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寂静，冰冷。
“你失败了。”这个声音异常平静，就像是一条安静的河流。
没有人知晓河底的暗流多么汹涌。
一张面具从黑暗中出现，那滑稽诡异的弧线笑容仿佛嘲讽了整个世界。
“你到最后也没有背弃我，除了你我无法再相信别人。”那个黑暗中的声音虚幻而飘忽，仿佛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面具人此刻丝毫不见癫狂模样，说着正常人会说的话。
“我不能告诉你，抱歉。总之你的第一任务是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活下去，记住了吗？”
“如果遇到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情况呢？”
“……”
“我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最好是中距离的冷兵器，不然我无法与他抗衡。”
“那个叫南梦的女孩必须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一次，轮到面具人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你下不去手吗？”
“不，我只是没想到，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是你。我们都知道她是无辜的，还有那些孩子。”
“你心存不忍？”
“不，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
面具人接过黑暗中凝聚出的一把纯黑色的唐刀，掂量掂量之后满意地点点头。
“必须顺利。”
……
“林晓！”
“林晓！”
“林晓……”
男人一下子从SUV后座那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林晓感受着车辆的颠簸，满脸都是迷茫。
“对了！凌雨涵！凌雨涵怎么样了！”他慌乱地左顾右盼。
“淡定，淡定！Master！”一只小手带着完全不符合的巨力拍在他肩膀上。
“人家在开车呢……我也好想开车玩玩啊~”
“不，你不想！”林晓一脸黑线地揉揉肩膀，看着前排驾驶座位上的凌雨涵，这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然后他才有精力关注自己周围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左边是嬉皮笑脸完全没有认真的小莫。
右边是认认真真看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叶璇。
开车的是凌雨涵，副驾驶位置是云轩恒……
就这阵容，能把他分分钟按在地上搓扁揉圆。
“别看我啊，我是被那个毒舌的富家女赶过来的，真是个不可爱的女生……”
咸鱼一样瘫在副驾驶，云轩恒有气无力地扭头过来，说了一句话后又扭回去。
“我怎么晕倒的？”
“嚯啦？你不记得了吗？”
“我只记得我把那个叫蒙飞的男生重伤了，然后我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厉害啊，这一手失忆甩锅术，不管做错了什么都不粘锅啊，我得记住。”莫德雷德露出小虎牙一笑，俨然一副“本宝宝太机智了”的模样。
“那你在梦里到底梦到什么了？”叶璇双手“啪！”地合上那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抬起头来。
“没什么。”林晓撇撇嘴。
“哎呀~不要这样啦！你可是连着叫了某个小姐姐的名字叫了十多分钟呢~”莫德雷德眉毛跳动起来，完全没有在乎林晓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莫~德~雷~德……”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看到你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啊。”
林晓装模作样地威胁一番后也收起那副逗比样子。
两条眉毛开始互相打架。
毫无疑问，他再次受到了那种奇特后遗症的影响，以至于现在叶璇看他的眼神中都带着忌惮。
别忘了叶璇现在是两仪式的凭依，真要打起来宰了他也只是一刀的事情。
能让式姐感到忌惮的东西，林晓完全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概念。
就连荒耶宗莲，如果一开始就被式姐发现的话，那也肯定是二话不说冲上去砍人，不会有别的结果。
“莫德雷德，你老实告诉我，关于那种状态，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什么？”棕黑色的眼眸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
“我真的没有啊！知道什么的话我早就告诉你了！”
“嗤――”
体型相对巨大的SUV猛地刹车，庞大的惯性使车里的人全都身体不受控地向前一倒。
云轩恒是个例外，这家伙从半躺的姿势弹起来一下又躺了回去。
资深老咸鱼……
“怎么回事……”
林晓双手扶着驾驶座位，目光从莫德雷德身上投向前方。
“龟龟……”他瞪大一双眸子，嘴里发出了惊叹的话语。
黑灰色反射着金属光泽。
足足三米多高，布满倒刺和刀刃，连绵不知道多远。
竟然是一堵狰狞血腥的钢铁墙壁！
那上面沾染的斑斑血迹就像是常年浸泡在潮湿空气中而生长的铁锈一般，让这堵末世之前绝对不存在的墙看起来显得存在已久。
“里面就是幸存者的聚集地了，不过还要穿过大概三道不同的陷阱区域，安全入口只有三个，离这里都很远。”阿塔兰忒那锐利的目光穿破千米之遥，真正看到了人类防线的震撼力量。
