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情死心碎何处归
几日后。深夜。
“唉，行了就是这里了。”
黄包车夫闻言，忙止了步。但见，宋蜜儿走下车来，打发了车夫，径直往江府的院外大门里去。未出几步，便看见江府里的一群下人追了出来，见了她，忙道了声：“小姐好！”
正当众人欲离开时，便听宋蜜儿道：“慢着！”
“小姐，有什么事吩咐么？”带头的男子恭敬的道。
“出什么事儿了，深更半夜的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回小姐，我们怀疑有人躲进了园子里，所以四下查查。”
宋蜜儿闻言，冷冷应了一声后，转身便走了。谁知刚要敲门进屋时，便听到些异样的声音。顿时，她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只哽咽着发出颤抖的声音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半晌，那里的草丛里不见丝毫动静。但是，她很肯定一定有人躲在旁边的草丛里。她壮了壮胆儿接言道：“在不出的话，我可要叫人了。我数三声，一！二……”
“不要叫！是我！”
宋蜜儿定眼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多日未曾碰面的程姚素！此时，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朱红色皮箱，正同样睨着自己。
亮黄的房间内，那只皮箱只静静的被人晾在一边。屋内，传来一阵谈话声。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这是想要离开江家，你知道我不会信的。”宋蜜儿踱到程姚素的面前，略略抬眉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
良久，见程姚素不语，她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为什么？”
她慢慢看向一脸迷茫的宋蜜儿，缓缓道：“我不想和任何人争什么，我只想带着我的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她撇过脸，不愿再看宋蜜儿一眼。但是，她敏锐的眼睛却依旧能看清她脸颊上滑落的一滴咸咸的泪。程姚素随即用手摸过眼角，转身接言道：“只有离开，所有的一切才会真正结束。”
只有离开，所有的爱与恨才会消失得彻彻底底。她才能忘记那些伤痛，摆脱那些酸涩的爱恨纠缠。
“你真这样认为？”程姚素只是点点头，“我帮你！”
闻言，程姚素兀自一怔惊愕，方开口就被宋蜜儿一口打断了道：“你不必这么吃惊，事实上，我只是帮我自己，你走了江家少奶奶的位置，我自然坐得更稳当了。”她看了她的眼，“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忙吗？我们各取所需！”
她犹豫的片刻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现在，她们唯一需要的是等待一个适合的契机，去实现她们之间的盟约，许是天意，这个机会不久便悄悄降临了……
宽敞、亮堂的办公室里，江旭言一手插在裤兜儿里，一手正欲放下刚从北平拍来的电报。而后，他走到了窗户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兀自陷入一片忖思……
电报是项子庭发来的，说是南军已经占领了北平的根据地。顺利将华剑明的军队击得溃不成军，只是途中还是失算了一招儿，让华剑明从眼皮儿子底下逃走了。所以，希望他亲自去一趟北平，详细谈谈如何完成最后的围剿问题。
要知道如果华剑明一天不擒获，他们始终是有后顾之忧的。因此，这趟行程非去不可。而且，还要越快越好！
幽深宁静的漆黑里，红着一点星火。江旭言正半倚在程姚素房门外的墙上。他的周身撩动着挥之不去的烟雾。他兀自徘徊在她的房门口，只不时回望着紧闭的门。突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在自嘲一般。而后，他弹掉了指间的烟蒂，默然转身上了二楼。
明天，他就要去北平了。他真的很舍不得离开她。所以他在临走之前，很想见见她。只是……他始终找不到一个适当的理由，去敲开她的房门跟她道别。想到这里，终不免叫人有些难堪。
翌日清晨，江旭言只略略跟宋蜜儿交代了一下家里的事，由于走得有些匆忙，他终究是没能和程姚素道一声再见。便径直上了等待已久的车辆。
隔着窗户，她只一眨不眨的遥望着渐渐远去的车辆。她不是不想见他，她只是无法再面对她。她怕真的见面了，她会更加舍不得离开他。但是，何必呢？反正她已经决定要放弃这里的一切了，见面也不过是图添伤悲罢了。
几天后，某深夜。
这天，宋蜜儿许是约了牌搭子打麻将，所以回来迟了些。下得黄包车来时，已是几近深夜。
她付了车钱，眼风余光微微瞥向前方江府的正大门。江旭言派的人仍旧守在那里，随时留意着江家宅院里的一举一动。
突然，一个漆黑的身影猛然从她身边掠过。一阵拉扯过后，宋蜜儿吃疼的被推倒在地。
“来人啊，抢劫啊。来人啊，快抓贼啊……”
尖利的呼叫声惊动了门口的人，他们赶忙追上前来，一把扶起地上的宋蜜儿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还傻愣在这里干嘛？我的包被人抢了，还不去给我追回来！迟了，我要你们好看！”她扯厉了嗓子，冲着来人吼道。
二人闻言，赶忙跟了上去。现在就是借几个胆儿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得罪江旭言目前最受宠的女人。一溜烟儿的晃悠的身影便向着小贼消失的方向转瞬没入了漆黑中。
宋蜜儿见人已走远，赶忙小跑几步靠近楼下园子里轻声唤道：“可以出来了。”
只见枝叶交错之间，走出来一抹纤细的身影。程姚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宋蜜儿见了，忙不迭的拉了她往大门口去。
