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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的废墟上,断壁残桓般的支离破碎,堆积的残体狰狞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秦桑持剑,缓缓支撑自己站起,看着周围一片尸体,她早已分不清究竟是秦家军的,还是燕北敌军的,就如此刻,早已分不清面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当她带领士兵来到东岭时,周围便早已尸体遍堆,当她看见父亲跪在地上,身上早已被箭射满,垂着头颅,却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不肯倒下时,心中仿佛被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怎么也补不上。

看着前方的敌军一点点逼近,秦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眼中一片赤红,她疯狂地杀戮,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般,手中的红缨枪挥舞地接近麻木,银色的铠甲被血染成了鲜红。

“将军,我们快拦不住了!”士兵对着燕北副帅说道。大部分兵力在胜利之后已经撤退,他们不过留下来善后,谁知道半路冲出来个疯子,不……不是疯子……士兵看着全身是血的秦桑一步步逼近,眼中的戾气让人从心底发颤,是恶魔!

“废物,我们近千人还拦不住他们区区三百人?”副帅狠狠地啐了一口,手持着剑刚想一探来着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他燕北军怕成这般模样。

谁料他不过迈出几步,便看见不远处一个周身染满鲜血之人手持长枪缓步走来,她脸上沾着点点腥红,让那张原本清冷的脸此刻像是从地狱深处绽放的死亡之花般带着近乎妖异的冷厉,每走一步都带着铺天盖地的决绝与戾气,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那将领瞳孔微缩,声音霎时颤抖:“你……你究竟是何人?”

秦桑眸中冷冽,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来取你首级之人”

长枪冷光一闪,空气中一道鲜红滑过后便再无了声响。

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向战场中央,缓缓俯身,将秦牧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整个手臂和指尖都泛着苍白,她张了张口,没有哭,声音却抖得让人从心尖都开始发疼:“爹爹,没事了,都结束了,桑儿带你回家……我们这就回家。”

“少帅!”李定驾马匆匆赶来,跪在秦桑面前,看见她哽咽道“燕北主帅在您走后暗袭军营,夫人她……不堪受辱,自尽了。”

秦桑猛地怔了怔,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猛然抓住,狠狠挤压一般叫她疼痛地近乎昏厥,她紧紧咬着牙关,一把抓住李定的领口,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少帅,”李定握住了秦桑的手,实在不忍看见她这幅模样,别过头,红着眼眶道“夫人她,自尽了。”

闻言,她顿时只觉得喉间一阵血腥,仿佛一把火烧尽了四肢百骸,再无力支撑,眼前渐渐模糊,重重倒下:燕北……总有一日,我定要亲自征伐,屠你满城。

南楚皇城,东宫内。

男子一身玄衣,逆光而站,身材颀长,一双凤眼冰冷寒冽如深沉的大海,薄唇如水,眉目如画,如谪仙般俊美非凡,浑身透着疏离淡漠,男子开口,声音清冷:“此事……当真?”

跪在地下的黑衣男子肯定道:“回殿下,是军中快马加鞭连夜传书,此刻,想必陛下也应该知晓。”

南陌神色有些复杂,薄唇紧抿,可惜秦家一门忠烈,竟落得如此下场。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秦桑……

南陌缓缓摩挲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冷冷道:“秦牧,南楚百年来的最强将,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击溃,东岭一战没那么简单。”南陌眼睫微垂,如玉般的手指轻轻一下下地轻敲桌面,倏尔,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影,去差一个人。”

华阳殿内,重重帘幕之下。

女子一袭凤鸾曳地群,一双凤眸此刻早已泪眼朦胧,缓缓跪在眼前男子面前:“皇上,秦将军戎马一生,戍守边境近十年,东岭一战,誓死捍卫国土,为国捐躯,臣妾请求皇上,看在秦将军为我南楚曾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至少,不予施罪,保留他最后的荣誉。”

南辰连忙扶起女子,神色悲痛:“皇后这是何话,秦牧不仅仅是南楚的第一大将,还是朕最好的兄弟。如今,他为保卫朕的天下而殉国,又如何会怪他?”

南楚皇室一向子嗣稀少,他的父皇当年后宫又只有母后一人,他从来无兄无弟,自小就与秦牧交好,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弟,那时南楚根基尚不稳,他又是年少登基,内忧外患,若非秦牧,他又怎能坐稳这南楚浩浩江山。

二十年前……

“秦牧。你说这江山,朕真的能坐得稳它吗?”南辰看着脚下的万里河山,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眼看东陵接连骚扰南楚边境,可这大将军顾源明显有意给他下马威,谎称卧病,不肯带兵,他别无它法,只能看顾源眼色行事,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他究竟还要过多久?

秦牧嘴里叼了狼尾草,伸了伸懒腰,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顾源又欺负你了?”

