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魏帝率一众皇子祭祀后,休沐三日。因有贵宾在都,令太子率众去往尭城郊外行宫过节。临行前,萧云瑶特提前出国找小狐通往。托魏六公主的福,小狐暂卸车夫之职,堂而皇之与帝姬同车。只是上了马车小狐才发觉,虽骁王总没好脸色,但还是他的马车比较讨人喜欢。萧云瑶许是属麻雀的,叽叽喳喳,喳喳唧唧,好不热闹。眼皮子抬都抬不起来的小狐被拉着聊天儿,俱是如何在行宫找那明少卿要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日大师兄闻说有人爱慕他,如方外之人一般道:“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小狐扬眉:“大师兄可让缘生而不灭。缘之一字,牵扯二人,如今一人已有心,端看大师兄如何想。”
“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太苦。
“打包带走,不必别离呀。”小狐想看看大师兄的表情,奈何那人就是不转过来。
“我不会娶魏国公主。”
“啊,你知道啊。”
小狐站起来,将碗搁到水槽里,想去瞧大师兄的脸。夜束却别过脸,大步行了出去。
哎,这便是拒绝了呀。小狐托着腮,看着马车里春风满面的萧云瑶,忽觉单纯真好。单纯的人似乎有着无畏的勇气。
***
杜梓是扎纸鸢的好手。小狐在旁蹲着看,突发兴致,伸手拿过一只绘了起来。
“咦,这不是三哥哥嘛!”
小狐一看,可不是嘛,这眉眼,活脱脱一个萧子旌呀。把骁王画在纸鸢上,放飞,算不算大逆不道?眼角扫到一袭玄青衣袍的骁王正于河边垂钓,踌躇着要不要撕掉,那边杜梓已然护小鸡崽一般把纸鸢抢过去了:“今儿人多,可都指着我扎呢,可别头一个就被你撕了。”
“別撕别撕呀,画得多传神,小狐小狐,帮我再画一张……”萧云瑶对着小狐的耳朵窃窃道。
小狐哀叹。这尊佛即便送到西,也入不了如来佛祖的殿啊,都怪一时手痒。认命地拿来一个新的纸鸢,勾勾画画。
这么多年,从未画过大师兄。小狐下笔颇有些犹豫。
“这不是我嘛!丰神俊逸,玉树临风,顾盼间神采……内敛,姑娘画技了得。”
小狐翻了个白眼:“姑娘你大爷,说好的相见恨晚,你又认不得了,爷长得就那么泯然众生吗?!”
明琅玉眯着双眼往近了凑,恍然大悟:“小狐!我说呢,谁家姑娘声音如你这般,被烈酒呛了似的。”
小狐拿笔点了下明琅玉的眉心:“你看不清我,就敢说画的是你,你看得清嘛?”
眉心一点红的明琅玉又把纸鸢拿在手里细细地看:“我说的是这风姿像我。”
萧云瑶在一旁,心冷了一截。原本还指着这姓明的使臣看画认人,这倒好,原是个睁眼半瞎!还好小狐虽只见过他一面,画得倒是可圈可点,便一把从那明半瞎手里夺了纸鸢,转身走了。
“欸,这……”明琅玉刚想骂两声,忽灵光一闪,向小狐道,“小狐,你帮我画一张呗。”
“方才画的不就是你?”小狐懒洋洋道。
“不不,不画我,画我家皇上。”
小狐瞪眼:“你家……越帝姓明?不对吧……”
“画张小像就好。”
“不要。”
“为何?我越帝风采非凡,你能画吾皇小像,是积了多少德才换来的……”
“没见过,不会画。”
“我说你画。”
“好。”
“吾皇眉似远山,眼波涟漪,鼻若悬胆,口似樱唇,身材伟岸,虎背熊腰……”
小狐摔笔:“你说的是何方妖孽?口似樱唇,虎背熊腰,怎还没进收妖塔?”
“你……你……你……你……你岂有此理!吾皇风华绝代……”
……
杜梓手中不停,目光却被眼前二人搅得缭乱。那二人一个塞纸鸢,一个推纸鸢,一个毒舌,一个也毒舌……噗,掌心忽被削尖的竹片刺了个半透,血迅速涌了出来。明琅玉“哎呀”惊叫着跳开,小狐鄙夷地白了他一眼,随手扯了明琅玉的衣袖过来,利索地将杜梓的手掌包了个结实。
“不用先上个药?”杜梓问。
“我的衣裳,吾皇赐的,你赔来!”明琅玉吼。
小河边,萧珝没钓上来一条鱼。身后的嬉笑怒骂仿似一波一波的水晕,本潋滟美好,却生生被根鱼竿看着,极不舒畅。鱼竿一扔,不再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