她转脸看向宋蜜儿道：“可是，可是我就走了后，你怎么跟他交代啊？”
“你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你不会是后悔这么做了吧？”她紧张的一把抓住程姚素的手。要知道为了今天，她们可是着实计划了很久。只要她一走，一切就好办多了。
“我只是担心会连累到你。”
“都这会子了，还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话干什么？别废话了，趁他们追贼还没回来你赶快走吧，迟了可就来不及了！”话音刚落地，她轻推着程姚素朝门外连迈了几个小碎步子。
程姚素见状，知道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遂朝着另一端小跑而去，时不时她还是流连的回头张望一下身后那栋熟悉的洋楼。直至它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再见了，旭言……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江旭言便接到家里挂去北平的电话，并简短的告知了他大少奶奶昨夜失踪的消息。
下午的时候，江旭言便立刻结束在北平的事项，慌忙的在许易的陪伴下赶回了上海。
屋子的大厅里，跪着一干瑟瑟颤抖的下人。他派去守住门口的人早已吓得面色发青，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屋内的气氛像是因为江旭言的愤怒而结上了一层千年玄冰般，冷冻到了极点。
“老板，我们……我们怀疑，少奶奶是趁我们离开去追贼的时候不……不见了的。”说完，跪在地上的人，用余光偷偷瞄向站在江旭言身边的宋蜜儿。
江旭言循着看去，眼光兀自闪过一阵阴栗。他一把拽过宋蜜儿的手臂，用力一甩。扑通一声，宋蜜儿被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贱人！竟敢背叛我。”
呼……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只见宋蜜儿正一手捂住侧脸，一面扯着哭腔委屈的道：“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我做的。”见江旭言全然不理的样子，她匍匐在他的脚下，用手拉住江旭言的笔挺的西装裤脚，拼命的解释道：“旭言，你相信我，我怎么敢做出这等事呢？你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呀，旭言，你相信我吧，旭言。”
江旭言只是冷冷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不见底的深邃和黑暗。半晌后，他只是笑笑，一脚踹开跌坐在脚边的女人。仿如厌恶一般的突然伸手，抓住宋蜜儿的旗袍衣领，凑近了自己，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吼道：“全部都给我滚出去！我要好好收拾这个贱人。”
众人闻言吓得倏地赶紧退出了大厅，生怕走慢了连小命都悬！
“别走……别走啊……救救我啊……”宋蜜儿见众人竟自散去，顿觉一阵惶恐。现在的江旭言怕是连杀她的心也有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怎么你很想坐上江家少奶奶的位置吗？”宋蜜儿闻言身子不自觉的抖得更甚了。
他竟然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思，那为什么还要带她回这个家呢？既然，带了为什么又舍不得程姚素走呢？
迅即，她渐渐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江旭言正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她伸长了舌头，想尽一切能力努力的汲取周围的活命氧气。
迷蒙中她仿似看到了他在笑，他一直盯着自己在狰狞的笑。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死命的推拒、拍打着她脖颈上的大手，艰难的挤出：“你活该得不到她的爱，你根本就是个自私的魔鬼……”
江旭言兀自怔了怔，旋即他一把甩开她。宋蜜儿一个踉跄不稳，扑倒在了沙发上。她双手扶住胸前，大口大口的用力喘息着。
江旭言再次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你今天最好给我把我话说清楚！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哈……哈……哈……”闻言，宋蜜儿竟然独自大笑起来，忌日？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丑！原来江旭言真的如她所料，只是在陪他演戏给程姚素看！她竟是今天才看清这整件事情的真相，遂她笑更大声了。
“你笑什么？”
宋蜜儿缓缓站起身来，“我笑什么？”她抬起头，慢慢的看向江旭言，“我笑我自己蠢，竟会认为你是对我有一丝的情分，才会让我留在你身边。没想到你是拿我陪你一起做戏！”她冷啐一口，接言道：“可是，我更笑你可悲！花了那多了心思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她晃晃悠悠的踱到江旭言的面前：“你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我猜你很想知道吧？”咳咳咳……她咳喘了一声。
“因为你永远都是那么自私，你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都永远是你自己！对我，你问都没问过我，就利用我来刺激程姚素，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啊？对她，你一厢情愿的要她留在你身边，你到底知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肯尊重别人的想法呢？江旭言，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甘心按照你的意愿活着的？”
