任。要你不想读书,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不逼你…”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是你窝囊没用!是你一次次被人骗!这几年也是你,一分钱都没拿回家!我们怎么熬过来的?你不清楚还是忘了?”
见杨义成低头默不作声,杨兰更来气,擦擦泪继续。“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帮你回忆回忆。我妈街头摆摊,被人欺负烫伤,宇轩辍学,至于我,从纪州读小学开始,没少被嘲笑欺负,被高利贷的人差点带走,穷到没钱买盐买资料上补习班,漂泊几年居无定所回到乾江,住在随时要倒塌的泥砖房里,奶奶几十岁的人还要被隔壁亲戚骂到哭,宇星…”
“不要再说了!就算你不愿意跟我走,但你妈病了,现在还在医院打点滴。”杨义成脸色难看别过脸,不敢直视瞪着自己的杨兰。
一听余曼婷病了,杨兰一时住了嘴。但看杨义成一脸心虚,不免轻蔑一笑。“骗我有意思吗?不过挑几件你容易想起的,一堆事没提呢!我这辈子就是恨你!”
“你不信我没办法。但你妈是听说你留封信就离家出走人,才急病了。”杨义成不太习惯的看了眼杨兰,又眼瞟别处。
因为我,病了。杨兰愣住,也不再管什么狗屁复仇计划,满脑子开始担心余曼婷,着急问。“我妈现在怎么样?什么情况?”
“现在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她。”
“你怎么能不清楚,你怎么能不打电话去问?”
杨义成一激动,说话大声了些,“因为你妈说,一定要找到你的人!不用担心她。”
杨兰暗暗骂了句自己混蛋,决定跟杨义成一起去看余曼婷。“知道了。打扰别人几天,帮我给100给这家的老阿婆。她一直都很照顾我。”
虽有仇报仇,可有恩报恩。何况阿婆和那个人渣的老婆都是可怜人,被拐来这生儿育女度过余生,她同情却无力帮助她们。用她们的话来说,已经在这安了家,也早就放弃逃走的念头。再说,自己也是不幸中一员,14岁早早凋零的花,她自己都无法解救自己,何来解救他人。人还未活过半生,竟看了经历了些肮脏龌蹉事,不免唏嘘感叹和差点发疯了结了自己。
李武要送杨兰走,杨义成也为了礼谢李武一众兄弟的不为难,呼啦啦一帮人去了酒楼。酒足饭饱后,其他人都散去,李武送醉酒的杨义成回到了乡镇杨兰寄住的亲戚家顶楼。
见杨义成醉酒归来,一进门,杨兰便被杨义晴一顿臭骂。“长本事了啊,留封信就离家出走!你爸喝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担心你!”
几天没回,一回来就被骂,没人关心过问她发生了什么,加上担心余曼婷,杨兰也厉起眼。“没人让他喝。”
“还顶嘴!你爸白疼你这个白眼狼!”
“是,我这白眼狼都不记得我爸疼过我。”
房间里,杨义成正趴在床上吐得稀里哗啦,陆小芳正在照顾,李武一直帮忙拍后背,嘴里没停得喊岳父,问好点没。见这边吵起来了,李武起身站到杨兰身边。“有事吗?”
杨义晴也不管他是谁,“你说你爸没疼过你。你三岁那年生病,听到你不行的消息,你爸丢了几十万的生意合同没签就赶去看你,你敢说他不疼你?你到底有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