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皓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绑在一根粗大的立柱上,他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刺眼的光线,让他的眼睛流出了泪水,过了一会儿才适应强光。他环顾四周,断定这是一个地牢,高高的天花板一侧有一个小天窗,窗外光线很弱,天还没有亮。
他判断自己大概昏迷了几个小时,用力眨了几次眼之后,迷惑不解地望着走到面前来的小镯。
小镯得意扬扬地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头发让被迫他面对着自己。
“说实话!”她昂着头看着他的脸,声音竟有些温柔,“到这儿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来找程天宇!”
突然间张皓感觉腹部一阵刺痛紧接着全身不由得抽搐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被电击了,额头青筋爆出,表情痛苦地抬不起头来,口水都流了出来。
“啧啧!”小镯好像挺同情的样子,“小哥哥!乖,说实话就不会这么痛了!”
她拿出几片纸巾体贴地替张皓把口水擦干净,用软萌的声音说:“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你跟程天宇还有方文静的故事,我都知道,哦对了!还有程天宇那个死去的哥哥叫什么来着?”
她想了想,“对!周锦南!方文静突然从你们的生命中消失了,有些受不了是吗?先是那个傻X主动送上门来,然后又是你,你跟我说你只是为了来见程天宇?你得更有说服力才行。”
张皓低下头一直在喘着粗气,好像这样能缓解被电击的不适感。他不说话,头发再一次被小镯拎了起来,即使这样,他还是倔强地垂着眼皮不与她对视。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伪装是否被小镯看穿,因为伪装师所用的材料很稳定,不仅防水,普通的卸妆油都无法去除,需要特制成分的油性物质才能去除,去除过程也比较繁琐。
他故意不抬眼直视她,也避免了从眼中泄漏信息。
“还满倔强的。”小镯松开了手,张皓重新把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你如果不说实话,就不能见到程天宇了,而且我告诉你,如果你想把程天宇带走,也是不可能的,别说是他,你现在能不能离开都要看我的心情了。”
张皓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头缓缓抬了起来。
“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了,还用我说吗?我来这儿和小宇的目的一样,想知道文静在不在这里。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去想办法,只要能把文静带走。”
“唉!又一个情种!”小镯感慨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这样吧,你陪我聊聊程天宇和方文静,如果我觉得满意了,就放你走,程天宇恐怕你是见不成了,怎么样,我们现在形成共识了吗?”
张皓无耐地点了点头,面如死灰。这个女孩想知道程天宇和文静的情况,说明她手中的资料还不够,他现在无法知道她的用意,也无法仅凭手中的资料断定她与程天宸之间的关系究竟怎样,看来,她对程天宇和文静很感兴趣。不过,为什么她不去直接打听程天宇呢?
说明程天宇很有可能同样被囚禁着,或者根本不吃她这套,对她充满了敌意,他希望尽可能多的了解她的想法,并使她放松警惕。
小镯见了他的样子心里非常鄙夷,这家伙比程天宇的骨气差远了,不过也不能这么说,程天宇还有亲王护着,迟旭可是单枪匹马冒险来到这里。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能冒这个险已经是极限了吧,在生命安全面前当然不得不低头,这点倒可以小小地利用一下,她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坏笑。
她的表情放松下来,用力拍了拍手,门应声开了,走进来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是那个叫小刀的男孩。
小刀进来马上给张皓松了绑,不太高兴地对小镯说:“你也太过份了,至于这样吗?”
说着他把张皓扶到一把椅子上,并为他倒了一杯水。
张皓一口气把水喝了下去,越喝越觉得口干舌燥,也许是被袭击的关系也可能是药物反应,他的头部还是隐隐作痛。
这俩个人此刻都换了装束,小刀的样子显然是入了血族的人,而小镯根据资料并没有加入血盟,却也打扮成哥特风,只不过多了几分妖艳性感,与她的年龄极为不相称,可见她在刻意融入这里,或者试图利用她独特的女性魅力找到存在感。
也许并不是她不想加入,而是有人不允许她加入,这个人是谁呢?
“你懂什么!”小镯不屑地怼了小刀一句。
“迟旭,我很好奇,假如程天宇、方文静和你,你们三个人只能有两个人从这里回到雾城,另外一个人会用生命换取这份自由,你该怎么选择?”
张皓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想也不想地说:“你不如直接问我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的。”
小镯笑了笑,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要能让文静活下来,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我有些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脑回路,方文静与她的警察男朋友还挺恩爱的,有你们什么事呢?你们图什么?”