“你给我闭嘴！”江旭言暴怒道。
“要我闭嘴很容易，只是你明白我所说的吗？”不易察觉的她的眼眶里闪烁过几滴晶莹的液体，温温热热的，原来当一切都挑明了的时候，她的心竟也会被抽搐着生生发疼。
良久，江旭言只是若有所思的跌坐在了沙发上，一眨不眨的凝睇着大厅的某一角落，陷入深深的忖思中……
江府大门口，远远伫立着一抹纤纤倩影。宋蜜儿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行李。忽然，转身流连的回望一眼身后的那座大洋楼。她的目光一点一点的依次扫过，那道熟悉的镂花大门，那片楼下熟悉的园子，那片葱郁的草坪……
这时，她将手环于胸前。清明的剔透****了她的双眸，两行清泪淌过她略施胭脂的脸颊。
旭言，即便你利用了我。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你相信么？也许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真正的心情，那是一种没有希望的等待，因为你的眼里永远只看得见她！
有时后，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幸福，至少你们还活在彼此隐藏最深的心底。我知道那是一个任谁都走不进去的地方，那里只属于你们……
再见了，旭言。
转身，迎过一片阳光。她提着行李渐渐的消失在了灿烂之中……
……
时间的轨迹划过岁月的斑斑驳驳，独自留下那些连绵不尽的相思，任它执拗疯狂的滋生，发芽。
自从程姚素离开江家不久后，江旭言便打听到了她在上海的住所。她回到了以前她和善惠云在惠陵西路32号的家。
为了养活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程姚素在一所新式学堂里当起了名女教师。生活虽然有些清苦，但是这样简单的日子却令她感到莫名的满足。
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名男婴。那是她和他的孩子，是他们爱情存在过的证明。而这几个月以来，她也再没见过他，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默默的凝睇着酣然熟睡的小安。其实，小安真的长得很像父亲。跟他一样浓眉大眼的，透着那么一股子机灵劲儿。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他。想象着他在做什么，还是那样经常工作三更半夜吗？不过后来再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毕竟有宋蜜儿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相信她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吧。哪里需要她瞎操这份儿空心呢？
然，她又怎么会知道。无数个泼墨的深夜里，总是会有一个孤寂且伟岸背影徘徊在她家的门外呢？
后来，就连许易和老徐都被折服了。白天，他们得跟着江旭言东奔西跑忙工作。没想到晚上，还得被他拖来晒月亮。偏偏江旭言一次比一次在程姚素家门口逗留的时间还长。有时候，想想他们还真是觉得无耐，真该问老板要点点儿加班工资。不然真是对不起自己这副身子骨。
有回许易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就问了他原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敲门进去，说清楚一切，非得这么隔着道门折腾。谁知他只是淡淡的说，他不想再那么自私了，他不愿意再勉强她。
当下，许易便是被怔住了，老板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真是他连做梦也不想到，怕是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老板这样上心的人儿来了吧。
砰……砰……砰……
“进来。”见程姚素进来了，梅竟东接言道：“程老师？你不是应该还在家里休养吗？不必这么着急上班吧。”他放下手里的笔。
“校长，我生完孩子后，也休息了一个多月了，是时候上班了。梅校长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可是有两张嘴要养呢？所以，我今天回来销假。”
“那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多谢校长关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的。”
“既然这样，那好吧。欢迎你回校，程老师。”他站起身走到程姚素面前道。
“谢谢，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待会儿我还有课。”
梅竟东低低应了一声后，她转身合上了校长办公室的房门。一声关门，径直在耳畔想起，梅竟东踱回了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江老板吗？”
电话那端的人低沉的应道。
“今天，程老师已经回学校上班了。”
“是么？”
“是啊，是啊，江老板吩咐过要留意程老师的情况，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的。”半晌，只听梅竟东连连应声和道，“至于，新建教学大楼的事那就多多麻烦江老板了。再见，再见。”
梅竟东挂上了电话，慵懒的坐在椅子上。
他还依稀记得几个月前，程姚素来应聘的那天，他下班刚走到学校门口。便被请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说是有人想见他。
