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李寂然轻声唤着,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理顺簌成熙额角那几屡调皮的头发。明明是那样熟悉的动作,但这一次却被簌成熙脑袋一歪,闪开了。他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却不愿意收回,双眼认真且固执的对上簌成熙的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已经没有那份他所熟悉的爱恋,只余下避之唯恐不及的厌恶。
呵,如今的她竟然厌恶他的碰触,哪怕他是善意的。想到这里,李寂然缓缓的勾起一抹笑,痞痞的,带着几分暗自讥讽的清冷。
“脏。”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的眉头嫌弃的皱了一下。是的,她嫌他脏。她记得曾经的自己有多喜欢他替她理顺头发时指尖缓缓由额际划过的温暖,可是现在她想也不想的歪着脖子避开了他朝她伸出的手,那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她终于明白:原来当一个人不再爱另一个人时候是会把过往的习惯都改掉的。她对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依恋。
李寂然的唇微微颤抖,她再一次对他说了‘脏’这个字。他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选择了沉默。他低着头,紧抿着双唇,反复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许久,他才抬起头却刻意避开了簌成熙的目光,双眼垂直的望着前方却是没有焦距的,低低的问道:“熙儿,你真的嫌我脏么?”其实答案已经昭然揭晓,但他却仍是固执的想要再听一次。他还在期待,期待她会给他不同的答案。深爱一个人是会让人甘愿卑微的,他愿意为了她卑微了自己,哪怕是卑微到了尘土里,只要她对他一笑,他的心就会从尘土里开出愉悦的花朵来。
“脏,很脏。”话虽然说得毫不犹豫,可是看着李寂然挺得笔直的背脊因为她的话明显颤抖了一下,簌成熙觉得自己的心一瞬间就软了下来。纵然他曾经狠心的抛弃了她,但他毕竟是她曾经交付真心爱过的人。她从来都是这样,见不得别人难过。于是,她咬了咬下唇,缓缓开口:“我爱过你,也恨过你。但如今我对你的爱恨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你知道吗?过去的就是永远都回不来的。”
簌成熙的声音很轻,柔柔的,浅淡如水。可是却震得李寂然半天都回不过神,脑子里反复都是那句‘过去的就是永远都回不来的’。回不来么?她对他的爱回不来,她对他的好回不来,她对他的依恋回不来。看看,他都亲手摧毁了什么?明明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糊涂把自己珍爱的都变成了永远都回不来的?
不——他不可以轻易就放弃。他一直都是内敛沉稳的,在旁人看来他几乎冷酷得近乎不近人情。他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不在乎失去,更不在乎得到,不拒绝任何接近他的女人,也不挽留任何离开他的女人,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追求极致的自由。
直到她的出现,他还记得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她独自站在街头,那般清冷的眼神,那般冷清的气质,仿佛脱离周遭的人群独自存在,引得他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一见钟情。那时的他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更不相信爱情。可是,爱情是真的来临了,消无声息的将他封锁。
那一次是不欢而散的,他狠心的将她抛弃在僻静的路上一去不回头。其实他不是生她的气,他是气自己,怎么突然就开始在乎一个人了呢?暗自懊恼了一下,他又开始担心她的安危,那么僻静的地方,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想到这里他的理智便脱了缰,将油门催到极致,急速返回,却在远远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时减了车速,神差鬼使的将爱车停在路边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了她家。很大很豪华的房子,他的心莫名其妙的揪痛了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他在做什么?他做了什么?这时她已经进了家门,独留他一人懊恼不已。
那夜,他一夜未眠,反反复复在他眼底晃荡的都是她瘦弱的身影,以及清冷的眼神。
“你知道吗?你从这里跳下去之后,我每天都会来这里。我不相信你就这样离开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已经再没有你。你知道吗?我后悔了,我是真的后悔了。如果我告诉你,那天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你,我的身边再没有任何女人的位置,你会回到我身边吗?”李寂然的情绪很激动,尾指的手指甲陷进了肉里都浑然未觉。
“李寂然,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过去的就是永远都回不来的,不是你后悔了,我和你就可以重来的。爱情不是游戏,结束了还可以重玩一次。你知道我经历了多少苦难折磨吗?你知道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破乱不堪了吗?你知道我有多怕回忆我曾经走过的路吗?你知道有多少夜晚我都不得安稳吗?”越说簌成熙的神情就越冷,如果不是他当初的抛弃,她怎么会经历那么多的不堪和屈辱?在醉金楼的那些日子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怀的噩梦,夜夜笙歌,****至极,煎熬至极。为了安稳的生存她委身青楼,周旋游走在各色男人身边逢场作戏,算尽心机用尽诡计,心力交瘁。她独自强撑的那段艰难日子,岂是他一句后悔就可以抹去的?
“李寂然,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爱你,整天只会绕着你转,以为爱情就是全部的天真女子。你当初无情的抛弃,就注定了你我今天的恩断情绝。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你的位置,所以你身边的位置不必为我空着。”簌成熙说完这些话,整个人已经是相当的疲倦。爱情是一个人一旦离开,爱和情就都化成碎片,再不可能修补。
李寂然看着面露疲倦的簌成熙,那些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就卡在了喉咙,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罢了,或许他不该再打扰她了。她疲倦的样子,令他心疼,特别疼。他多想伸手再抱抱她,像从前那般搂着她让她在他怀里安睡。但他硬是忍住了,只因她嫌他脏,他只得拼命压下心底的渴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疲倦的面孔,道:“我先走了。”说完,闭了闭眼,转身越过她走向停在一旁的机车,动作利落的跨上机车,油门催到极致,呼啸而过。
见李寂然走了,簌成熙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瘫软的坐在地上。曾经的那一场爱恋,真的是耗尽了她所有的热情,以至于她今后都不敢再那样的去爱一个人。