“秦牧!朕没同你说笑,”南辰有些微愠,秦牧去年已经加冠袭爵,却仍是这幅纨绔不羁的模样,胸无点墨还处处惹祸,若不是他给他兜着,那堆叠如山参他的奏折,就能让他永世不得再入京城。

一副永远站不直模样,秦牧将胳膊搭在南辰肩上,笑道:“我看顾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若军队在我手中,不出七日,我定打得东陵军屁滚尿流地逃回老家。”

南辰缓缓扶额,他就知道,这家伙一点也靠不住,还满嘴胡话。

即便是顾源肯亲自率军,也不敢保证能击溃敌军,他一个京城中不晓战事的纨绔子弟,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南辰负手,重重叹了口气道:“秦牧,如今权臣当道,朕这个皇帝,当得委实窝囊至极。若朕有朝一日能重握大权,定会铲除奸佞,整顿吏治,重还国泰民安。”

幼年登基,先是太后垂帘听政,后是大将军把持朝野,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傀儡,他又何尝不想做一个爱国爱民,万民敬仰的好皇帝,可他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这么多年的屈辱让他清楚地明白,要想实现心中所想,首先就得拥有足够的权力。

闻言,秦牧缓缓收齐了以往嬉笑的表情,神色认真,定定地看着南辰:“陛下,您下定决心了吗?”

南辰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这是他的梦想,也是全南楚子民的梦想。

秦牧缓缓跪下,俯首道:“臣,万死不辞。”

南辰记得很清楚,那是秦牧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对自己行叩拜大礼。

此后秦牧便像变了个人似的,重归朝堂,处理政事,公然与顾源分庭抗礼。

而后又主动请缨攻打东陵,他便亲封秦牧为神武大将军,派兵十万。

谁知,从对上东陵开始,仅仅七日,秦牧不仅击退敌军,还硬生生打过了东陵边境,收了三座城池,之后更是名声大振……

从此,秦牧一路征战,从未败北,为南楚开拓了四分之一的疆土,使南楚一跃成为七国中第三大国。

“是朕对不起他。”他扶住额头,随着秦牧战功越来越显赫,在民间的声望也越来越高,他开始忌惮,开始顾虑,开始担心秦牧会变成第二个顾源,所以他有意将秦牧派往边塞,也有暗中意削弱他的兵权。

他怕啊,他怕一朝兵变,黄袍加身。

秦牧同顾源不同,顾源狼子野心玩弄超纲人尽皆知,他若想称帝名不正而言不顺,必定会引起民怨,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他虽一直有称帝之心,却不敢有此举的原因。

可秦牧呢?铲除奸佞、守家卫国,他是南楚的大英雄,是民心所向。一旦他有了异心,南辰怕不用他阻止,全城的百姓都会大开城门,箪食壶浆出来迎接。

他过够了提心吊胆,君不为君的日子。他甚至在心底有那么一丝丝期望:也许有一天宫中会传来秦牧突然战死的消息,届时,南楚之内再无一人可威胁到他的皇位。他便有足够的能力,守护所想要守护之人……

“皇上别这么说,秦将军为国捐躯,是铁骨铮铮的英雄。臣妾也知晓自家妹子虽看似清冷,骨子里却很是刚烈,可臣妾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会也随着秦将军去了……只留下桑儿孤苦伶仃一人,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刚过十四岁的孩子。”许熙想及此,眼眶又是一红。

南辰拍了拍许熙,安抚道:“皇后放心,桑儿是秦牧唯一的子嗣。朕这就下旨接他回来,让他袭承秦牧的爵位,定然会保他一世无虞。”

许熙感激地点点头,虽觉得哪里不太对,却也未曾多想,俯身道:“谢陛下。”

南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华阳殿。

“娘娘,”青杏确保殿内无人后,才在许熙耳畔低声说道:“秦家这回是真的完了,那陛下万一再追究起当年的事,我们会不会……”

“不会,”许熙眸色冷了冷,淡淡道:“只要还有陌儿在,他即便是查到了当年的事,也奈何不了我。”

“况且,”她缓缓勾唇,笑意阴冷“秦家这步棋,还没有完全堵死。”

那璃龙青玉,不还在秦桑手中吗?

入夜,整个皇宫被一片寂静笼罩,寒风连人心尖上那一点点温热都要吹散一般,刺骨的冰冷。

帝王褪去白日里的伪装,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将冷酒灌入腹中,眸底一片赤红,紧紧握住手中的银杯,指尖微微泛白:“秦牧死了,他竟然死了……”

“秦牧死了,陛下应当高兴才是。”暗处一黑衣男子缓缓走出,恭恭敬敬地为帝又添上一杯佳酿。

是啊,他应该高兴才是。南辰晃晃悠悠地支起身子,十六年,他足足等了十六年才等到今天。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也不愿看到今日的局面的,可是!他们都在逼他!都在逼他!

他知道若没有秦牧,这江山怕是早就换了主人,所以他一步步退让,一步步妥协,也最终换来的是什么?是他最爱之人的一具残尸,一具面目全非的残尸,可他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连为她讨回公道的能力都没有。

而这一切,也是因为秦牧。

而如今,他死了,他死了啊……从今年往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了。

“对,我应该高兴才是,”南辰端起酒壶,一饮而尽,眼眸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凌厉的光泽“她欠我的,也该还了。”

黑衣男子拱了拱手,开口:“既如此,陛下何不现在就展开行动?“

“不”南辰抬了抬手,面容之上往日温润之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狠厉,就连黑色的瞳孔仿佛都染上了赤红,蠢蠢欲动的仇恨叫嚣着,几乎就要破茧而出“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带给朕的痛苦,朕要加倍地偿还给她。朕要让她在即将登上云霄之时,再将她狠狠打入地狱,让她知道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南辰在黑暗中微微勾起唇瓣,仿佛一只沉睡多年,无比饥渴的野兽:“一切,都该拉开序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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