后来，他们带他去了一家高级的咖啡馆。一个穿着颇为不俗的男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再后来，他才知道面前坐的正是叱咤上海的风云人物——江旭言。他要他聘请程姚素在他们的那间学校教书，并承若无条件的给予学校再建投资。
一直以来，他也不知道程姚素跟江旭言究竟是什么关系，竟会让江旭言这样帮她。不过再再后来，程姚素一个单身竟然怀上了孩子，不作多想多半又是有钱人家惹出来的风流债罢了。
这天，程姚素下午没有课，所以便较以前提前下班。正欲拐过前面街边的弄堂，去接小安回家。由于，她白天要留在学校，所以实在没有办法照顾到小安。因此，她便托人找了一有经验的婆子帮忙带小安。下班后，她便顺道去接小安回家。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程姚素经过它时，只觉得分外眼熟。突然，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兀自闯入视线。程姚素顿了顿。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小安？他不会来带走小安的吧，不行，小安不可以被他带走。
她心里越想越害怕，遂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待刚要靠近时，才看清站在他身边的许易将一笔钱递给了黄婆，她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着什么，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她终是听不真切。
只见江旭言突然转身方欲离开，迎头就撞上了前方不远处的程姚素。
正当他经过她时，只听见她的声音清晰的从身后出来：“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要给黄婆钱？”
闻言，他当下便止了步道：“小安也是我的儿子，我只是想让他过得好一点儿。”
她旋即冲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你什么意思？”
许易见状，怕又生出什么误会来，忙上前解释道：“少奶奶，你真的是误会老板了。黄婆是上海出了名儿的有经验，如果没有老板的帮忙，她是断不会照顾小安的。这样一来小少爷却不就……”
“许易！”江旭言一口打断他的话，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一直都不想。因为他不要她认为他是在给她压力，要她被迫回到他的身边。
“他说的是真的？”她定眼一眨不眨的看向他，见他只是默默不言，她接言道：“谢谢你，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安是我的儿子，我会照顾好他的。”说完，她转身便要朝黄婆走去。
“可小安也是我的儿子，我不想让他受到一点儿委屈。”他转身，“接受我的好意，真让你觉得这么困难吗？”
“旭言？我……”
见她有些犹豫，他一把上前钳住她的双肩有些急迫的道：“我知道上班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好小安，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做一个父亲应做的。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小安的。”他的眼神是那么诚恳，让她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或许她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她是那么了解他的心情。
当年云姨就是被迫离开了他，让他恨了她一辈子。他又怎么愿意让小安重走他以前的旧路呢？况且，没有谁能够剥夺一个父亲的权利。
“白天就让小安留在江家，晚上准时带他回来。行吗？”
“谢谢你，我会准时派人带小安回家的，你放心吧。”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稚气的笑容。
她笑笑道：“你变了。”他不惑的睨着她，“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谢谢的。”他只是看着她，良久不语。
其实，让小安跟着他在江家，她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她不知道宋蜜儿会不会不喜欢小安。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他。加之，后来再想想，她相信他是不会让任何伤害小安的，于是这才应了他。
……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看看表，已经过了送小安回家的时间。这样的事情最近这一个多月来，是没有发生过的。此刻，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兀自在前院踱来踱去。生怕小安生出个什么岔子来。犹豫了半晌后，只听得一阵关门声响起，她出了门直奔江家而去。
再回到江家，她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只是现在她就这么真真实实的站在这里。
这是二楼的一件婴儿房，布置得很可爱，想必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白色的婴儿床上，小安静静的躺在里面，轻轻吮吸着自己胖胖嫩嫩的小手指，睡得异常的酣甜。她不忍心弄醒他，只替他掖好被角，遂在江旭言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
