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狐第二次面圣,却是跪地不起。
皇帝面色阴沉,忽略了萧珝的请安,一双鹰眼冷冷地一扫现场,怒道:“朕宫里的老人,谁人使唤着?”
边上的太子慌忙跪地:“儿臣逾矩,请父皇责罚。但此事,三弟府里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却脱不了干系。”
“子旌,朕身边的嬷嬷,怎跑到你下人的帐中?”皇帝却转向萧珝问道。
萧珝回道:“回父皇,此事说来也巧……”
“回皇上,王爷与此事无干,可否让婢狡辩一二?”
小狐深知萧珝和萧璃一般,不愿牵扯阮绵绵,便直接插嘴道。帝心难测,但小狐也知,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儿子,皇帝也是不忍苛责的,便也肯听她揽责,否则也不会让萧珝带她过来。但皇帝对傅嬷嬷的重视,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见皇帝默许,小狐接着说道:“那日狩猎,我在林子里寻觅果子,打算给王爷泡一壶果茶,不料迷了路。婢遇到了傅嬷嬷。”小狐顿了一顿,继续垂眸道,“傅嬷嬷正在……一处坟前……落泪伤情。婢壮着胆子上前询问,嬷嬷却落荒而逃。今日,嬷嬷来寻我,刚说到‘此事莫要向外多嘴’,便忽然倒地不起,婢唬了一跳,才知嬷嬷已断气,乃是背心处中了一箭。骁王查过,是左手箭。皇上明鉴,婢右手不能使力,且婢与嬷嬷挨得近,实在不便射箭,舍简求繁。”
太子不可置信地指着她道:“父皇,此女信口胡诌,乃是欺君!皇家猎场,何来坟冢?”
“你说甚么?你见过那个坟?”
“父皇……”
皇帝一摆手,盯着小狐:“傅嬷嬷也在那里?”
小狐不闪不避地迎上皇帝的眼:“回皇上,是。”
“那处隐蔽,你是如何行得那般远?傅嬷嬷在坟前可有说甚么?”
“婢听闻,琅玕果喜阳光雨露,多于朝南悬崖上生长,便斗胆往崖边寻去,愈走愈偏,也是迷了道。婢胆儿小,但那日惹怒了王爷,婢自责不已,旁的不会,这些个新奇的吃食多少懂一些,边想着将功补过。”小狐语气一转,声音微抖,“那日傅嬷嬷仿似提及‘小姐有后’……”
哐当,茶杯滚落地面的声音。萧珝看向皇帝,只见那向来不动声色的父皇,竟怔怔然双目失神。而太子更是一个健步走到小狐身前,拎小鸡般拽住她前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还说了甚么?”
萧珝急唤:“父皇!”并亲自为皇帝重新斟了杯茶。
皇帝醒过神来,制止太子:“停手。”又自语般道,“这奴才养久了,性子也随了主子。许多话,倒是软硬皆施也闭口不言。你还听到了甚么?”
小狐喘了几口气,摇头:“不曾多说,婢扰了嬷嬷。”
皇帝转向太子:“此事,你多多留心,交代宗正寺详查。此外,厚葬傅嬷嬷……就葬在那崖上坟冢边儿上,做个伴罢!”
说完,皇帝摆摆手,叫了宦官进来侍候着歇息了。太子亦离开了。萧珝望向小狐,她今儿几次出神,每每逮到,皆是一闪而过。
回去的路上,虽面色如常,却一路无话。俩人时常肩碰着臂,萧珝才发觉,二人竟一路并行而来。换做平时,小狐定是顾左右而打趣,净说些不着调的,此时却似浑然不觉。萧珝瞄了瞄她的右臂,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