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世子,星桥少爷伤了一只手,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
薄寻淡淡应了一声,手中的笔没有停:“是她亲自动手的?”
“没有,叶姑娘把刀片给了星桥少爷,说只要见血就行。”
“不够善良又不够狠毒,一事无成。”薄寻的话音与笔尖同时起落,似在清酒身上烙印下了这句评语:“和她师父一个样!”
侍卫私以为薄寻是向着星桥的,听了这话却一惊,世子这是……嫌叶姑娘下手不够重吗?可星桥少爷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也不至于要拿命来换吧!不过真依薄寻在军中的赏罚手段,没有废了星桥的双腿就是大恩!两相对比,确实显得叶姑娘心软了!
“那、我们还需不需要继续盯着……”
“不必,撤了吧。只要不碰她身后的那个孩子,她也不会亮爪子。”
“是。”
侍卫刚要退下,又被薄寻叫住:“雪芙苑那边,吩咐下去,不许送药。”
“是、是。”颤抖的一口气勉强咽下,侍卫走出书房好远,才有些腿软地扶住一旁的石灯。果然在这个侯府里,小公子才是所有人的命脉!
***
清酒独自走在夜路上,因为极度不安,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不敢左右乱看,一丁点风吹的响动都会引起她的一阵战栗。
鲜血凄在她的眼睛里,即使她明知道那样做不对,那些鲜红的颜色会一辈子留在她的脑海里,她还是毫不犹豫。因为比起她自己的罪行,她更无法容忍别人玷污她心中唯一的月亮!
绯月坐在门槛上翘首地盼着,一见着她就冲过来,担忧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冷不冷?我回去把汤重新热一热……”
清酒没有回话,垂着双眸将绯月整个儿拥进怀里,汲取着她身体的温度。绯月安静片刻,回抱她,像小猫一样用脑袋在她怀里拱来蹭去。
“呵呵。”清酒的胸膛震动,她笑出来,双手也松开些许。
绯月甜甜道:“回家啦~”而后在她唇角烙下柔软的一吻。
她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亲人、朋友、爱人,都是又都不是。她们是彼此的归属,是彼此存活的信条。
“姐姐,薄遇的病怎么样啦?”绯月一边摆弄碗筷一边问道。
“能跑能跳,不过没什么精神,看他好像有点硬撑。”
“唔,那要怎么办?吃什么才能补?”
“你就别想了,他身边有的是好大夫。再说你做什么他都喜欢吃……”
“哎?姐姐吃醋了!”
“是夸你做菜好吃呢!”清酒略嫌弃地把绯月凑过来的脸颊推远。
“说起来,再有一个月,就到那个时候了。”清酒忽而提到。
“什么?”绯月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闷头把菜塞进嘴里:“那个啊……姐姐,你说他们还在找我吗?”
“肯定不会了!”清酒坚定地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再怎么千挑万选,也该选一个新的出来代替你!”
绯月不置可否,片刻后艰难笑了一下:“代替我去死,真是可怜啊。”
“说错话了!我又说错话了!还有一屉奶黄包在锅里放着,我去拿呀!”绯月“咚”地敲了一下桌子跳起来,跑出门去。
清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微微舒了一口气,趁她没回来,去首饰盒底层拿了一枚新的刀片,藏进自己衣袖里。
***
隔天天蒙蒙亮时,一个微胖的青年推着装满新鲜蔬果的推车停在定南侯府后门。
厨房的周大娘见到他疑惑了一下,问道:“怎么不是老潘头来送了?你是他谁呀!”
青年长了一张端正讨喜的脸,说话也颇憨厚:“老爷子今早上在家摔了一跤,俺是他隔壁童家的儿子,帮他来送一回!”
“噢噢好。”周大娘帮着他一起把菜搬进来,又问:“老潘头伤得怎么样啊?”
“不严重,就是这脚不能用力,修养两三天就好。”
“哎这也挺严重了!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他!”周大娘十分担忧,连脚下的路都忘记看了。
青年刚急着拒绝,咽了口唾沫却点头道:“哎,好!不过俺下边还有活儿,大娘您等中午我来接您!”
“这样……那好吧。”周大娘勉强应了。
菜搬完后,青年又借口上厕所,偷溜出了厨房。
因为时候还早,大部分年纪轻的侍从婢女都在赖床,侯府里只有一批等着换班的值夜守卫。青年自以为身手敏捷、惊险万分地躲过巡查,进入薄遇房里,将手帕包里的东西倒进薄遇前些天新买的小香炉,点燃确认起烟后才回到厨房。
而他走后,目睹全程的邵永逸从衣橱和墙角的夹缝里钻出来,用茶水浇灭香炉,开窗通风,又解开薄遇手腕上绑的绳子,给他擦了点药。薄遇则睡得死沉,完全没有动静,连呼吸都弱得需要凝神屏气才能听见。
他们家小公子究竟还能活多久呢?每次见到薄遇睡着时的样子,邵永逸都忍不住这样想。越想越觉得加害他们家小公子的人真是可恨,恨不得代替程白追上刚才的那个青年,用自己的剑和他的血来向薄遇赎罪!
又过了近三个时辰,薄遇才悠悠转醒,程白早已经向薄寻回报过一次了,但薄寻并不打算插手此事,全等着薄遇来做决定。
“地方找到了?”
“是。”
“那物证呢?账本名单之类有没有?”
“暂时没有。”
“这也不好办啊~”薄遇仰头望天。空有一个地点,人证物证一概没有,而且戴茂为本人不碰乌香,那么如果对方抵死不认,依当前的律法是不能给他定罪的!
“地契呢?”薄遇忽然灵光一闪:“地契写的是谁的名字,还有那个地方是由谁搭建的,物品是从哪儿置办的,由谁跑腿,由谁出钱,这些事情,他总不可能一点都不经手吧!”
“另外人证的话,还是要想办法说服她……城南锦绣那间铺子,原本写的是我和李娇两个人的名字,去让我大哥找点门路,尽快把李娇的名字改成她女儿曼曼的!戴茂为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放了曼曼,派人盯住绑架曼曼的那些人!”
“是。”程白只管领命。
倒是邵永逸多问一句:“小公子,您到底打算怎么做?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拖着,给他们时间消灭证据,而且太子殿下的进度也不慢,已经查到地下香馆附近了。”
“再等等,就几天,猎鹰国的使团马上就要走了!太子哥哥那边你们顺便拦着点,要明着拦,打起来也没关系,正好让戴茂为以为我已经被绑到他的船上!反正最后谁是谁非,太子哥哥说了可不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