二楼回廊里，她突然止了步，转身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不准时带小安回来？你知道我等不到他，我有多么担心吗？”他怎么能食言呢？
“小安吃了奶，就睡下了，我怕弄醒了他，所以没能立刻给你送过去。可是，我已经派了人告诉你一声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你有派人过来，可是我……算了，大概是在路上错过了吧。”她现在也懒得再追究什么，只要小安是平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很久以后，程姚素才知道，江旭言他根本就没派过什么人来。据她估计，那天，江旭言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给她下好了套儿等着她往里踩呢？
她刚要转身下楼时，一双手兀自从身后圈住她的腰。她一顿，本能的想要挣扎开来，谁知却被那双结实的长臂圈得更紧了。
“江旭言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待会儿被下人看见了。”她用力的扭动她的身体。这算什么啊？他们不是早就分开了吗？
良久，他只是紧紧的将她锁在怀里，丝毫不顾她的推拒。
突然，他凑近她的耳畔，嘶哑着声音道：“素，我想你了。”她顿生一怔，心里涌过一阵说不出的酸涩。
温热的男性气息夹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儿，扑上她的颈窝，麻酥酥的。他的吻亲昵的****过她的耳垂，冰冰凉凉的。他轻轻的扳过她的身子，捧起她的笑脸。一一吻过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嘴角徘徊不去。他的指尖滑过她的粉唇，他的舌尖猝不及防的滑了进去，紧紧与她纠缠。
轰一声，一阵燥热从脚底腾升。她柔弱无骨的瘫倒在他的怀里，只能紧紧的抓住他才能勉强撑住无力的身子。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用脚踢开了主卧的房门。他将她慢慢的放倒在床上，倾身将她压在身下，一点一点顺着她的颈纹滑到胸前。此刻的她早已陷入了一片意乱情迷之中。大手顺着旗袍的开岔，灵巧的探了进去。不知何时身上的盘扣儿被人崩落了一路，露出白皙的粉嫩。他轻轻的****她，指腹徘徊在她的小腹。
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微汗，紧张的用力抓住身上的被单。虽然，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是几个月的时间她都没被他碰过了，难免还是少不了有些紧张。
她嘤咛了几声，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绝对的调情高手。她的纤手不知何时也不自觉的攀上了他的脖子，他望着她一脸潮红，他兀自挤进她的双腿，腰身用力一挺，“啊！”一阵疼痛袭上身来。旋即，她的呻吟被他的吻吞了进去……
窗棂外，玄月挂在树巅之上。屋内，一盏明黄的灯光浸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她裹着被单亲昵的依靠在他****的胸膛前，半坐在床头上。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吧。”
“为什么？”他专注的凝睇着她，“难道你预备真的让小安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吗？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们这样算什么呢？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有了宋蜜儿！”她愤愤的道。
闻言，他饶有兴味儿望着她，似笑非笑的道：“原来你在吃醋？”
“我……我哪有？”
他一边对着她阴笑，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只听他道：“放心吧。我跟她什么也没发生过。况且她早就搬出这里了，你还担心什么？”
“她走了？可是她不是……”
“不是什么”见她不语，他接言道：“江家的女主人从来只有一个人，而她姓程！小姐如果认识她的话麻烦请你替我告诉她，有个叫江旭言的人一直在等她回家。”他的神情是那么的严肃，他的告白是那么的简单，但是却偏偏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叫她觉得无比温暖。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他执起她手深深的吻过，“别让我等太久。”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其实，她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想马上答应她，只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最简单的生活。而她更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真的原谅曾经他对程家犯下的罪过，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遗忘那些仇恨……
即便是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却也让她觉得是幸福的，至少再没有比维持现状更好的了。然，越是渴望得到幸福，才发现幸福却离你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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