林晓看见一群游离的丧尸被血腥味吸引，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略微倾斜的刀刃墙壁，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利刃划破它们腐臭的躯体，深红发黑的血液就像是泉眼里的泉水一般汩汩流出。
丧尸们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尽管如此它们依旧在那上面摆动着，扭动身躯朝着血腥味冲锋。
最后，流尽血液的丧尸身躯干瘪地滑倒在墙壁下，有的更是断手断脚。
但即便如此，那些后来者依旧前仆后继飞蛾扑火一样冲上去，完全不顾林晓一行人的车队就在一旁。
“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是林晓心中唯一的问题。
“有人类！穿着灰白黑相间的迷彩服还带着步枪！是军队！就在10点钟方向几百米远！他们在清理丧尸尸体。”
这一句话传来，林晓陡然松了一口气。
是人类。
是同胞。
是希望！
“那我们还等什么……”
“莫德雷德，来开车。”驾驶座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拿着一个小本本。
“哦呼！交给我圆桌第一车神吧没问题的！逮虾户！”
莫崽尖叫一声，差点把车门撕下来。
林晓则是面部肌肉微微抽搐。
“你们到底在英灵殿做什么的……为什么她连逮虾户这种梗都知道？”
“嚯？作为从者，回答Master的问题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我拒绝。”
我，阿塔兰忒，最喜欢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你们给我滚……”
林晓还能说什么呢？人均JO厨？
这时，换到林晓身边的凌雨涵拉动他的袖口。
“嗯？”林晓正在纳闷凌雨涵为何要把车辆交给莫德雷德驾驶，真不怕这车散架？
小姐姐白皙柔嫩的小手在林晓眼前勾动一下，做出一个“凑过来，老大有话对你说”的表情。
林晓一脸懵逼地将耳朵凑过去。
“我有一个想法……”
微热的兰息吹在林晓耳畔，挠得他痒痒的。
余光瞥见女孩认真的白皙美颜，林晓不自觉地感觉到左胸口突然一空，似乎是漏拍一跳。
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心绪，认真思考凌雨涵提出的计划……
与此同时。
林晓众人所在位置几百米远处。
一小队穿着灰白黑三色相间迷彩服，完美契合都市钢筋水泥破败废墟的士兵正在沿路清理丧尸尸体。
他们一边走一边用安装刺刀的步枪将丧尸的尸体挑开，免得尸体越堆越高。
“班长，这些普通丧尸也太蠢了……”
一个干瘦的黑脸士兵嬉皮笑脸地走在队伍中间。
“闭嘴吧你，这么恶心的地方你也不消停！”
领头的光头士兵冷着脸骂了一句，伸出手作势要打人的样子。
“嘿嘿嘿班长，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那些特别变异的那种？像是生化危机的水蛭女王那样的？”黑脸士兵丝毫不怕大哥的凶狠模样，机警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丧尸的活动后才开口问道。
“我不喜欢那种东西，滑溜溜的我宁愿面对那些子弹打不动的黑皮怪物！”队伍最后，一名背着大包的士兵嘟囔着，抬起头露出一张钢盔下的稚嫩脸庞。
“呸！我他娘的一个也不想遇到，不管是黏糊糊的变异水蛭还是打不动的黑皮丧尸。”光头哥低声训斥，队伍一时间沉默下来。
“老大老大，咱们停一下！这里有问题啊！”黑脸的那个干瘦士兵突然停下脚步，手上的工作也没有继续。
“你是不是听到了……”
“哗啦……”
一块碎水泥块从天而降，砸在众人身边的地面上。
“隐蔽！制造声源！”光头士兵看起来莽撞，实则经验丰富，第一时间配合手语迅速低声发出指令。
众人像是流沙一般迅速散开，融入地形中。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旦锁定目标就绝对不会跟丢的干尸。
光头班长握着枪躲藏在一堵墙后，尽力降低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不少队伍都在墙外莫名失踪。
只留下相当惨烈的尸体碎片。
所以他们一行人看似轻松随意，实际上随时注意着周围，就算说话也非常小声。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干扰丧尸嗅觉的气味囊。
可是即便如此，当他看到那张干瘦开裂，冒着暗红色血斑的头颅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依旧心中发凉。
“所有人！逃跑！”
他高声呼喊，站起来，双眼紧紧盯住眼前的干尸，想要尽力躲避它的攻击。
其他士兵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地撤退了。
因为所有人都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无数队友这么换取回来的。
牺牲一个，存活一群。
“妈的老子也是怕死的啊……希望别太疼！”光头士兵没有闭眼，即使汗水流进眼眶，浸泡得眼球酸痛，他也没有退缩。
然后，他看见了。
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
森森鬼气化作锁链，如同地狱的冥蛇，缠绕捆绑在那具丑陋的尸体上。
“噗嗤！”
纯黑色的尖刺带着污血从干尸体内刺出。
高大的黑袍鬼影抬起头，一张漆黑的面具映入眼帘。
“Servant，Assassin，真名乃是‘裁决哈桑’，吾乃正面处决敌人的哈桑。”
林晓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此刻却有一种奇异的仪式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