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妃柳氏性情温婉,于一众嫔妃中年岁较轻,虽貌不艳,仍获帝宠。柳氏膝下无所出,所求不过柳氏一族圣眷不减,平和度日,故与后宫众人交好,颇是玲珑。柳府倒是妻妾不少,各有所出,然资质平平,不甚出众,直至柳秦氏四胎得子,倒是个打小儿见伶俐的,便是如今与皇三子交好的柳霑。
柳氏虽见骁王是个磊落的,并无夺嫡野心,柳霑在他底下厮混未见得前程锦绣,但素知皇后心高气傲,容不得太子一党墙头有草,便也熄了攀附的心。但见了柳霑,总免不了叨叨些挣军功搏前途的话,逼得那孩子见了她就躲。故一大早宫女来传他进宫来探的事,颇有些吃惊。
一番嘘寒问暖的寒暄之后,柳霑问道:“姑母,这两日太子监国,可是皇上身子不妥?”
妍妃道:“不过老毛病罢了,皇上有意令太子理政,总要独当一面的。怎么?”
柳霑嬉皮笑脸地过去给妍妃捏肩捶背,又道:“那么,皇上不知这几日外头的事咯?”
“外头何事?”
柳霑心道,骁王果真没有料错,太子不知打的甚么主意,竟未将拿下小狐的事禀报皇上,宫里有皇后把着,皇上身边成了密不透风的铜炉一座。那日行宫人多嘴杂,事情已过了一日,皇上这儿倒是毫无动静,可见太子在宫中的势力不可小觑。然信任与忌惮中间,亦非牢不可破。没有一个帝皇喜欢被蒙在鼓里。
“姑母,您进宫晚,若是将先帝帝姬的事当作绯闻那么漏嘴一说,陛下当不会深究罢?”
柳霑挑简要的与柳氏说了,柳氏应下:“我自有法子将自己择出。只是,骁王既无意相争,又作何为了个失势的帝姬惹皇后与太子不高兴?”
柳霑狡黠一笑:“姑母怎知此事不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子旌胸有丘壑,奈何与世无争。若是有人动了他的人,触了他的逆鳞呢?”
柳氏点了一下柳霑的头,无奈道:“浅水蛟龙也好,与世无争也罢,你既打定主意跟定了他,姑母只好听你们的。只须记住,太子心窄,行事小心。阮府有了东宫做靠山,你须当心着些阮二。在家族利益之前,甚么都是其次。”
柳霑笑容一滞,本想辩驳,终是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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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偏殿,妍妃亲手喂魏帝喝燕窝粥,一边说着趣事与他听,其乐融融。宦官来传,云瑶公主来了。
“父皇好兴致,躲在这里喝粥偷闲儿。”
萧云瑶一身鹅黄一群,娇美动人,给沉闷的室内带来一抹亮色。魏帝看着这个心无城府与其母性情不同的女儿,不禁舒畅一笑:“甚么话儿!”
“父皇,女儿马上及笄了,您可想好了赏甚么好东西给我呀?”
“你想要甚么?”
萧云瑶刚想开口,见妍妃掩帕一笑,一副了然的模样,自个儿也笑了。
“云瑶呀,无非是要阮府那个天仙儿般的姑娘陪着出宫去野吧?前几日听闻还与外头一个甚么丫头来着颇说得来。皇上,云瑶的性子真真是好,及笄之后可不能早早让她出阁了,甭说是陛下,便是妾也不舍得呢。”
魏帝听着妍妃的话一笑,却见云瑶换了神情,不禁奇道:“如何忽然就不高兴了?”
云瑶嗫嚅着不说话。
“想是舍不得阮家姑娘出阁呢。阮绵绵嫁进宫里头,可不更近了?妾瞧着骁王府上那个丫头性子亦好,瞧着年纪倒与云瑶不相上下。不过云瑶啊,你是帝姬,莫因与人家投契便忘了尊卑之分才好。”
“谁尊谁卑还不一定呢!”萧云瑶咬着嘴唇听着,听到最后忍不住道。虽还记得母后的吩咐,但还是那股子心气儿占了上风。
妍妃笑而不语,垂眸掩去一抹锋芒。魏帝却听出了不对劲,皱眉问道:“云瑶可是有委屈?”
萧云瑶站起来,闷头往外走。走在门口却又回头,跺了一下脚:“母后说父皇身子不好,叫我不要说。可是外头话都传遍了,岂有把父皇蒙在鼓里的道理?等太子哥哥查出原委只怕还有些时日,我就不明白了,如何就不能令父皇知晓了?小狐便是先帝帝姬,罪妃之女,那也是我的……那也是我的朋友!”
魏帝倏然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