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滑天下之大稽！
楚烟然无力的躺在冰冷的青石砖上，眼角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滑落。
爹爹，烟儿不怕死，烟儿什么也没怕过，可是现在，烟儿好怕，烟儿头好疼。
爹爹，你听到没有？
你们都走了，就剩下烟儿一个人。你们为什么不把烟儿也带走？不是说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吗？怎么就说话不作数了呢？
楚烟然此刻像一个真正的十七岁的小女孩儿，把自已蜷成一团，放肆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还依稀记得，儿时的一个端午节，姐姐独自出门，掉进了泾河里，浑身湿漉漉的，让李奶妈抱着回来的。
七年前。
原来是七年前的事。
姐姐那日回来，受了惊吓，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烧的一塌糊涂。
当时小楚烟然用手去探姐姐的额头，温度热的灼手。
楚萧然烧了一天一夜，急坏了爹爹，到处寻名医为楚萧然诊治。前来诊治的医者里面，有一位叫做孙长青。
世事难料，许多事情都悄无声息的联系在一起，错综复杂，一团乱麻。
孰是孰非，孰好孰坏，也都分不清了。
——
——
“重不重要，你都不会知道。”
她只留下了这句话，却不肯告诉他一个事实。
慕容适坐在楚烟然寝殿里的软榻上，忽然觉得有些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手下的人报告说她要走，就忍不住发了脾气。然后飞一般的到了朝阳殿。
甚至还想用皇贵妃的位分来劝阻她离开。
他早该想到这一天的。
然后他又退而求其次，想借她之口弄清楚七年前他救的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她也不想告诉他。
生平第一次，他拿一个人没有任何办法。
慕容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水，仰头一口喝下去。
一阵凉风从窗户挤了进来。门外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应该是又下雨了。
慕容适走到窗边，任由冷风吹在他的脸上。
在冷风的刺激下，慕容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刚才和楚烟然的交谈。
他还不能确定芫妃到底是不是七年前他救的那位小姑娘，但可以确定的是，芫妃肯定知道当年他救的那个人是谁。
慕容适这才发现自己对芫妃的身世一无所知。
或许是一直不在意。
她有什么亲人，进宫以前和哪家的小姐交好，他都不知道。
慕容适突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如果芫妃不说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
芫妃像他料想的那般，和梁王是认识的。梁王甚至为了她，暗自准备了三万暗卫，护送芫妃出宫。从今天开始，那批人已经在悄悄的运往皇宫了。
梁王这个人，从慕容适认识他到现在，就从未看透过他。他在朝堂上不支持任何人，私下也不与大臣们来往，手中的权利也可以随时抛弃。这世上的任何事情与他而言都仿佛是一样的无趣。慕容适甚至还想过利用赐婚来监视一下秦朝烨，但后来终究还是作罢了，因为秦朝烨那年救了他一命。
慕容适那时就知道，这个人无论心里在想什么，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梁王只会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不是夺命冷箭。
所以，登基三年多，他从未对秦朝烨起过什么坏心思。甚至还放心的把大半权利交到秦朝烨的手里，让秦朝烨成了宛如摄政王一般的存在。
直到那一天，他带着芫妃去了梁王府。
本来他也是没什么意思的，临时起意而已，那时他自己还嘲笑自己的多疑。
可谁想到他却歪打正着，窥破了秦朝烨的一丝心境。
秦朝烨看向芫妃的眼神，秦朝烨自己或许都不知道，那样的眼神有多么温柔，仿佛他的所有感情都在其中了。
宴席间，他装作和秦朝烨是敌对关系，一面不痛不痒的跟秦朝烨说些废话，一面又密切的关注着芫妃的神态。
这期间，他观察的太过于专注，甚至都没在酒水上设防，酒过三巡之后，他终于撑不住，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昏迷状态。
醒来后，自己躺在床上，一旁的软榻上睡着芫妃。
她的眼底还有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知道昨晚睡得很晚。他心里除了对于这件事的意外，更多的情感竟是有些生气。
于是他故作宠溺，在秦朝烨面前夸张的关心着楚烟然，像是在和谁赌气一般。
慕容适摇摇头，自嘲一般的笑笑。
她就要走了，而她所带给他的，又岂是这仅仅几月的时间可形容的？她的美丽，她的心计，她的身世，她的秘密……娇羞的她，胆小的她，天真的她，沉稳的她……千百副面孔亦真亦假，都是她。
她是鲜活的，不同于后宫里被家族训练成木头玩偶的任何一个女人，她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谋划。
这样好的她，都让他舍不得放手了。
可是，他慕容适又有什么资格不放手？就像刚才芫妃说的那样，他有后宫三千佳丽，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而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是他一辈子都给不了的。
芫妃进宫第一天就告诉过他，那句话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皇上，奴婢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心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时他只当是她的小心机，只为了引起他的兴趣，，获得更多的宠爱，好在后宫中立足。她想这样算计着走下去他自然懒得拆穿。
可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初见芫妃时的定论。
今天，他才终于明白，真实的她和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她对自己，根本就不屑于用男女之间的感情做筹码。或许还可以换个说法，她对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慕容适突然就把之前他所迷惑的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芫妃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梦，让他有一丝可以找回心中所爱的希望。
这场梦很美，他完全的陷了进去，陷入了他为自己编织的温柔乡里。
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