张皓有些语塞,他略思索了一下说:“这不是图什么的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分很多种,友情、亲情与爱情……不一定都是求回报的,人们尽管会有浮躁的一面,但是一旦你与某人共同经历的事情越多,你们之间的情感就越复杂,可能是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最终已经分不清哪种成分多一点。假如有一个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跟你一起长大……”
张皓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一点,却用余光关注着身边俩个人的动向。
“有一天,你对她的感觉有些异样的时候,最初你也许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感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由于一些原因,不可能在一起,经历过痛苦的挣扎过后,你的情感不得不沉淀下来,这时候可能各种感情就会交织在一起,你已经不在乎究竟是哪一种了,只有面对现实。有些人,无法面对现实,可能就会做出极端的事,那就变成彻底的悲剧了。”
“哦?是这样的吗?”小镯好像陷入遐想中,旁边的小刀也沉浸在这番话中。
俩个情窦初开的男女好像第一次体会到感情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形,觉得不可思议,又模糊地感到有几分道理。
张皓看了他们的表情,觉得这俩个孩子本性不算太坏,本来他们应该是上大学的年纪,却要在这里替人卖命,做着违法的事情,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番理论,他是临时想到的,不知道适不适用于迟旭,他当然希望他能走出这种痛苦的感情漩涡,但是作为当局者,他却也无法超然事外。对于爱情来说,世上没有那么轻松和洒脱的放弃,如果与迟旭易地而处,他可能更执着,更坚定。
但是他凭着对这俩个人的初步观察,判断他们都是渴望爱情、亲情和友情的人,在这个怪异的圈子里生活,那份脱离现实的孤独感和不安感都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他们渴望了解圈子以外人们的感情生活。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不提方文静,你来这里还想把程天宇带走是吧?假如他不跟你走,你想怎么说服他呢?据我所知,他可比你的骨头硬多了!”
小镯有些心急,她感到自己问不到点子上,亲王已经催她好几次了,如果这次程天宇的事情办不好,非常影响她在亲王心目中的形象,之前她对付的都是些小角色,抽一顿就吓哭的主儿,简单粗暴,可真遇上软硬不吃的才更显出她的能力来,她不能让亲王轻看了她。
“你让我跟他见了面,我才知道怎么说服他,现在这么光说没有用。”
小镯听了气得一拍桌子,把张皓吓了一跳。
“我换句话说,你觉得程天宇的弱点或者软肋除了方文静还有什么?”
张皓好像被她问住了,呆呆地望着她。
她想知道程天宇的弱点,是想要挟程天宇为程天宸做事,考虑到程天宇和周锦南与文静之间神秘的相似性,程天宇恐怕跟文静一样,是他们的目标人物,也是唯一最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文静的人,如果他能跟程天宇见上一面就好了。
可眼下,他得小心配合小镯,让她觉得她已经成功控制住了他。
“你说他的弱点是文静,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张皓显得很迷惑,“你恐怕误会小宇对文静的感情了,他不是锦南,他只是由于过去的种种对文静心存愧疚罢了。”
“你还真是天真啊!迟旭!看来,你对于亲王和程天宇的关系确实一无所知。我只能告诉你,他能跑到这儿来,就证明他跟你一样,可以用命来换方文静的自由。这样的感情,是你所说的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吗?”
张皓愣住了,是真的愣住了,程天宇……???
“哈哈哈……”
看到张皓目瞪口呆的样子,小镯笑得很开心,在她眼里迟旭真是蠢萌蠢萌的,跟他朝夕相处的人爱上了他爱的女孩,他竟然没有察觉,也太弱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还需要知道其他的弱点吗?”张皓闷闷地说。
“当然需要!他可以为了方文静去死,但他恰恰不能死,如果不用他去死又不能使用暴力的话,该怎么让他听话呢?又不能伤害方文静。”
小镯认真地说。
张皓听到她说程天宇不能死,又不能伤害文静,稍稍安心,但转念一想心中一寒。
“人又不是机器,是有自己主张的,小宇跟我在酒吧里合作很愉快,做什么事情不需要勉强,他常常主动去做,所以你问我怎么让他听话,我想,如果能让他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他才会信任你。”
“哎!说的有道理!”小镯兴奋了,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就是这样!这种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知道该怎么做啦!”
她拉着小刀欢快地向外跑,跑了几步又折回去对他说:“你先委屈几天,等到机会合适,也许我会安排你见一见程天宇,如果没机会的话,我会尽快安排你回雾城。”
小镯并没有重新将张皓绑起来,她和小刀走后,大门关闭,室内黑暗下来,张皓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注意到屋子顶部一角有一个红外摄像头在工作状态。
摄像头另一端显示屏面前,一双冷酷的眼睛刚好与张皓的眼睛对视了,就这样短暂的一瞥,他感受到了一种威胁,再次举起摆在面前迟旭的照片看了看,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去雾城,找到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