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风和秋皖通完电话，卸下一天疲惫，一身舒爽。一天又在忙忙碌碌中结束。天色完全黑下来，星星极少，显得这巨大的幕布像要吞噬人间一样的霸道，沉重。远处的灯火点缀着单调的夜，寻风在寒凉的气温中不自觉想去摸烟抽一根，转念一想，自从秋皖回来早就戒了不是么，在空无一人，星光黯淡的阴影里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尽管她不会看到。
收起刚刚的放松和柔软，转身就是目光凌冽，铁面无私的刑警，在反差如此大的角色中频繁自然转换，不仅不让他觉得累，反而满足和舒畅。工作和家庭，同样的担当和责任，只不过，一个于公，一个于心。
办公室里比刚才出来前更冷清安静不少，一半人下班回家，一半人还在加班加点完成任务。寻风交代了他们几句话，就离开去医院看望韩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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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风提着刚给韩斌买的一些蔬果慢悠悠踱过走廊。医院，连接生死的地方，自然把人性的善与恶暴露得淋漓尽致，人间百态也都呈现万分。
有出了门就骂“老不死”的媳妇，有恨不得给医生跪下的老人，有怀抱新生儿满心欢喜的父母，就有哭喊得撕心裂肺的子女……怪不得有人说过，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去医院重症病房区看看，看死亡是何种残忍冰冷，看别人是如何抵抗生命消逝这种不可抗力……
无数次感谢着健康真好之后，寻风走到了韩斌病房门口。
借着小窗玻璃望进去，果然，病床边坐着一个清瘦，留着长黑发的姑娘。寻风轻声敲了敲门，就开门进入。
正在享受着佳人贴心呵护的韩斌显然把好心探望他的寻风视作了不速之客，不顾眉眼处还肿着，瞪大了了眼，呵斥寻风破坏氛围一般。
倒是辛蕴一见寻风来了，主动起身，叫一声“寻风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还把自己刚才的椅子让给寻风坐。
寻风见状，故意回瞪韩斌，一脸被迫却又得意的样子，好像说“你看吧，有人欢迎我来就行了。”
韩斌气，不去看他，眼神只锁着辛蕴。
“诶，你先起来，让辛蕴坐下给我剥橘子”韩斌命令式的口吻冲着寻风，寻风差一点一句“你个兔崽子”脱口而出，好在忍住了。
辛蕴看出来不对劲，无奈拿起刚剥了一半的橘子，在寻风的另一侧，坐在床边，继续剥。寻风这么看过去，辛蕴的长发随意挽着，寻风看着她，立刻就想到了秋皖，秋皖也喜欢这个样子，几丝碎发掉落下来总不管，反而多了些温婉随性的感觉。
猛然反应过来，自觉失态，看韩斌和辛蕴都没注意到自己，松了口气。
……
在第四次看到韩斌用嘴接过辛蕴喂的橘瓣，然后嚼的一脸欢快地转过头向自己炫耀的时候，寻风狠狠封印住上去暴揍他一顿的心情，突然，笑了，笑得让韩斌一脸惊恐。
“辛蕴，我和韩斌有点事谈。”果然不出他所料，寻风开口了。
“哦，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吧～”辛蕴也不舍，但无奈，她分的清轻重。
“这橘子……”
“给我吧，我喂他”寻风主动接话。
辛蕴没看到韩斌急切地给她使眼色，乖巧地把还剩一半的橘子递给寻风。寻风笑得人畜无害的。
在寻风和韩斌的目送中，辛蕴款款离开，等一出门，韩斌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出来，大骂着，“呸！畜牲！你他妈结婚了不担心，老子好不容易有女朋友了想发展发展，你他妈就这么做？？！！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寻风把剩下的橘子塞在自己嘴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像说，我看你能蹦哒成什么样。
韩斌不敢太大幅度挣扎，只好作罢。
寻风见他泄气的样子，欺负他真好玩，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惹得他一阵骂和白眼。
两个人不说话，空气中一阵诡异的静默，寻风坐正，认真地对韩斌说。“不用担心，她不会离开你，她很喜欢你。”
韩斌听到，转过头，正对上寻风的眼睛，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审讯时，抓捕时，布置任务时他都见过，无比坚定，无比自信，让人不得不愿意去相信，这一次，韩斌也同样相信寻风。嘴上仍旧不甘心，闷闷地开口，“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寻风垂眸，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她看你的眼神，和秋皖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当然这只是在心里想着，他才不会把这么酸溜溜的话说给大老爷们儿听，只邪笑着道，“你爱信不信。”
……
“说正事儿，”寻风及时开口拉回了话题。
“那天那几个人，把你车里的行车记录仪拿走了，什么都查不到，还有路过的监控，没有一张能清楚拍到人脸，而且是套牌车，查不到……车一直到了西决山那边进了监控盲区，再就没影子了。”寻风慢慢说些这些天的情况，韩斌躺在床上，愣愣看着天花板听他说。
寻风说完，看韩斌也没有反应，正打算开口，那边突然来了句，“寻子，我要看所有监控，还有，给我找一张z市地图，越大越好。”
寻风起先考虑到他还有伤，想拒绝，但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寻风也了解韩斌倔起来谁说都不听，就答应了他，可不会想到，答应他这件事，足够让自己恼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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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的冬夜渐深，而西班牙，马德里，才正要送走夕阳。
秋皖这天下午闲来无事，一觉睡醒，睡眼惺忪中发现橘黄色的夕阳暖光铺满了整个床铺。大大的落地窗里上演着街道的热闹，屋内温暖又静谧，秋皖只感觉舒服极了。她打算叫来一杯牛奶和一小份水果拼盘，好好享受异域迷人的傍晚。
等着服务人员送来的时侯，秋皖披了件羊毛衫站在落地窗前，观赏着窗外景色。
想到西班牙，总离不开一个词，热情似火。女郎身着鲜红色的裙子，合着节拍跳一支弗朗明戈，连裙摆的幅度都满满是性感奔放。斗士手拿大红的旗布，挑衅一般地去逗弄公牛这种庞然大物，街边的情侣会毫无忌惮来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这种肆无忌惮的热情，是嵌刻在这个国家灵魂里的东西，秋皖很欣赏，但学不来。总归，她还是算一个传统含蓄的女人……
门铃声响起，秋皖赶忙去开门。穿戴整洁的工作人员首先就露出大大的笑脸，秋皖忙让路，让他把推车推进房间。
一杯牛奶还附带了糖和蜂蜜，果盘里整齐码放的蔬果秀色可餐，秋皖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想拿起叉子开动，无意发现了果盘下面还放着一个小卡片。
以为是酒店送的问候卡，塞了一粒提子在嘴里，随意翻来卡片看一眼。只是这一眼，让她硬生生把还没嚼碎的提子艰难咽了下去。
“来隔壁，有事情说。——陆延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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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正好下午出去逛了，秋皖一个人在，她也不想一些事让苏紫知道，热牛奶没有喝，水果也没有再吃进去，匆匆换了件衣服，随手扎起头发，就出门了。
因为秋皖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隔壁只有一间，这距离十几米的路程，秋皖走得异常慢，异常沉重。但她必须面对，陆延乔已经一个月没联系她了，这次他说有事情，总感觉这一次自己真的招架不了，她已经做好了求他的准备，只能硬着头皮去。
到了门口，大大的红木门是她的最后一层尊严，犹豫半天还是没勇气按响门铃，伸出手又颤抖着缩回来。
踌躇不前时，秋皖只听一声响，牵动她所有神经——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